655 霸凌（18）

在雲裳跟石秀英去她的辦公室之後，旁邊那位一直蠢蠢欲動的女工作人員，再度站了出來，她的臉上熱情洋溢，十分好客地對雲裳說道：「你們先去談事，小花就先給我帶着，」頓了一頓，她還一副為了雲裳好的樣子，補充了一句，「小孩子都鬧騰，一會兒吵着你們說事了。」

「沒事。」雲裳笑眯眯地再度拒絕了她的「好意」，「我一直都想要一個妹妹，好不容易遇到了這麼可愛的小花妹妹，我得多跟她待會兒。」

「我……」那女性工作人員還想要繼續說什麼，這一次卻是被石秀英給打斷了，「你照顧好這裏的孩子們就行了。」

語氣不耐，顯然是有些厭煩了這一直在礙事的工作人員。

「走吧。」也不理會那工作人員是什麼態度，石秀英交代了一句之後，就笑着對雲裳客氣說道。

「恩恩。」雲裳點頭，兩人都不再看那工作人員一眼，朝着石秀英的辦公室走去。

剛走兩步，雲裳看了看教室里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的女性工作人員，再想想她三番四次想要先帶走石小花的動作，還有其中牽扯到的石小虎，雲裳走路的腳步一頓。

這時候，她就聽到了那女性工作人員對教室里其中一個小朋友，命令一般地說道：「去把石小虎叫過來。」

那小朋友立馬就跑步出了教室，看樣子是去叫人去了。

想了想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雲裳可不覺得這個工作人員把石小虎叫過來，是為了好好地跟他說話。

想到這裏，雲裳原本就不想跟石秀英虛與委蛇的心，更加懶了，她直白地問石秀英：「石院長，我個人捐六十萬，可以同時收養兩個孩子嗎？」

石秀英沒料想到雲裳這麼直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眼珠子一轉。

看她那轉動的眼珠子，雲裳就知道她在打什麼注意了，於是開口說道：「六十萬是我現在全部的零花錢了，多了，就得去找爸媽，但他們肯定不同意同時收養兩個小孩……」

錢對雲裳來說，其實多少都無所謂，但她卻不是很想便宜了石秀英，儘管她已經決定了這六十萬給到了石秀英，她也會全部弄走。

原本還想要獅子大開口的石秀英，聽到雲裳這話，一下就啞巴了。

六十萬的額度，跟她之前心中想的那個數，是有一定差距的，但誠如雲裳說的那樣，如果她要超過了六十萬的錢，她就得找自己的父母。

先不說她父母是否會同意她想要的捐款額度，就說家裏已經有一個小孩的前提下，再收養兩個小孩，這種事，父母同意的概率太低了。而一旦雙方出現了矛盾，說不定反過來還會波及到自己這邊，最後一個都不收養了，錢也不捐了，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一想到這裏，石秀英的眼珠子也不再轉了，而是直直地看着雲裳，略帶着為難的語氣說道：「不瞞你說，按照我們院裏的規定，要同時收養兩個小孩，捐款額度肯定不止六十萬。但我看得出來，你跟小花這麼投緣，連小名都一樣，我想若是小花到了你們家，肯定會很幸福快樂的。看在孩子的面上，我相信福利院的所有領導們，也願意跟我一樣讓步。不過六十萬是最低額度，如果不能一次性付現的話，只怕還是不要操作啊。」

石秀英的腦子倒真是很聰明，發現事情可能存在變數，尤其萬一被雲裳的父母知道，那變數更大，她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了「一次性付現」這一招來。

反正只要雲裳的錢已經給了，到時候便是雲裳的父母知道了，後悔了，想要追問這筆錢，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先不說已經捐出的錢，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就說能給自家孩子六十萬零花錢的父母，為了面子，也不能幹出這樣沒臉的事。

總之，先把六十萬拿到手裏，才是萬全之策。

「那肯定沒問題，我可以現在就給錢。」雲裳一副傻白甜的樣子，十分積極主動。

石秀英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明顯了，她也積極地說道：「我先辦理幫你辦理收養手續。」

