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橫禍至

第十六章 橫禍至

伸手推開窗欞,迎面朔來的寒風令朱鵬展首腦為之一清。然積壓胸中的困擾卻若磐石,壓得他難以呼吸。

此番攬下這差事可謂喜憂參半。成,則有望飛黃騰達;倘若失敗,輕則前途盡毀,要是惱了教主只怕還要搭上身家性命。可即便如此,明知其中兇險自個兒也必須攬下!富貴險中求,窺伺第一副統領之位的大有人在。與其將來受制於人,莫不如眼下放手一搏方是出路。至於成與不成,只能聽憑天意了。

如今碧落門下近月以來外出弟子的名冊畫像業已到手,事情總算有了些許眉目。竊寶殺人者此刻必不敢返回門中。哼!無論其是否將那物件呈上,伐害同門對任何門派而言都是死罪。那人此番若是回去便是自尋死路。

若一切真如魏坤那老狐狸所言,此人行禍水東引之計,妄圖將水攪渾掩蓋其真實身份和動向,那麼此刻必然還在道上,十有八九已然覓地隱藏。

為今之計只需確認其究竟是碧落門下哪一位弟子,一切疑難便可迎刃而解!

「統領可曾起身?彪下有急事稟報!」

就在這當口,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屋外戛然而止,門外傳來了唱喏之聲。

宋輝?

朱鵬展驀然從沉思中驚醒。伸手一招,散落在床榻前的大氅有如被無形的繩索牽動,躍然飛起落在了掌中。

宋輝專職搜羅刺探情報隱秘,此時前來,莫非已尋訪到了那人的蛛絲馬跡?

「進來說話。」

「諾!」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打外頭邁步走進一名身形瘦削的漢子。細眉小眼,鼻下留有鼠須,樣貌看上去十分精明。

「宋輝,何事如此着緊?」

朱鵬展一面伸手穿衣,語氣鎮定地問道。

「回統領!陸四發來信符,尋見了些端倪!」宋輝走至朱鵬展幾千躬身一禮,從懷中取出一紙素箋遞了上去!

「哦?」

聞言,朱鵬展輕系衣帶的手指一顫。夾手從宋輝手中將箋紙取了過來匆匆展開一看!

甲七,乙十三!

簡簡單單五字映入朱鵬展眼中卻似一道閃電,無比的亮眼!

「宋輝,名冊可攜帶在身?」

「在!」宋輝不敢怠慢,急忙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躬身遞上!

朱鵬展抬手接過,拈指翻到了標註為甲字七號的頁面!

「柳溪雲,三代內門弟子,煅骨二境,朔月驚霞劍法有成,擅蟲蠱。號一指勾魂。月前下山,至今未歸!」

「一指勾魂柳溪雲?」朱鵬展眼中精芒一閃,師門秘法回溯,祁昊蒼死前曾遭搜魂酷刑。久聞碧落門問心蠱搜魂之術乃是一絕,柳溪雲本是用蠱高手,江湖上也算薄有名號。若是由他下的毒手則一切都說得通了!哼!早該想到是此人!

朱鵬展深吸一口氣,輕掀紙頁。心中帶着一絲忐忑和激動,翻至了乙字十三!

「方芷晴,三代內門弟子,煅骨二境,洞玉銷金指小成,落雁迴風劍法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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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遁法隱匿之術。月前下山,至今未歸!」

方芷晴!

陸四奉命暗訪的是馬家集一線!這名為方芷晴的女人在左近出現絕非偶然!天下如此之大,關外不過一隅!碧落門的弟子外出行走,若非奉師門之命,絕無可能多人聯袂前往一地!這方芷晴觀畫像來看頗有幾分姿色。若是有心勾引,想那柳溪雲必無法拒絕。

日前曾聽鍾常離說起,那宋德元店中的屍骸為男子所有。如此看來死的十有八九便是柳溪雲,而動手的多半便是這方芷晴!

好好好!終於讓朱某知曉了你的身份!正愁無處尋你,當真是蒼天眷顧!

朱鵬展念頭飛轉,片刻之間已將事情來龍去脈猜想的七七八八!

「宋輝,速速傳令暗堂,全力搜尋碧落門方芷晴下落!另!著影殺全體待命,隨時聽候調遣!」

「諾!」宋輝雙拳一抱,躬身應喏。隨即臉上顯出一抹遲疑,大著膽子抬頭望向朱鵬展。

「統領,此事是否需要立刻呈報大統領知曉,況且要調動影殺也需大統領親自下令方可。」

「哼,陸四手中的傳信符何止一枚。你當我等不上報大統領便不曾知曉嗎?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且照做便是,朱某握有令符,大統領是不會追究的。」朱鵬展斜眼瞟了宋輝一眼,嘴角諧謔地一笑。

