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長長久久

第348章 長長久久

樹枝被狂風吹得劇烈作響,偶爾傳來細小的枝幹被狂風掛斷的聲音。

年綏山冷然的站立在高大灌木之中,嬌嬌小小,肩頭卻抱着比他還高的水善,目光冰冷深幽,目空一切。

是了,這就是真正的毋淚該有的模樣,目空一切,高傲冷漠,在他眼中找不到一絲溫度,所有的溫柔只有看着水善時才會顯露。

「毋淚,你藏的好深。」

年綏山掏了掏耳朵,蔑然一笑,「那個名字已經是過去式了,你還是可以叫年綏山。」

「年綏山,年綏山,念水善,我早該發現的。」

年綏山笑了,手中把玩著斂魂杵,笑得冷酷無情,為禍蒼生。

「現在發現也不晚,謝謝你把斂魂杵給我拿回來,我向那老頭討要了五年,可他就是不肯給我。那老頭不過凡胎肉體,修為倒挺深,我竟然拿他沒辦法。」

司天緊咬着牙齒,幾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你一直跟着我們,就是為了利用我們拿到斂魂杵,從一開就是你計劃好的,故意引我們來雁棲山,找到斂魂杵,然後再奪走。」

年綏山沒有否認,這確實是他計劃好的。

他知道琅嬛山一直在尋找斂魂杵,乾脆主動將司天引來了雁棲山,通過他們之手拿回斂魂杵。

沒有斂魂杵,他便像被拔了牙齒的老虎,徒有威名,卻無威力。

司天見他解釋都懶得解釋,痛快的嗤笑起來,譏諷的笑聲回蕩在山林間,凄涼又可悲。

「毋淚,你再一次證實了,我所做的一點都沒有錯。你這個惡魔,你的存在只會給水善帶來無盡的災難和痛苦,你根本不該存在,你更不該活過來。」

「住嘴!小心我撕了你。」

年綏山瞬間冷冽了眸子,幽暗的雙眸像是要把司天吸入他深不見底的黑洞中。

「怎麼,我說錯了嗎!」司天激動的拔高起來,冷笑起來,「不管重來多少次,不管你說過多愛水善,你永遠無法停止傷害她、利用她,你帶給她的只有痛和背叛。你所謂的愛太虛假了,不過是你身處黑暗,對美好的水善強烈的佔有慾罷了。」

「閉嘴,我說了閉嘴!這是我和水善之間的事,你懂什麼,憑什麼插嘴。」

司天毫不畏懼年綏山的憤怒,感受着周圍逼人的壓迫氣息,迎著風一步步朝前邁進,走向年綏山,更走向水善。

「我難道說錯了?水善寧願自戕與你同歸於盡,也不願再讓你活着,她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我真為她感到不值,你能帶給她什麼,除了將她拖入黑暗,你什麼都無法帶給她。她就該忘了你,永永遠遠忘了你,這樣就不會痛苦,也不會傷心。」

「你是在找死!」

年綏山將水善放在一顆樹下,赫然上前抓住了司天的衣領。

嬌小的身材並未阻礙到他,反而爆發出更加強大的氣場,將司天完全遏制住。

司天被年綏山渾身散發的駭然氣息所制約,難以抵抗,卻依舊頑強的高揚著頭,毫不畏怯。

「即便你沒死,卻不代表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不過是一切回到原點,將曾經發生的一切重新上演罷了。你和水善,註定不可能圓滿幸福,因為你……是惡魔,帶來的只有災難,你不配和水善在一起。「

「配不配不是你說的,能不能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司天,慶幸今日我拿到了斂魂杵,心情不錯,否則你肯定死在我的手上。我和水善的命運我來定,回去告訴琅嬛山的人,水善再也不會回去了。」

年綏山帶着水善突然消失在了暴雨侵襲之前,司天被大雨澆灌的渾身濕透,撕裂的吼聲似乎要震破雲層,久久回蕩不絕。

年綏山抱着水善速度飛快的移動在山間,清冷的月光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光亮,黑暗之中,一個純凈濁塵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盡頭。

那身影偏偏若仙,背手而立,看不見面容,卻似乎能感覺到他如沐春風的笑意。

年綏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和膽顫,那是他從不曾有過的感覺,即便水善曾經力量的鼎盛時期也不曾給他如此強大的遏制和震撼。

他心下有些慌,猛地停住身子,和那身影遙遙相對。

「你是誰?」

他質問出聲,目光凌銳的虛眯起來,將肩頭的水善緊了緊。

那個身影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朝他靠近,從黑暗種走出來。

淡薄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空隙灑在他臉上,照清了他的五官。

年綏山驚訝的呼吸微滯,這人竟然就是邀請她們在山腰亭子中喝茶的男子,嚴淮軒。

「你到底是什麼人?」

年綏山感覺到了危急,那是他無法匹敵的人物,是他無可撼動的力量。

嚴淮軒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笑着,反問,「你拿到斂魂杵后準備做什麼?」

這人果然知道斂魂杵,此人絕非凡人。

年綏山摸不清他的身份,心中急迫,有種失去掌控的感覺,那感覺讓人煩躁。

「你要搶斂魂杵?」

嚴淮軒笑着搖了搖頭,「不,你是斂魂杵幻化而生的人,斂魂杵與你本就一體,它屬於你,但它不屬於這個世界。」

年綏山品味着他的話,知道他這是在提醒,更是在警告。

斂魂杵雖是他的,卻不可在世間現世,更不可給世間造成任何的影響和動蕩。

這個人在警告他,安分守己。

兩人相對而視,互相打量,互不言語。

許久,嚴淮軒突然問道,「我許你的承諾,你可想好了?」

話題轉的太快,年綏山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不會只是來問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吧。

