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業做完了么？」

菀葉和雲霜被突如其來的大水逼上石道，再從被濕泥掩蓋住的石洞內出來。出來后雲霜立即就聽到遠處有雲瑤的聲音，拉着菀葉趕緊過去。正好趕上爆破現場，身邊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雲霜箭步衝上去，單手抓住骨魄靈珠，微微彎下腰前傾，後腿屈膝，手臂垂至身側，向後擺動，身體如同彈簧一樣，將力量全部集中在掌心，靈球向上拋起，如冰化開，在雲瑤身前形成一層隔膜屏障，隔開火舌的吞噬。

雲霜衝上去想要接住墜下的雲瑤，菀葉拉住她，眼前遠處還有一人，比他們更先一步躍在空中，將人接住。完美的拋物線踩在一段石柱截面上，瞧見他們兩人，騰空一躍穩穩落在他們身前。

「看一下。」竹葉將懷中的人放下，讓菀葉上前。

「沒事，暈過去了。」

「太亂來。」

「你們發生了什麼？」菀葉看着他，突然發現少了一人，語氣急促，問道，「雲落呢？」

「她的事情等一會兒再說，你們怎麼樣？」

「沒事。」菀葉讓出位置給雲霜，站到竹葉身邊蹲下，指了身側一個方向，說道，「大水衝過來我們找了條道從那裏出來。」

竹葉點了頭，明白他們那裏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你說，雲落怎麼了。」

「……」竹葉沒有回答，垂眼看向懷中雲瑤，幫她捋開遮擋住臉的碎發，一言難盡。看向雲霜，再回頭看身後，道，「雲霜，你的球。」

雲霜才想起來，一伸手，隔膜如水收回她的鐲子，火焰傾瀉而下。同時從上方墜落下一塊焦黑物體，竹葉大步追上去查看。

菀葉心裏越發不安，跟了上去，只留下雲瑤和雲霜兩人，雲霜將自己的手環脫下給她戴上，幫她吸收體內殘火，好舒服些。

兩個男人不畏懼灼熱，查看那個東西。面目全非，但還有喘息的聲音。它用自身的石甲保護，即便表層碳化，但沒有傷到要害。

「你能認出是什麼么？」竹葉詢問菀葉。

菀葉看向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注意力放在這東西上面，驟然集中。從衣服里掏出一片骨刃，一層層削開表層，露出裏面獨有的深海魚紋肌理。

「怎麼會出現在淺海岸附近？」

「因為這裏有巨頜人魚。」

「不可能……這，就算有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竹葉將發生的所有情況告訴菀葉，也讓雲霜聽見，匪夷所思。

「我們沒有遇到這些。」菀葉細細回想。

竹葉知道，下面遍佈隱藏起來的石道，他們出來的那個也是其中之一，隨時提供庇護。石道通往各處，這裏或許比他們想像中更大，格局更為複雜，可能包括整個海底也說不定。

「雲落拖延時間太長，毒素開始擴散。後來我遇到了之前那個前輩，他可能是故意在那裏等着我們，把人交給他之後他告訴我要趕緊去救雲瑤，但你放心，他一定有辦法。」

菀葉無奈，卻也是無可奈何：「還說什麼？」

「要我們巨鹿墨斗那邊等他。」

「好。」

經過雲霜的簡單急救，雲瑤的狀況好了許多。好在雲瑤也是常年和炙熱作伴，無論是肌膚表面或者衣衫材質，遠比她自己想像中更經得住這點程度的火力。竹葉將她背在身後，他們三人朝回去的路前進。

雲瑤在睡夢中醒來，是因為鼻尖嗅到了討厭的氣味，意識排斥。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王八崽子背着，還是最討厭的那個，垂死病中驚坐起，在他身後掙扎搗騰，最後被竹葉毫不留情鬆開手，垂直墜地，屁股開花。

