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最壞的可能

「情況怎麼樣了？有回應了嗎？」米氫琳焦急的催促道。

此時，她正和那個自己雇傭來的二等兵萊因哈特，以及錢光華、嘎嘎德、尼亞加還有斷了腰但因為致幻劑還在勁頭上所以無知覺的司機先生，一同走在大路上。

米氫琳時不時的往身後瞧。剩餘十幾個GW保全部隊的士兵遠遠跟在他們後面。

這也是一種規矩了。米氫琳畢竟只下單點了萊因哈特的保全服務。就算這裏還是十多個萊因哈特的戰友，只要米氫琳沒有下單，他們就絕對不會出手。

想要在這種情況下白蹭GreatWall的保全力量？不可能的。按照制度，當一堆GW保全人員一起執行任務，該任務結束后某一人得到了新的指名訂單，那麼這一群人是絕對不會幫着這一個人去執行任務的。他們絕對不會走到一起，

而是會保持三百米左右的距離，保證自己不會被客戶引來的危險所波及。

而這個章程也被全世界所知曉。順帶一提，GW保全公司也並不要求保全人員一定要在任務之中拼上自己的性命，所以理論上，在萊因哈特身上的智能系統認定「事在不可為」的時候，萊因哈特就可以捨棄

米氫琳直接逃走。

只不過在系統做出判斷前，萊因哈特自己不能做出判斷的。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萊因哈特就算戰死，後面的GW小隊成員也不會出手報復。

但是一旦萊因哈特脫離任務與小隊匯合，而僱主的敵人還堅持敵對行為，那個時候，他才會品嘗到GW保全部隊的憤怒。

對此，米氫琳真的很不滿。她覺得這十分滅絕人性。

二等兵萊因哈特對這番言論表示基本認同。只是公司制度如此，沒辦法的事。

畢竟一分錢一分貨。沒理由說米氫琳只下訂單要了一個二等兵的保全服務，然後給他來一個中校級隊長外加三名尉官、二等兵若干的全套大保健。

對此，錢光華倒是表示十分慶幸。此時此刻，他正全力收縮自己，以期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大概是明白這些傢伙是幹啥來的，也看到了這群傢伙搬空幾棟樓之後將之燒成白地的樣子。

順帶一提，由於他們是專業放火，所以火勢沒有蔓延開就自動熄滅了。

「不過，話說回來，消息傳達了嗎？」米氫琳扶額。

她之所以靈機一動雇傭了這位二等兵，也不只是想要一個護衛。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需要GW保全公司的信息渠道。

對於GW來說，這屬於一點點「增值服務」。

在簽了合同的情況下，GW還是可信的。由於神父帶着理想國在這個區域的信號站失蹤了，所以加納科喬只剩下信號很差的民用網絡。這裏傳信號給伺服器在小行星帶的理想國網絡，光是信號傳輸就需要轉接好幾道、花上若干小時——而這段時間裏，信號走的都是大康採恩的網。這信號也很容易被淹沒在茫茫信息之中，不一定會被本部注意到。另外，這也有暴露理想國網絡隱

秘、招來大康採恩駭客攻擊的危險。

但現在或然神好歹也現身了快半個小時了，情況多少有些不一樣了。這畢竟是和地球人類的未來有關。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全球事件」。

就算本地的信息系統全部癱瘓，理想國也該知道這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們會向其他機構與組織尋求幫助的。

而米氫琳通過GW傳上去的消息中，略去了這座城市裏面發生的種種，只是提到，現在這座城市裏存在的或然神，還包括「奧巴塔拉」與「奧倫米拉」兩個。

GW只需要傳訊就好了。甄別真偽是理想國自己的事情。

米氫琳現在則是追問對方。關於這消息是否有回應。很快，萊因哈特露出震驚的神色：「有回信了……理想國方面已經確認了您的情報。社會系法師部隊已經對奧倫米拉、奧巴塔拉這兩個神名發動過超視距送還儀式。但是…

