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好久不見的摯友

程可和她爸一直都挺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有些老朋友平常真還不是特頻繁的聯繫，但節假日，對方生日，結婚添丁的時候問候和祝賀總是少不了的，當然紅包也是必須的。

她覺得能和自己做好朋友甚至是知己的人會很了解這點，而且她們或多或少也是認同此點的。只是對於程媽來說，朋友的維繫在這個度上是不行的，至少按她的標準是遠遠不夠的。

程媽是個愛熱鬧愛聚會的人，當然這樣的人朋友也多。程爸曾經取笑她朋友看似遍天下，知交不過一二三。關鍵是程媽人很實在，她把人家當朋友，別人可能當她是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對象。有時候為這種事，一輩子情感甚篤的程家老夫妻還得拌幾句嘴。

想起來之前媽媽千叮囑萬交代的話，程可就好笑。冬青是誰？那是她從初一開始就認定了的朋友，是可以一輩子做朋友的人，所謂一生知己也不為過。饒是這次來上海主要任務是為了考博打打前站，但初下決定后程可最期待的反倒是和冬青的見面，畢竟她們又有將近5年沒見了。人生能有幾個5年呢？人與人的緣分和情感有時在時間的腳步面前更顯得尤為珍貴。

來之前，在冬青的朋友圈動態下留了言，程可不確定好友能不能看懂她意思。沒明說要來也是怕打擾她的生活，畢竟冬青正在懷着二胎呢。

程可抬手看了一下表，正好7:00，想來這時候爸爸媽媽應該在家中帶着凡凡看《新聞聯播》。她估計一下按冬青她家的飲食習慣，這會兒應該也吃完飯了，打電話會比較合適。考慮一二后，程可撥通了那個就不聯繫卻依然及記憶清晰的電話號碼。

「喂，可可嗎？」幾乎是在電話鈴聲才響了一次就被秒接通了，手機那頭傳來了年少時程可最喜歡的那種溫柔中略帶沙啞的聲音。以前不知道，後來了解了一下專業音樂知識才曉得那是豆沙嗓。

「是我，青寶。」兩個人問好的稱呼讓程可每次都有一種時間倒流感，彷彿回到了多年前C市一中那六年的花季雨季。「還好嗎？懷二寶辛不辛苦。我一直認為你不會想要二胎的。」得知冬青二胎懷孕后，程可心中是有擔心的。因為冬青的體質一直以來不算太好，後來去澳洲留學幾年飲食不習慣，學業壓力也大，更是搞得她虧損很大。

「有點，這個孩子不如姐姐聽話，吃啥吐啥，第一次懷孕時擔心的體重問題統統不存在，我都怕你見了不認識我了。」那邊的冬青還在看着玩笑，這邊的程可卻愈發擔憂了，因為冬青本來就不胖，她很難想像現在還需要負擔一個孩子又吃不進東西的孕婦會是怎樣的身體狀況。

「我本來還想着晚上先跟你見一面，等我忙完了其他事情再好好聚聚。你既然不舒服，今晚就暫時不聚了。」

冬青顯然有些心急，「誰說的，我又不是不舒服到不能動了。我想見見你，還有好多話也跟你說呢。你要擔心我，我把地址微信給你，你來我家，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促膝夜談。可可，我很想你！」

話說到最後，冬青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程可有點心驚，她知道冬青的性格，沒有什麼大事情，她的心緒可不是這麼容易波動。也有可能是在孕期的原因？程可不想去猜想，但青寶的提議顯然不太可行。她怎麼可能讓她晚上休息欠佳，本來也算高齡產婦，再有個身體不好，夠所有的家人和好友擔心了。

「青寶，你聽我說，這次我來好幾天，不會像幾年前一來就走。今天你安心休息，我先把這邊其他事情儘快處理搞定，回頭再聯繫你好不好？」程可在說這番話時那種時空錯亂感又出現了。

初中時，冬青是從外縣隨父母調動工作到C市後轉入一中的。原班級經過一年相處已經有了自己的小朋友圈，剛來班級的冬青還帶點口音，個子也比較高，坐在靠教室後面男生較多的位置，幾個星期內都是獨來獨往。

程可從小到大就是一張蘋果臉，再加上程媽熱情的性格讓她沖淡了從程爸那兒繼承的不易被人察覺的冷情感，她的親和力一直還可以。說句實話，程可現在回憶起來那時候她在內心深處自覺和其他同學劃出了一條線，並沒有固定玩得很好的女生朋友。後來也曾因此和冬青開玩笑說，自己一直就是在等着她的出現。

一日中午食堂打了飯，她也是碰巧先獨自回了教室，看着冬青一個人坐在後面吃飯，旁邊女生和男生的熱鬧她都插不進。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個子小小坐在前排位置離她很遠的程可徑直走了過去，一屁股在前桌坐下，把飯盆放在了冬青的桌上，很自來熟地問：「你打了什麼菜？」冬青雖然也很莫名，卻不自覺地回答：「牛肉燉土豆和清炒小白菜。」兩個人的友誼就始於這次的報菜名，然後一直延續至今，甚至雙方父母後來也成為好友，當然這是后話了。

後來慢慢了解才知道冬青比她大一歲，兩人是同月的生日，同一個星座，一來二往，程可和冬青互相成為了中學時真正的朋友。由於成長過程的原因，冬青比起同齡人成熟很多，她又是一幅中國古代仕女畫上的面孔，溫柔恬靜，程可對她喜歡的不行。對程可來說，冬青不僅是好友也是姐姐，少女時代很多心思很多喜怒哀樂都是向她傾訴。冬青更多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程可後來覺得這樣對她是不是困擾，冬青很堅決地予以否定，因為她覺得程可也是她最好的傾聽者，只不過一人說的稍微多些，這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當電話了冬青的情緒激動起來時，程可覺得是不是兩人角色互換了。當然她也一點都不排斥，好友間從來沒有什麼角色固定的位置。真正的好友是什麼？無論何時何地何種事情，只要你需要我，我永遠都在這兒。

「可可，我其實並不是很着急，只是聽到來了，突然覺得我們在一個城市就很開心很開心。你知道我這種感覺么？」冬青的情緒明顯平復了一些。

程可笑了，「我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因為我也有同感，高鐵通報前方到站是魔都時，不瞞你說，我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你。」

那邊的呼吸聲很輕很小，但程可仍然敏銳地覺察到冬青應該是哭了，「青寶，其實現在交通方便，想要見面很容易。不像古人，朋友一別可能就是一生不再能相見。等孩子大了，我們可以常見面。我家凡凡還沒來過迪士尼，下次帶他過來和姐姐一起玩。再說，這次我來上海，也是為工作發展鍍金來了。我努努力，說不定將來有長久相聚的時候。」

可能是二三秒，也可能是更長時間，程可聽到了當年那個溫柔的大姐姐，「行，那你先忙手上的事情，一忙完就給我電話，我和老公過來接你。」

掛斷電話，本來有些餓的程可沒了點外賣的念頭，她把窗帘全部拉開，放鬆身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魔都的夜空上那高掛的明月，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酒店電視上上海東方衛視的新聞節目播報中傳出的「今日浦東新區又有一批來自荷蘭，丹麥等國的高技術企業.......「，荷蘭的字眼進入耳朵時，程可自己都很不理解地沿着眼角流出了兩滴淚水，她想到了現在在魔都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