「只現在為止,什麼要求都可以提,過時不候。」

嚴淮軒加了一句。

年綏山雖不知這人真實來歷,但他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這人似乎……才是真正的神。

「當真什麼都可?」

「自然!」

……

舒柔的風從紗窗外飄入,浮動着屋內的鵝黃帳幔輕慢舞蹈,纖細的人影自帳幔后翩躚而出,光腳踩在微涼的地面,細膩的腳踝間一串青褶紋鈴鐺輕輕晃動出脆生生的聲音,剎是悅耳。

推開房門,隨着輕微的開門聲,柔和的陽光撲面而來,投射在略顯蒼白的臉頰上,膚若凝脂,齒如瓠螅,嘴角輕抿成恍惚茫然的直線。

三千烏絲披散在肩,只穿着淺薄的紗衣,雙手扶門,目光眺望着屋外廣闊蔚藍的景色,輕輕抬腳邁出了房門。

「夫人,您醒了,奴婢們這就去通知主子。」

女子剛邁出的腳還未落地,兩個老婆子快步從院門處趕回,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水果,攔住她,小心翼翼的將她送回了屋裏,令吩咐了兩個丫鬟去通稟。

「地涼,小心別感冒了,您剛剛才醒,小心些身子。」

女子茫然的任由婆子將她拉回床榻前坐下,有條不紊的準備着洗漱之物此後她梳洗,穿戴好精美的長裙,梳了之漂亮的髮髻,最後穿上珍珠繡花鞋,這才准許她落地。

「主子說夫人今日便會醒,奴婢們便準備好了飯菜等夫人享用,夫人應該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被扶到食案前,看着四個精心準備的菜式,女子獃獃的沒有動作,許久才抬起眼,看向身旁伺候的兩個婆子,說出了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女子提着綉制着靈動蝴蝶的裙擺快速奔跑在田野間,黃澄澄的麥苗田中許久農人正在忙碌著收割,秋風浮動,麥浪翻湧,金燦燦的麥田與明媚的天空交相輝映。

田地間忙碌的農人們看見她,全都停下手中的鐮刀,躬身行禮,女子側臉看着那一個個質樸而恭敬的笑臉,腳上的步伐一步都沒停,身後着急而關切的呼叫聲不絕於耳。

「夫人,夫人,您慢點,小心別摔著——」

女子不予理會,目光快速的在廣茂田野間尋找著,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白衣挺闊的背影。

女子目光一滯,腳步都跟着慢了下來,她不認識那個背影,卻直覺那就是她找到人。

步子再次加快,朝着那白色背影奔襲而去,在距離一條田埂時,那個身影轉過身來,嘴角噙著溫柔的笑,眼中一顆鮮紅的淚痣格外醒目,像一滴欲落未落的淚,又像一片桃花瓣。

女子停住了腳步,怔怔的望着他,許久許久,腦袋歪了歪,開口問道,「你是誰?」

男子嘴角的笑容瀲灧如水,眼中的淚痣綻放出一朵艷麗的煙花。

「我是你的夫君。」

女子茫然的輕蹙起眉,似在努力回憶,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想不起來。

「善兒,你終於醒了,幸好你沒事,否則我該怎麼辦。」

男子朝她靠近,女子下意識後退一步,不是害怕他,而是感覺茫然,她不確定面前的人是誰,更不確定自己是誰?

但瞧著那張清朗俊秀的面龐,那滴詭異卻明艷的淚痣,雖然回憶不起什麼,卻感覺格外的熟悉、親切,讓人既安心卻又有些……悲傷。

那悲傷……從何而來?

「你叫我……什麼?」

男子一步一步緩緩走進她,似乎怕嚇着她,目光柔和的像田間舒爽的風,女子也沒有再後退,默默接受着他的靠近。

「你叫水善,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年綏山。」

一步一步的靠近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揮去了水善心底的生疏和茫然。

「水善,年綏山,水善,年綏山……水善,念水善……」

「我心心念念牽掛着你,你終於醒了,真好。」

「主子,夫人——」

一群人親切的呼喚著從四面八方朝他們走開,細窄的田埂上很快便擁擠著許多人,男人們大多從田間趕來,女人們手中或提或抱着雞鴨蔬菜,一張張質樸的臉龐上喜氣洋洋。

「夫人,聽說您醒了,大家便想來看看您,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還請夫人不要嫌棄。」