…」

米氫琳回頭望着大海那邊。火鳥依舊在。

「『奧巴塔拉』肯定是失敗了。那麼『奧倫米拉』呢？」

「或然神奧巴塔拉確認存在，確認存活，但是它似乎是被某種更強大的魔法力量固定在必然世界，無法送還……」

——更強大的「魔法力量」，而不是「奇迹」……這說明奧巴塔拉無法送還，是因為某些人為因素。聖逐的納米機械居然還有這種問題？

米氫琳感覺自己腦袋疼。

自己曾經擔心過的問題，居然是以這種形式發生。

「奧倫米拉呢？」

「或然神奧倫米拉狀態怪異。並非『存活』，但也沒有『送還』。」

米氫琳瞪大眼睛：「啥？」

——這……這好像是那種……最可怕的狀態啊……

「怎麼可能……那可是『預言』的權能啊……這不應該……為什麼……」

……………………………………………………

奧巴塔拉覺得自己越來越難受了。他感覺到「力量」在自己體內奔流，從天外某處，與人類世界出現，然後飛快的流向那隻雞與那塊大陸。力量進來又離開。

他可以感覺到這一切。

但是在這個過程當中，猴子對自己產生了疑惑。

他到底在幹什麼呢？自己這個猴，是不是只是力量的載體？寄生蟲病的折磨讓他的意識腦部開始發生變化。這種寄生蟲病一開始就會攻擊神經系統的。畢竟郇山集團設計這種寄生蟲，只是針對所有親密接觸型動物園裏的動物，保

證所有動物在擁有本性的同時，又絕不吃人、親近人類。它原本就不會寄生在智慧生物上。

這玩意之所以被廢棄，也是寄生蟲病程發展到後期，動物會表現出不合理的瘋狂。

奧巴塔拉同時也能夠感覺到這股變化。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會這樣攻伐自己身體的另一部分，而自己的權能卻又無法解除這種狀態。

「啊啊……」猴子自憐自傷：「我的生命啊……我短暫而脆弱的生命。」

他是在幾天之前才擁有這完整的、迷人的靈智的、只有這幾天的時間。甚至他也是在今天才出現了自我意識。

但也就是在今天，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自我，可能也快要消失了。

「奧倫米拉……奧倫米拉！」猴子再一次的呼喚。他開始呼叫那個讓他本能覺得「可信」的老人的聲音。

他原本以為自己創造了大陸之後，奧倫米拉會有進一步的指示的。

但是那個聲音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猴子非常茫然。他身體里的神性告訴他，奧倫米拉是可信的。但是他的腦子卻明白，奧倫米拉未必可信。

——這樣……或許是……自由？

沒有了奧倫米拉的指揮，猴子發現自己可以想幹啥就幹啥了。

但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幹啥了。

「創造一塊大陸」不過是奧倫米拉的建議。

奧巴塔拉真的想做這件事嗎？

如果「不是」……

那麼他這短暫的一生，又真正為自己「想過」要去「做什麼」嗎？

有時候，猴子會想，會不會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猴」，只是為了成就劇情之中某一段線索，所以才不得不誕生。

但這份胡思亂想很快就被他自己排除掉了。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種強度的奇迹的。

就連奧倫米拉那種「預言之神」都不會有這樣的權能。

——那麼剩下的時間……我能真正為了自己……去做點什麼嗎？

「猴子猴子……」小女孩穆瑟烏擔憂的拉了拉奧巴塔拉的尾巴。她現在緊緊的抱着奧巴塔拉，問道：「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呀？」

奧巴塔拉勉力睜開眼睛，笑了笑，然後在空氣當中創造了一些光子。

這樣就可以讓小男孩與小女孩也看見他通過權能看見的東西。

一隻火紅色的雞，在一小塊沙土地上刨土、啄食。

「這個……將會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奧巴塔拉說道：「如果你們想的話，那裏就是你們的新家……怎麼樣？」