「是,彪下立刻前往傳令!」

「嗯,等等,即刻傳信陸四,務必讓其把首尾收拾乾淨,千萬莫要走漏了風聲!」

風雪稍住,沒了白玉瓊花漫天飛舞,天色卻是越發明了。淺灰色的天幕也難得破開了一道口子。自數九起便昏暗的天地,難得落下一縷陽光。

老驢頭雙手攏著袖口斜靠在門口。眯縫著一雙老眼望向天空。白天暖陽,夜裏熱炕。年歲大了,這兩樣東西但凡能佔到其中一樣便又能挨過一冬。

說來也怪,自打今晨見過陸四之後,眼皮子便跳個不停。趕早吃了饃還喝了湯,這還未到晌午,怎地心裏便有些發慌呢。

「呸,遭瘟的畜生。」

老驢頭偏頭啐了口痰。這麼些年來。雖說少了馬匪的攪擾,可周遭也沒少被驍風營禍害。只論那股子貪勁兒,這幫畜生比那殺人劫掠的馬匪也差不離多少。雇騾馬掙下的那點兒錢,還不夠平日裏他們來討要的。只盼這群瘟神莫要再來的好。

常言道,世上之事好的不靈壞的靈,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老驢頭這方興起念頭,遠方道上馬蹄聲嘚嘚,數騎人馬在視野中肉眼可見正迅速接近。片刻之後,隨着馬蹄漸緩,竟停住在了店前。

老驢頭眯眼一看,只見馬上騎士人人一襲驍風營的大氅,為首的正是方離開沒多久的陸四!

這陸四怎地去而復返?莫不是清晨那後生說了甚不該說的?所謂人老成精,自打看清來的是陸四,老驢頭的心中便莫名的一顫。

「老驢頭兒,先前咱走得匆忙,羊羔子肉卻是忘了取了,怎地,有沒給咱包好了?」

「呵呵,包好了,包好了。還以為四爺去去便回,誰知卻是忘了。擱在裏屋呢,老驢我這就給您去取。」聽陸四這麼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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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驢心中的不安稍減。急忙從袖中伸出了手,一掀門簾便要進屋。

「慢著,咱和你一道兒進去。只你一人在?曹大胯子家那後生呢?」

「在後屋飲騾馬呢。若是沒甚要緊的事,叫上那幾位爺進屋坐坐,老驢給幾位切肉燙酒。這大清早的也不會有甚客人。」

「不必了,咱取了肉就走。你這頭老驢該歇就歇著,別瞎忙活了。」

「嘿嘿,這都忙一輩子了,閑上一會子手腳便僵。看樣子是沒那福分......」

門簾剛一放下的瞬間,老驢頭話音還未落下,便只覺后心一陣冰涼,隨即胸口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他低頭看時,只見一截帶血的刀刃正自胸前伸出!霎時渾身勁道似被抽走。就連張口說話也有所不能!

「咱得了上風命令,老驢頭兒你莫要怨我,走好!」說話間,陸四反手抽出刀刃,「嚓嚓」輕響不斷,又在老驢后心肋下補了數刀,這才任由其身軀倒下!

恰在這時,前方通往後院的門簾處咣當一聲響,似是盆缽打翻的動靜!

嗯?陸四眼露凶光。縱身一躍輕輕搶到了簾前。剛一掀開帘子,正看到那黑臉後生一臉驚慌,沿着關騾馬的廄房正往裏屋跑去!地下水氣氤氳,斜斜滾落着一隻破舊的面盆!想來自己方才行兇的一幕已被這後生撞個正著!

「小.逼崽子,腿腳到利索!」陸四嘴角浮現出一絲戲謔。就著鞋底擦去刀刃上的血跡之後身形一晃便飄身到了後生身後。手中明晃晃的鋼刀往前一遞,便欲一刀結果他的性命!

突然!

斜下里傳來「嗖」一聲輕響,緊接着眼前「叮噹」一聲!陸四隻覺手腕巨震,隨虎口勁道一松,這遞出去的一刀卻是偏了!

「嗯?」

陸四神色一凜。持刀護身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一瞥地下炸裂作碎片的半截枯枝,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敢情阻住自身刀勢的便是這短短一截柴草枝!

「何方高人,還請現身!」

陸四高呼一聲,凝注著枯枝飛來的方向,目光左右游弋,面現沉凝。他聲音剛一落下,左近隱隱傳來十數聲衣袂帶風的輕響。「嗆啷啷」長刀離鞘之聲不絕於耳。隨腳步匆匆,數名同伴頃刻到了左右。

眼見同伴趕來,陸四心中一寬,膽氣立壯。

「驍風營辦事,不想結下樑子便請繞道,咱絕不阻攔!」

「驍風營?好大的威風!偌大個歸一教,麾下何時竟養了如此多的廢物!」

清亮的女聲宛若從四面八方傳來,似近實遠,忽左忽右,可聞其聲,卻無法見其人!令人捉摸不定!

陸四臉現驚詫!左手往袖中悄然一攏,已然將一枚傳訊符扣在了掌中。他跟隨大統領魏坤時日不短,見識匪淺,面對此情此景,自然明白今日只怕是遇見了高人!只憑自身和十數名手下,未必是其對手。

然而就在他手掌將動未動,想要將傳訊符發出之際,眼前突然一花!只見那黑臉後生身前衣袂輕飄,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身披狐裘,面罩紗巾的女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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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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