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97.番外：無餘歲可回首

「娘娘闖花界時可是有想過後果？如果娘娘還嫌懲罰不夠，那自可前去。可娘娘若再惹惱了花界，便不是雷刑這麼簡單了。娘娘可是想清楚了？」靈犀仙子勸解道。

梵音的腳步頓了頓，她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竟是為了此事，若非靈犀仙子提起她怕是早就忘了偷盜百花這回事了，當初她還在想花界怎麼這麼好說話，直到事後都不曾來找過她麻煩，卻原來是有人替她擋下了。他怎麼這麼傻，她偷花可不是為了要為難他的，再者就算花界要挑事魔界也不會怕他們，何須他來擔這個責。如果不是今日被她發現，他又預備要瞞她何時，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提起？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呢，他們都是相同的人，她為他做的也不想告訴他，為的就是不想讓他覺得虧欠，那他呢，何嘗不是。

她的眼眶濕潤了，忽然覺得好想他。她想此生最幸運不是遇見他，而是她愛的人剛好也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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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的確然過了幾百年最甜蜜的時光。初時她新得帝後身份，四海八荒雖都要尊上一尊，但私底下多是有人不服。莫說她一介籍籍無名的小仙何以能耐成為尊貴無比的帝后，就是她的術法在六界中也是低微的，更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本領。何以服眾？神帝本想替她立威，但梵音這性子不愛拘泥那些小事，便由得眾人對她的揣測和不懷好意了。她以為只要他們彼此喜歡，旁人都無關緊要。就連最掣肘她的魔界公主身份，都不再是她眼中的障礙和不堪了。他都不介意，旁人就算知曉又如何，因為有他，無懼風雨。

婚後一段時間他提議陪同她回趟魔界，算是凡界的省親宴了。當初他算計騙婚，魔尊魔后甚至整個六界都不知此事的真偽，必定還以為梵音只嫁了個普通小仙，後來他的新娘由芙蕖換下，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而那次他將婚典舉行之地放在凡界，就引得不少議論之聲，當然對他是不敢多置喙。只不過這位帝后從前的身份難免就讓人諸多好奇，好事者將其白日飛升后的往事都一一挖了出來，不免就對梵音多有攻擊，認為她心思不純，這樣的人怎能得道修仙呢，又如何堪當得起帝后這般尊貴身份？是以一時間梵音在天界的名聲不怎麼好。他怕此事終究會傳到魔界，傳入她阿爹阿娘耳中，責怪他沒有護好她，他在魔界本就沒好印象，便攜着她特意回去認罰。再者，他也不能一直都隱瞞着，總要同她去說明，取得她阿爹阿娘的認可。

他們回去那日他仔仔細細撿了好些禮物送人，小至與她從小玩到大的夥伴都有，甚至連邳婆宮的宮女都備上了，到看不出來他竟還通這種人情世故，想來從前他冷漠的樣子到是誤會他了。誰知她剛想誇他，卻聽得他說這些都是靈犀仙子備下讓他帶着的，為此還列了好長一串名單，怪不得靈犀仙子會來問她，真真是讓她無話可說。說起來她在二十四天唯一不用擔心的就是相處問題，記得那時他將她領回去時她還忐忑他們會給她臉色看，誰知靈犀仙子早就接到了旨意，將瑤笙殿佈置得喜氣洋洋，就連凡界的喜燭都搬了來，領着宮中仙侍給她磕了好大一個頭，其中就有素來與她交好的扶桑。此後他們相處融洽，靈犀仙子雖依然嚴苛，對她卻是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與她越發親厚起來。

他做人如此有禮數，長老們也不好過多苛責，再者他身份尊貴，就算真對梵音有怨言也不敢在他面前發泄，將將陪着笑臉把他們請了進去。梵音深知長老們對於她叛出魔界頗有怨言，畢竟她不是普通的魔女，要想取得原諒怕是不能了，但至少還能維持表面的客套。都是各界有臉面之人，該在場面上圓融的話都竭力做盡，誰都不願得罪了誰。