小男孩撇撇嘴：「我才不要住雞窩咧，那麼小。」

——小……

猴子忍不住笑了。那塊地方可不小了，足夠很多弱小的人類去住。

這個時候，小女孩很奇怪的指著雞，問道：「小雞是在和什麼東西打架嗎？它在和什麼蟲子打架？」

奧巴塔拉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好像是有人類的魔法師在與火鳥周旋。

——難道說，這還會對人類造成麻煩嗎？

猴子突然有點在意這個問題。

它嘆了口氣，沒有為火鳥補充力量。

或然神奧巴塔拉真的蠻愛裸猿的。

因為神話當中，神真的愛世人。

「也許它真的很小吧，不過我還是很想將這個雞窩送給你們。你們想要什麼呢？」

「嗯嗯嗯……地鐵！好大好大的地鐵！」這是小男孩給出的答案。

海島上，何雲婷震驚的看着自己身後。

只不過是轉個頭的功夫，她身後的地洞，就變成了一條地鐵線的入口……

小屋子裏，奧巴塔拉問道：「還有呢？」

「好多好多的樹？有果子的？」

奧巴塔拉將手邊的果實掰碎了，扔向那個「幻象」。

海島之上，大片的樹木憑空生長。

小女孩撇撇嘴：「這好像就是雞窩上長草了吧？」

奧巴塔拉笑了笑：「或許，你們應該親眼看一看，孩子們。」貓咪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趴在猴子的頭頂——這或許是遠古某些大型貓科動物給某些靈長類開天窗的本能說導致的？它不是很懂這隻猴子在和自己的鏟屎官們做什麼。

但是它也想換一個角度參與進來。

「好呀！」小男孩很高興：「雖然只是一個雞窩，但也是朋友送我的雞窩！還是一隻會說話的大猴子。酷～啦！」

他鄭重的說道：「我很高興。」

小女孩也很開心的拍拍手：「謝謝你，猴子。」

在短暫的生命之中，奧巴塔拉第一次感覺到這種……這種「被需要」的需求被滿足的感覺。

另外貓似乎確實很可愛。

「那麼，我們去看看吧……看看我送你們的雞窩。」

在這個瞬間，以奧巴塔拉為圓心，半徑兩公里的範圍之內，所有人都產生了一個想法。

「那隻火鳥在的地方，說不定……很安全。」

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出了家門。、

原本正在廝殺的人們放下了武器，原本相互爭奪的人們分享著食物。

讓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去那個地方。

這種想法先於理性就已經存在。在這個狀況之下，他們的「理性思維」也只是基於「抵達那裏」這件事而已。

於是，小男孩與小女孩抱着猴子跟貓，跟他們的家人一起，走進了朝聖者的隊伍。

沒有人覺得奇怪，沒有人覺得詫異，事情就應該是這樣。

毫無疑問。這就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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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另一邊，京都純子與約翰、小田剛剛與夏吾碰面。

京都純子真的非常震驚。

在他們三人的視角之中，京都純子手剛要碰門，門就自己開了，然後走出來一個或然神。

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嗎？

沒有，對吧？

所以京都純子本能的調集神父加護的力量，轟了出去。

然後，他們才看到屋子裏的夏吾。

京都純子很不好意思的：「那個，你已經擊敗這個神了？」

夏吾……茫然的點了點頭：「應該是吧……掛是我開的。」

京都純子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這個老年或然神死得這麼搞笑，一定是夏吾開的掛。這事一般人干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小田尖叫了一聲：「那邊……那個傢伙還沒有死！」

夏吾轉過頭去。奧倫米拉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我是在這裏被擊倒，然後需要爬起來的……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這裏說了，『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是我贏了！主角！我獲得永遠的自由了！」

夏吾瞪着奧倫米拉。他的半張臉已經碎了，但裏面露出的卻不是血肉，而是……一種有點類似於星空，又有點類似於「文字」的……玩意？

他的人皮之下，彷彿沒有血肉。

夏吾的瞳孔漸漸散開。

他看到了……看到了……京都純子發出了絕望的尖叫：「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