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天啊!這是什麼孽緣
此時,醫院內。
李玲玉面對着桑美坐在椅子裏,整個人焦慮不堪,臉上寫滿了緊張。
她剛到醫院,因為時間急迫,所以氛圍特別的緊張。
李玲玉揣着手,反覆地搓著。
她猶豫了片刻,嗓子發緊地顫了顫。
許久后,李玲玉才抬頭看向顧灸,磕磕盼盼地道:「家......」
她是真的擔憂,以致於半天捋不清一句完整的話。
她看着顧灸,緊張地詢問,「家裏沒事吧?」
看出李玲玉滿臉的焦慮,顧灸立刻沖他點了點頭,柔聲安撫,「您放心,沒事。」
顧灸心裏清楚,李玲玉在小鎮里待着,或許根本沒經歷過這種場面。
她的擔憂、后怕,這些都正常不過。
聽到顧灸的回話,李玲玉連忙點頭,含糊著小聲嘀咕,「那......那就好!」
她特別的緊張,內心的惶恐不安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李玲玉的手停滯在半空,不知該往哪裏放。
她頓了頓,抬頭看着顧灸,沉聲道:「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在這裏照顧著就行。」
「好。」顧灸恭敬地點頭,柔聲回應,「有什麼事您再叫我。」
李玲玉僵著脖子點頭。
顧灸沒在病房裏多停留,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病房的門關上,屋內頓時變得安靜了起來。
醫院的燈有別於家裏的,這裏的光線白森森的,總是透著幾分涼意與森寒。
打從在醫院送走戚濤后,李玲玉就極其討厭醫院。
對於她而言,能不來醫院則不來醫院,這裏代表着死亡,涵蓋着離別。
李玲玉獃獃地坐在椅子裏,一雙眼緊緊地盯着桑美。
她的女兒,她的寶貝,如今面色憔悴地躺着病床里,氣若遊絲。
李玲玉的心如刀絞般的難受。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桑美的臉,當掌心觸碰到桑美側臉的輪廓時,李玲玉眼裏的淚水「啪」地落了下來。
她的拇指撫著桑美的臉,來回地撫觸。
李玲玉抽泣一聲,嗓音里透著濃烈的鼻音,小聲地哭訴道:「你看看你,都瘦了。」
她很明顯的感受到,掌心在撫摸桑美側臉時,柔嫩肌膚下尖銳的骨骼。
桑美瘦了太多。
李玲玉感覺心像是被人用皮鞭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火辣辣的疼。
桑美原本就纖瘦,李玲玉花了好長的時間替她食補,好不容易養得稍微有了些肉,結果現在全部都消失了。
李玲玉痛心,一把握住了桑美的手。
她捏了捏桑美的手,滿眼淚光地看着桑美。
屋子裏就剩她們母女,李玲玉那些掩藏的情緒跟着滾了出來。
她紅着眼眶,嗓音低啞難受,小聲地念叨起來,「要是你爸還在,看到你這樣不知道得多心疼。」
說着,李玲玉眼眶裏的淚水再次摔在桑美的手背上,濺開成淚花。
長久以來隱藏在心裏的情緒,在看到桑美躺在病床里的片刻全部都激發了出來。
李玲玉反手捂著自己的臉,沉沉地哭出了聲。
她沒敢哭得太大聲,但眼眶裏的淚卻放任自流,洶湧地往外冒。
李玲玉一邊擦眼淚,一邊狠狠地吸氣。
她盯着桑美,鼻音厚重地哭訴道:「其實媽挺後悔的,當初那家大公司非要佔我們的地時,我就不該縱容你爸維權。」
很多的話憋在心裏,李玲玉今天就想全部說出來。
她握著桑美的手,一遍遍地訴說着長久以來的後悔,「地被佔了就佔了,大不了我們一家都回天堂堡。」
戚濤離開后的這些日子,她人前都盡量保持着自己的平和,盡全力地去照顧著家人,她害怕自己的負面情緒太多,從而給老太太和兩個孩子造成負擔。
然而,沒人明白她每每午夜時分的懊悔與思念。
她的丈夫,陪伴着風裏來雨里去的丈夫,走得那般凄慘可憐,她作為妻子卻無能為力。
沒有能明白李玲玉有多想時空倒流,回到第一次被通知收地的時間。
她想,如果那時候她不支持戚濤的夢想,哪怕是稍微強勢一點,那會不會是另外一番光景呢?
李玲玉反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繼續說道:「我們的小院子雖然沒有貝沙灣那麼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你爸喜歡養花,大不了我就把我種的那些蔬菜瓜果都拔了,讓他種。」
如果可以,她願意花費一切,只要能換回戚濤的命。
李玲玉的眼眶盈滿了淚水,視線變得模糊不堪。
她目光獃獃地盯着某處,嘴裏細細地念著,「我們種點月季、梔子、茉莉、海棠......」
「你說多好?」
她沖着桑美詢問,然而等了許久,卻沒有得到半點的回應。
有人在旁邊,但卻只能自說自話,這無疑是一把刀插在了心上。
李玲玉終是忍不住,眼眶裏的淚水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握緊了桑美的手,聲音厚重,「桑美啊!」
李玲玉抹掉臉上的淚,繼續說道:「你爸已經沒了,你可別再有個三長兩短了。」
她捶了錘自己的胸口,悶悶地發出著聲音,「媽的這顆心啊!經不起多少的折騰了。」
李玲玉一個勁地捶自己的胸口,強烈的疼痛讓她清醒,一點點地舒緩地那份緊蹙的痛感。
許久后,胸口的那陣疼痛才稍微紓解。
李玲玉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唉......」
她不明白,好好的家,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原本好好的人,怎麼就走了,怎麼就病了呢?