雲裳又問道：「好久可以辦理完啊？我今天可以帶他們回家嗎？」說完之後，雲裳又小孩子脾氣一樣地補充了一句，「最好能今天就定下來，我帶他們回家去，這樣我爸媽就拿我沒辦法了。」

雲裳說的這個話，完全說到了石秀英的心坎上——她也是這樣想的，就得全部手續都弄好了，讓雲裳的爸媽發現了，想退貨也不能退貨了。

「行，我儘力。」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雲裳刻意地放慢了腳步，因為在談話中，石秀英並沒有發現這一點，而是不知不覺之間，配合著雲裳的速度，也是慢悠悠地走着。

這麼點時間裏，兩人並未走多遠，反而是之前跑步離開去找石小虎的小朋友，這個時候，已經跑步回來了。

而在他的身邊不遠處，正跟着石小虎。

兩人走過來的方向，正巧是背對着雲裳跟石秀英的。

但，背對着，並不影響雲裳知道石小虎來了。

她想了想，將懷裏的石小花調整了一下抱着的方向，讓石小花的臉對着了石小虎過來的方向，而看到了石小虎的石小花果然就露出了高興的神色來，她大聲地叫道：「哥哥、小虎哥哥……」

石小虎倒是並沒有看到她，剛要跟着人衝到教室裏面去，聽到了這一聲呼喚之後，他腳步一停，就看到了被雲裳抱着的石小花。

因為石小花這一聲叫，雲裳理所應當地轉過來了身子，光明正大地看向石小虎。

石小虎的樣子跟之前她看到他的時候差不多，只是衣服凌亂了一些，頭髮也亂了，不知道中間那一段時間，他跟石小花見過面沒。

看到石小花被外人抱着的那一刻，石小虎臉色一變，腳步不覺地就掉了一個頭，起步的姿勢已經擺出，正要朝着雲裳跑過來，卻不想剛身子前傾，就被身邊剛剛叫他過來的男生給拉住了。

那男生指了指教室里的女性工作人員，「趙老師還等着你。」

豈不料石小虎看都不看所謂的「趙老師」一眼，甩手掙開了男生抓住他的手，急色匆匆地朝着雲裳石小花的方向跑了過來。

「小虎哥哥……」石小花還在眉開眼笑地叫着。

「你放開小花，」石小虎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雲裳面前來，聲勢洶洶地叫道，「你快放開她。」

「你怎麼說話的？誰叫你這樣的態度對待客人的？」雲裳還沒反應，她身邊的石秀英先一步怒了，現在雲裳對她來說，就等同於財神爺，石小虎這樣的態度，無異於很容易得罪對方，所以她眉心沉沉地瞪着石小虎，先一步發難，「你叫什麼名字，我今天……」

「沒關係的，石院長。」雲裳勸了石秀英一句之後，她真的將懷裏的石小花放下來。

石小花剛被放下，自己就主動地跑到了石小虎的面前，剛甜甜笑着叫了一聲「小虎哥哥」，就被石小虎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小小的石小花之後，他依舊眼神戒備地望着雲裳。

「石小虎是吧？」雲裳倒是沒有受到石小虎態度的影響，反而她其實很喜歡石小虎這樣的態度——在這樣的福利院裏面，石小虎這樣的小孩子確實是不容易受到工作人員的喜愛，可他對石小花卻是保護神一般的存在，也只有這樣個性的石小虎才能將小小的石小花保護得起來——所以，對石小虎說話，也透著尊重與喜愛，「我也叫小花，你可以叫我小花姐姐，以後咱們就一起照顧小花妹妹，好不好？」

「一起照顧？」石小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雲裳一眼，「你這麼大了，還能來福利院？」

「不是我來，是我帶你們一起走。」雲裳將自己要同時收養石小花跟石小虎的事說給了石小虎。

「你？」這下石小虎的表情更懷疑了，「你能照顧我們兩個嗎？不是要我打黑工，照顧你吧？」

雲裳：「噗嗤。」

沒想到這個石小虎還有這麼搞笑的一面。

「說什麼呢你！」石秀英又忍不住要呵斥石小虎，卻再一次地被雲裳給打斷了，「石院長，要不你先幫我辦收養手續吧，我先跟他們兩個聊聊，熟悉熟悉。」

一邊說的時候，雲裳眼角的目光注意到了正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的那位被稱之為「趙老師」的女性工作人員，一邊補充地對石秀英說了一句，「哦，對了，我先把錢轉給你。」