大家紛紛將各自的禮物送上來,熱熱鬧鬧的,一片溫馨祥和之氣。

年綏山嘴角抿著愉快溫柔的笑意,水善茫然的看向他,對大家的熱情勁有些不適應。

年綏山只是朝她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任由她處置。水善猶猶豫豫的伸出手,不好意思的沉吟一下,利落的接過了面前最近的一筐雞蛋,揚起笑容道:「謝謝大家的心意,我很感動。」

眾人叫她收了禮物,歡笑聲更加爽朗歡快了,一股腦的將繼續交給她,水善拿不住,便讓跟着她的婆子和丫鬟幫忙收下,真心接受大家的好意。

「夫人剛醒,也不知用過吃的沒有,我家也沒啥好東西送個夫人,就做點心的手藝還不錯,給夫人做了兩樣點心,還請夫人喜歡。」

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提着將抱在懷裏的食盒打開,裏面露出三個小蝶,各放着三樣點心,賣相普通,撲鼻的香味卻讓人歡喜不已。

她的點心手藝在村裏可是數一數二,無人不知。

「善兒昏迷了三個多月,一定饞了吧,我們沏壺茶嘗嘗大姐的手藝。」

年綏山主動將食盒接了,大姐喜不自勝,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一個勁道:「夫人若是喜歡,日後想吃說與我便是,我給夫人做。若不是主子和夫人,我們這一村的人怕是都要被那些強盜殺了,主子和夫人不僅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幫助我們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以後主子和夫人有何差遣直接吩咐便是,我們這些人別的本事沒有,出人出力不在話下。」

婦人話說完,那些村民們都大聲附和起來。

「沒錯,主子有什麼事直接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夫人若有什麼不習慣直接找我們便是,我們定會為夫人辦妥當。」

「……」

嘰嘰喳喳的聲音給這明媚的日子帶來更多的歡笑,水善喜歡這些質樸百姓發自真心的笑容,喜歡聽他們比黃鸝還要動聽的聲音,醒來后的迷茫轉瞬消失無蹤,整個人終於放鬆下來。

「善兒先去吃點點心,大家都去忙吧,有空再聊。」

年綏山自然的牽起水善的手往田邊而去,在一顆陰涼的柳樹下,已經有下人擺好了案幾,兩人便乘着涼相對而坐,看着田間的百姓們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忙碌歡笑着,那一張張黝黑而幸福的笑臉散發着最迷人的陽光。

下人把婦人送的點心擺上,又沏上涼茶。

水善就著茶水嘗了幾口,味道香甜軟糯,很是美味,心情都因為那甜甜的味道舒爽開來。

「當初來這不過路過,正好你需要一個山清水秀好修養的地方,我們便停了下來。附近的前頭全是土匪,村裏人當時正遭遇土匪,雖救了他們的命,但財物都被搶乾淨了,家家戶戶一無所有。我讓大家將自己的土地賣給了我,還是去往常一樣耕種,每年產的糧食分他們一半。我們也算在村子裏留了下來。」

年綏山似乎看出水善的好奇和茫然,不等她問便已主動講起來。

水善墊了墊肚子,整潔的擦了擦油膩的手指,抬起眼看向他,雙手輕疊在膝上,端莊,乖巧,明媚,目光帶着恍惚的打量,許久才微微張了張嘴。

「你……真的是我的夫君?」

年綏山含唇笑了,眼中的淚痣綻放出最燦爛鮮亮的色彩,目光溫柔如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要將她印刻在腦海中,怎麼都看不夠。

「我曾在懸崖上向你告白,當時我們身處險境,以為會死,結果平安活了下來。我們陪伴了對方太久太久,久到骨血融合,缺一不可。你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平平淡淡,就我們兩個人,這裏就是我找的地方,你可喜歡?」

水善支著下巴望着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金黃色的麥浪,麥田間忙碌而幸福的身影,嘴角止不住的因這美好的景色上揚著,整個人像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散發着引人沉淪的光彩。

「我喜歡。」

她喜歡這副祥和的畫面,喜歡這中充實自由的生活,喜歡這片天,這片地,這份情。

「謝謝你夫君,我很喜歡這。」

年綏山溫柔的嘴臉猛的一僵,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夫君……嗎?

這聲稱呼他等待太久了,期待太久了,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看着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發自真心的歡喜,沒有激烈的對抗,沒有冷眼相對,沒有痛心疾首的哀嚎,整顆心也跟着陽光起來。

他終於做到了,給了她想要的生活。

為了這一天,他付出再多,等待再久也值得!

從今以後,他們摒棄過往的一切,傷痛也好,失望也好,糾結也好,重新開始!

她給了他無數機會,卻只得到失望,這一次的機會,他再也不會錯失,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他好不容易創造的新生活。

年綏山呆愣許久后,突然起身坐到她身後,輕輕擁抱她。

「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會讓你難過,我們會在這裏創造無數的快樂,彼此陪伴着,長長久久,天荒地老下去。」

「看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水善低聲喃喃,臉頰泛著羞怯的粉紅,回抱着他點了點頭,「好,夫君,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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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顏太后:六十老來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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