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塵埃落定(一)

左江幾乎要被這接二連三的重磅炸彈驚呆了，不過好歹他的職業本能還在，很快捕捉到了這番話中的不自然之處：「……所以3號貨行動失敗也是你透露給警方的？」

南桑卻是沒有絲毫想要解釋的意思：「你身處的這座山谷叫做抹石谷，自從制毒產業被幾番打擊后，這裏就成了西南地區最大的制毒基地之一。從二三十年前開始，由於氣候變化和國家打擊的原因，這裏漸漸不適合種植罌粟，當地人轉而開始整村從緬甸經雲南偷運毒品，因此和邊境一些大毒梟的關係非常密切，其中最大的勢力就是……」他頓了頓，說：「楚何的父親，他的名字叫楚雄。」

「楚雄早年行事作風高調，講究排場和義氣，而且還狂熱地信教。楚何從小就生活在一個顛沛流離的環境中，後來楚雄和我爸爸合作，為了表示他的誠意，他把楚何送到我爸爸的身邊，也是因為這樣我認識了楚何。」

「我其實也沒有怎麼見過楚雄，只是我知道楚雄是一個讓我爸爸都有所顧忌的人，並且他們應該都很想弄死對方，而且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但為了共享走私渠道以及保護家族的利益不被金三角其他毒梟所染指，他們還暫時沒有徹底撕破臉，只是暗下互相廝殺，表面上勉強維持着合作關係。」販毒集團內部這些秘密是南桑從不提及的，現在卻一反常態，開誠佈公到了毫無顧忌的地步。

左江隱隱預感到了什麼，但面上不顯，只問：「你知道楚雄藏身在哪裏？」

南桑看了左江一眼，說：「對。」

「但你從來沒有對警方提起過。」

「是。」

兩次回答都簡短肯定，連語調都沒有絲毫變化。

左江站在那裏，下意識抬手想摸煙，但緊接着意識到煙盒已經被水浸透了，煙草都化成了軟泥般的一團。

左江揉按著眉心呼了口氣，終於抬眼定定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在這裏？」

南桑張了張口，但又把話咽了回去。

「其實按照韓局的計劃，我早就應該到這裏來的，只是因為江沅我耽誤了出發的時間，」南桑答非所問道：「我來這裏是因為韓局告訴我的，我利用多猜躲開了楚何的眼線，到了這裏，剛好看到了阿飛一群人，據我所知阿飛是奉了楚何的命令來這裏取東西。」

左江立刻追問：「取什麼東西？」

南桑抬起頭，沒有立刻回答。

山林中漸漸響起細碎的動靜，那聲響越來越大，能聽出是有成排的腳步向這邊靠近。很快，最後幾許單薄的晨霧中出現了一排人影，大約八九個人，最前面還綁着兩三個，徑直衝着空地而來。

「在我踏上來緬甸的飛機的前一刻我收到了我哥哥的電話，我爸爸已經被泰國警方調查了，陳門已經是岌岌可危了，可是我知道的，韓局還沒有開始行動，如果韓局沒有騙我的話，如果他們都沒有撒謊，那麼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南桑終於從樹下站起身，望着前方越來越清晰的來人，眯起了眼睛：「我就是來驗證這個可能的，今天應該就能揭曉答案了。」

左江回過頭。

「我這次和楚何來到緬甸是有兩個目的，第一是韓局的收網行動，緬甸警方和我國警方已經掌握了楚雄等人的違法犯罪行為的證據，隨時就要進行收網，第二是……」南桑的話還沒有說完，腳步聲就已經到了跟前。

阿飛和兩個手下雙手反綁，各自腦後都頂着槍口，被踉蹌推上空地。

他們身後則是一個穿着緬甸傳統的紗籠的女人，看起來約摸有三十來歲，一手被保鏢恭恭敬敬地扶著。

左江的面頰抽緊，在他的整個案件調查中，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這個女人竟然能夠一出手就可以抓到阿飛，她到底是什麼人？如果說是楚何的人，她為什麼會抓了阿飛，還是說她是來幫助他們的？

下一刻南桑回答了他的疑問：「菲姨。」

被稱作「菲姨」的女人瞟了他一眼，站定腳步，抬手指指前方空地，喝道：「放！」

緬甸的手下立刻把三個俘虜推上前，硬生生踹得跪倒在地。

阿飛的咽喉處還殘存着明顯的紫痕，眼底滿是毫不掩飾的兇相，但言語倒挺克制，除了撲通跪倒時喃喃了幾句顯然是罵人的話之外，竟然沒再吭聲。

緬甸手下知道阿飛的地位，不敢放鬆警戒，立刻又有人把槍口頂在了他後腦上。

南桑淡淡盯着這一幕，問：「為什麼不殺他？」

阿飛困獸似的視線立刻瞥了過來。

南桑對他的森寒目光視而不見：「這個人是楚何最得力的手下之一，除掉他就等於斷了楚何的左膀右臂，如果我是你，就不應該讓他繼續活着。」

「你……」

被稱作菲姨的女人嘶啞開口打斷了阿飛，向左江指了指：「你讓我殺了阿飛，不就是因為怕楚何知道你救了這個男人嗎？能給楚何戴綠帽子的女人你還是第一個，不得不讓我佩服你的魅力。」

「我的事情就不勞煩菲姨費心了，您跟在我爸爸身邊這麼多年，還能把他送進監獄去，就憑這一點，我就遠遠比不上您。」

這話信息量極大，左江腦子裏有個地方首先就轟然炸開了：這個女人竟然是陳天南現任的妻子——他一回頭看向南桑，卻只見南桑那張臉還是很平淡地，表情甚至很隨意：「反正現在我人也就在這裏了，命也掌握在您的手裏，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我倒是要奉勸您一句，就算我給楚何戴了綠帽子，您也沒有任何的理由處置我，我現在是楚家的兒媳婦，要是我死在了您的手裏，您覺得您還能活着出緬甸嗎？」

沒人想到她會給出這麼一個回答，當場劉菲就愣住了，其他人也不該作何反應，氣氛頓時就變得非常怪異。

就在這時一直跟在劉菲身後的手下突然附耳給劉菲說了幾句話，雖然不知道說的內容，但是劉菲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劉菲帶着人押著阿飛走了，留下南桑和左江一臉震驚地站在原地。

甄誠等人的到來解答了南桑和左江的疑惑，在甄誠的帶領下緬甸警方已經查獲了楚門在抹石谷的制毒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