石秀英原本還有些話要說，結果聽到雲裳這句先轉錢的話，瞬間什麼話都沒了。

結果就在那趙老師過來之前，石小虎跟石小花都被雲裳帶着，再一起被石秀英帶着，去了她的辦公室辦理轉賬事宜。

又一次落空的趙老師，氣得直跺腳。

不過，她也沒那麼容易就放棄，在雲裳跟那位被石秀英叫過來辦理轉賬業務的財務人員交接的時候，雲裳就注意到了趙老師自以為不著痕迹地到了石秀英的身邊，然後悄聲地想要石秀英跟她出去一趟，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可對石秀英來說，還有什麼比看着六十萬的現金進入到自己的賬戶更重要的事。

但，趙老師鍥而不捨。

最後，還是因為六十萬額度過高，財務需要一筆十萬地收錢，重複操作六次才能完成，而重複的過程卻是有些枯燥，石秀英這才勉為其難地跟着趙老師到了外面去。

雲裳一邊跟石小虎石小花溝通交流——當然，主要是跟石小虎溝通，她將蒲家的情況，蒲家父母的為人等等，都告訴了石小虎，然後一邊偶爾地聽了幾句關於趙老師跟石秀英的溝通。

那趙老師果然是來阻止雲裳收養石小虎的。

她不斷地跟石秀英強調，石小虎這個孩子相當不聽話，又是白眼狼，而且非常擅長於挑撥是非，若是讓他離開了福利院，還去了像是雲裳這麼大就能有六十萬零花錢的有錢人家，他一定會轉過來報復福利院的。

石秀英只覺得她太過於大驚小怪。

見石秀英完全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趙老師只能進一步地將話題說得更加嚴重，好像石小虎一離開福利院，轉頭就會去買一把菜刀，回來殺光福利院所有人似的。

「不至於的，趙老師，」石秀英勸趙老師，「你是不是平時亂七八糟的電視看太多了？」

「不是的，院長，我真的……」

「我們免費給吃給穿，平時也就多讓他們做了一點活，這怎麼就能讓他記恨成你說的樣子了？」石秀英打斷了趙老師要解釋的話，反問，「你自己說說，我們又不是餓着他們了，只是吃得稍微差了一點，怎麼就能讓他恨我們恨成那個樣子？」

趙老師頓時就語塞了。

聽到外面這一陣突然而來的沉默，雲裳卻是會心一笑。

光是雲裳自己撞見的石小虎偷拿饅頭這件事，還有當時那中年婦女的舉動，以及她嘴裏罵出來的那些話，就可以猜到石小虎在這個福利院的大概境遇。

從這一點上來推斷，這位趙老師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可從石秀英的話來看，她卻對石小虎真正的遭遇毫不知情，只認為趙老師小題大做了。

這個事情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得趙老師說出實情來，但可惜的是，她肯定是不敢說出實情的。

退一步說，就算是說出了實情，也不會影響雲裳收養石小虎這件事——雖然可能會麻煩一點。

最後直到六十萬都到賬了，趙老師也果然還是沒有能說出實情來。

得知錢到賬了，石秀英對雲裳的態度更加積極了，收養手續能省則省，幾乎是跳過了所有的流程，啪啪啪地，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就幫着雲裳辦完了全部的收養手續。

因為那六十萬的關係，石秀英甚至連為何收養石小虎石小花的那人姓蒲，而不是跟雲裳一個姓——雲裳到福利院用的是自己的假身份，姓名倒是自己真正的雲裳——這件事都沒過問。

只不過，看到她在看到雲裳給出來的蒲小花父母的身份信息時候，沖着雲裳露出來的「我懂」眼神，雲裳大概也知道她到底懂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