有關於天界神帝入魔界之事還是不脛而走，隴夷山沒見識的小魔為此擠破了頭想進邳婆宮一睹神帝風姿，不惜開設賭局，一時間神帝身價瘋長，差點沒造成魔界的動蕩。

邳婆宮中到是一片祥和，因着梵音歸來，幾個哥哥們都得召喚前來看她，又聽得同她一齊回來的還有她夫婿，這些時日六界不免有些風聲傳入他們耳中，真真假假。是以眾人都想看看事情的真偽，他們怎麼都不得相信梵音最後會嫁給神帝，反轉太快，出乎意料，彷彿是一場夢般不真實。神帝他，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梵音的？兩人這撲朔迷離的感情當真是教人霧裏看花，怎麼都看不出個究竟來。神帝若真喜歡梵音，她為何先前還這般沮喪？不過揣測歸揣測，如今見二人恩恩愛愛的模樣到是將那些疑慮都可打消了。且他們歸來自然是要隆重招待一番，不說梵音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神帝他畢竟是魔界最尊貴的客人，絲毫不敢怠慢。

阿爹尚算是淡定的，可阿娘哪裏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只要一想到當初梵音失魂落魄答應下這門婚事，對神帝就頗有怨言。再者這事若非是阿娘一力促成，按照當時她哥哥們那個性子就差沒搶婚了，可到頭來誰又能想到會是如此。在這件事中也唯獨她的阿娘最為虧欠，真不知這對梵音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她到寧願她嫁與的是個普通小仙，而非是被人百般算計的騙婚，這其中雖說不上好壞，可始終都讓人難以心安。做父母的總會有操不完的心，哪怕眼前這份幸福是梵音想要的，阿娘也會比她更保有一絲理智。這偌大的幸福背後難道真的不藏有一點危險？那人但凡有一絲絲的喜歡梵音都不該是騙婚的，他們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說明，為何非要走到最後一步？

但願是她在多想，否則她不敢想像，梵音她怕是無法承受，比心傷更慘烈的悲痛。

阿爹與哥哥們算正式意義上以一家人的身份與神帝相見，他作為梵音的夫婿無論在六界身份如何，在他們面前該有的禮儀還是要做足，而作為娘家人也自然要對他考量一番，這個傳聞中讓梵音放棄一切的人有何魅力，又有何本事成為他們魔界的女婿。

阿娘與嫂嫂便陪着梵音在內殿敘話，嫂嫂頗有感慨道：「誰能想到你們兜兜轉轉最後竟真在一起了。」這番話包含了多少辛酸與無人為知的苦澀，嫂嫂心中動容，臉上流下淚來。這世間又有多少愛侶是擦身而過，錯過彼此的。其中又有幾人能像梵音般堅持那麼多年，最終不被辜負的？如果今日故事是另一番開始，那過往努力又是否是值得的？誰都給不出答案，唯獨是否甘願承受那個無疾而終，去換那萬分之一的轉身。

梵音替嫂嫂擦淚，直到現在她自己都覺著是場不真實的幻夢，更何況是他人。

阿娘比嫂嫂冷靜，雖然明知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阿娘還是問她：「七兒，你歡喜嗎？」哪怕是片刻的歡喜去換那永無止境的痛，都將會成為她心中某一日的光亮，讓她不致在暗夜中湮滅最後一絲希望。

梵音點點頭：「歡喜。」她自然是歡喜的，她盼了那麼久，為的不就是能與他在一起，如今願望達成，過往傷口早就痊癒，她又怎還會記得悲傷苦痛。

她安撫阿娘道：「他待我很好。我從前亦不曾奢望過他能如尋常男子般體貼、愛護我，可我總歸也想像阿爹阿娘般舉案齊眉。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無情，他只不過心中牽念的太多，早將情感拋諸在身後。他也怕有任何人會成為他的軟肋，可他說願讓我成為他的軟肋。阿娘，我想與他好好的，為此我會努力成為那個不拖累他的人。」

「愚兒，當真是個愚兒。」為了他，她還有什麼事是不會做的。可她陷得那麼深，可知不管何事都需保留一絲餘地，否則真就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然而她必定不想聽，也不願聽。

阿娘心疼她，便是明知她過得很好仍要忍不住擔心，就怕她再次受傷，那於她來說該會是滅頂的絕望。不過眼下操心太多也無用，事實已然是如此。

梵音眉眼淺笑，拉着阿娘撒嬌道：「阿娘既知我是愚兒，便該知我此生心屬一人，永不後悔。阿娘就別為難他了，往後我會帶着他多回來探望阿爹阿娘的。」

「瞧瞧，就知道維護他，早知你胳膊肘往外拐我打小就不總寵着你了，白養你個臭丫頭。」阿娘指尖戳着她的額頭，對她頗為無奈。

嫂嫂掩唇偷笑，阿音她總是那麼真實，真是讓人又氣惱又心疼。

「阿娘說得沒錯，帝君平白無故就得了我們魔界最受寵的小公主，就算被刁難刁難也是應該的。」

「嫂嫂，你怎麼還幫着阿娘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