正當李玲玉感到納悶時,門外突然傳來些動靜。
外面的聲響不算太大,但隱隱的有些爭吵聲。
這個點誰會來?
難道是警察查到了什麼?
李玲玉心裏慌張,「嗖」地站了起來。
她急忙往門口跑,一把拉開了病房的門,「這是出什麼事了?」
顧灸回頭,頓時恭敬地喊道:「夫人......」
莫澈原本在與徐璽周旋,沒想到李玲玉會突然出現,一時間也有些意外。
李玲玉正要多問,忽然就聽到有人喊,「伯母!」
李玲玉感覺耳朵瞬間有些嗡嗡聲,腦中一片白光閃光。
她猛地抬頭,臉上帶着幾分激動。
然而,下一秒,她當場變臉,連帶着看人的眼色都乍然冷厲。
李玲玉反手將病房的門拉上,二話不說地衝出來,「你來這裏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她抬手指著走廊盡頭的電梯,大聲驅趕,「你給我走!你給我走!」
她沒想到徐璽會出現在這裏。
李玲玉厭惡這個男人,他是一切災難的兇手,他毀了整個戚家。
徐璽手裏捧著一束鮮花,恭敬地沖李玲玉點頭,聲音低柔,「伯母,我是來探望阿美的......」
李玲玉的表情原本是憤怒,可在聽到徐璽的話后瞬間微滯。
她瞪大了眼,臉上展露著不可思議。
正當莫澈對徐璽的稱呼覺得詫異時,李玲玉突然爆發了。
她直接衝上去,猛地去推徐璽,「你給我走!」
徐璽沒反應過來,身子被撞得往後退了一步。
賀太有些擔心,立刻沖了過來,「徐少,您沒事吧?」
徐璽搖了搖頭,轉而又沖李玲玉道:「伯母,我......」
李玲玉完全就是拒絕與他交流,指着他的鼻子大聲叫嚷,「你這殺人兇手,是你害死了我丈夫!」
徐璽愣住,滿眼錯愕。
他抿了抿唇,忽地想要替自己辯解,「伯母,你聽我說......」
莫澈在旁邊看懵了,完全沒明白徐璽的路數。
李玲玉一把揮開徐璽的手,大聲吼道:「我不聽!」
她衝過去,連連抬手去推徐璽,一邊大聲地驅趕,「你還來這裏做什麼?你害得我們家還不夠慘嗎?」
徐璽被李玲玉連連推得往後退,急着想要解釋,「伯母,我......」
可李玲玉似乎正在氣頭上,一個勁地驅趕怒罵,「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是真的在趕人,不帶半點留戀的那種,「你給我走!」
李玲玉瞄了眼旁邊的水果籃,一把撿起塞進徐璽的懷裏,大聲驅趕,「帶上你的東西,給我走!」
「給我走!」
賀太着實看不下去,正準備上前,誰知道徐璽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賀太蹙了蹙眉,心裏各種打抱不平,但卻不敢造次。
面對李玲玉的瘋狂與排斥,徐璽的心裏同樣是五味雜陳。
可戚濤的事,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徐璽很無奈,只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對不起,打擾了。」
李玲玉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繼續勉強下去只會將問題放得更大。
徐璽將手裏的花放在了旁邊,然後再次沖李玲玉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莫澈站在旁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說實話,他從沒見過徐璽這樣。
然而,今天徐璽主動帶花來看戚桑美,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莫澈擰緊著眉,覺得越來越看不懂劇情了。
顧灸瞄了眼旁邊的鮮花與水果,有些為難地看着李玲玉,「夫人,這......」
李玲玉瞄了眼那束顏色各異的瑪格麗特,心裏一陣陣地抽著疼。
她努力地穩住着情緒,冷聲道:「扔出去。」
這些東西絕對不能出現在桑美的面前,絕對不能!
「是。」
顧灸沒敢多問,只得依言行事。
李玲玉心裏藏着事,幾乎是機械化地轉身。
她想要回病房,可剛才轉身,腳下的步子就開始打起了晃。
莫澈眼疾手快,立刻衝上前將她扶住。
莫澈看着李玲玉,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忍不住關心道:「阿......阿姨,您沒事吧?」
李玲玉連連搖頭,生怕被莫澈看出異樣,她立刻推開莫澈,避開他的眼神,「沒......沒事。」
「我......」李玲玉反手指著病房,吱吱唔唔地解釋,「我進去看着桑美。」
說着,她晃着腳步,迅速拉開病房的門,直接沖了進去。
莫澈被拒之門外。
他杵在門口,眸光沉沉地看了眼關上的病房門,緊接着又徐璽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顧灸捧著的瑪格麗特顏色扎眼,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莫澈抿了抿唇,神色微沉。
李玲玉反手將病房門鎖上,同時背抵房門,整個人坐在了地上。
她一把捂著嘴,努力地遏制着內心驚恐的尖叫。
許久后,李玲玉的臉上掛滿了淚,捂著嘴小聲地驚嘆一聲,「天啊!這是什麼孽緣!」
她抬頭看着病床上的桑美,心裏的疼痛頓深。
李玲玉很難受,她心疼自己的女兒,為什麼就活得那麼的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