「王八崽子，你個挨千刀的！」雲瑤揉揉屁股揉揉腰，全身酸痛。竹葉站開兩步，居高臨下垂眼看她，一臉挑釁。

雲霜扶雲瑤站起來，幫她拍拍身上的灰。她自己捋了一把頭髮，奚落粉碎，盡情化在她手心之中。展開手掌，不敢相信……

「啊！！！」

「雲瑤，雲瑤。」雲霜拉着她讓她冷靜下來。

「雲霜，我的頭髮，頭髮！」雲瑤崩潰了。

「沒事，沒事。」

雲瑤再抓了一把，表情猙獰，欲哭無淚。摸了一把頭髮長度，層次長短不一，最短的那縷還不到及肩的程度。

禿了，她成禿子了。她能想像以後的名聲從「海陸最強新人獵手」變成「海陸最強禿頂獵手」……

「雲瑤，你醒醒。」雲霜搖着她，喚着她，從沒見過她這麼絕望，看向兩個男人，投出求救的眼神，「快想想辦法。」

菀葉想了想，先開口：「沒事兒，很快就會長出來的。」

可雲瑤聽不見，僵硬在原地。菀葉抓了抓頭，看向竹葉，后就連雲霜也看向他。竹葉見他們要把這難題拋向自己，也是稀奇了，是他產生幻覺了么？怎麼就連菀葉都以為他能哄得了女孩子？莫不是他家的食鐵獸學會上樹了？

無奈，要不他說一句敷衍一下，張口就道：「也沒那麼誇張。」

誰能料想，雲瑤動了，轉頭看向他，像是期待他繼續說下去。這可把他停在杠頭上面。雲霜積極眼神讓他多說兩句。他背過手，手指在無人察覺的地方相互掐著，腦筋急轉，也不說什麼，從自己兜里也掏出一把骨刃，走到雲瑤身後，幫她仔細慢速削落碎發，削成圓潤的一顆腦袋。

「好了，挺好。」這兩句並不是誇獎雲瑤的短髮造型有多合適，而是在誇獎自己的手藝還是這麼精湛，起死回生。

雲瑤聽到誇獎變得傻乎乎的，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髮型什麼樣。摸摸了頭髮，沒有缺少哪一塊，規規矩矩都在。再看了看手裏沒有碎發灰，便是欣慰了。甩了甩頭，再看看竹葉，見他點了頭，一臉滿意。看向菀葉和雲霜，兩個人也不好說什麼，什麼都說不出，只是投以官方式笑容。

「搞定。」竹葉靠近菀葉輕聲對他一說，語氣得瑟。

他們走到巨鹿墨斗那裏，沒有其他人在，倒也沒閑着，畢竟他們還記得這是一項懸賞，將其大卸八塊，紛紛裝入囊中。

忙活完之後乾等了一會兒，雲瑤提醒了他們，遠處走來一人。菀葉腳步一急先上去，但那個人沒有理他，面色並不友好，從他身邊直接略過，將人靠在墨斗的殘碎肉塊上面，讓她稍微舒服些。

人已經恢復原貌，他們都鬆了一口氣，雲霜給她簡單治療過後很快就蘇醒過來。

「雲落，能聽見么？」菀葉蹲在她旁邊喚她。

小人兒好似只是熟睡一覺剛醒來，伸手打了個哈欠，身上「咯吱咯吱」得響個不停，動了動筋骨舒展一下。對着菀葉高興點頭，道：「我沒事兒，你沒事兒吧，大家都沒事兒吧……」小人兒抬頭，看了竹葉和雲瑤，雲瑤頭髮變短了。再看向多出來的那人，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但立馬想起，喜笑顏開：「導師，你怎麼也在這裏啊！」

導師？

他們四人都看向他，只見他面色冰冷，隱忍不發，絲毫沒有領她的情。竹葉拉了拉菀葉，示意有情況，讓他讓開一些。雲霜扶著小人站起來，也讓開位置。

小人兒走上前兩步，抬頭看向那人的面容，就對他笑了笑。對方冰冷看着她，面色凝重，許久才開了口：「你到底在幹什麼。」

小人兒漸漸收回笑容，目光平視，在腦中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想着怎麼回答他，但他完全不想聽到任何解釋，不給她回答的空隙。

「你多久沒來見我。」

「……」

「作業呢？」

「……」

「書抄完了么？」

「……啊！」小人面色轉變難堪到恐懼，驚慌失措，全身都冒出冷汗。

她把這些全部都忘記了！

「我……我……我忘了……」

「忘了？」小人垂下頭，一副認錯的樣子。導師語氣每一句都是責備，恨鐵不成鋼。

從上次虧夜知道情況之後就再也沒見到她，亥甲君也找不到人，就知道跟着瘋玩，沒個輕重大小。現在可好，抽出空碰到亥甲君，他說連他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兩手一攤全然不管了。當初非要攬這個瓷器活，現在人沒看好還惹出大事，差點沒命。

「跟我回去。」額頭青筋隱隱跳動，一想起來氣就不打一處來。

「嗯……」

「你們自便。」這句話說給他們，但眼神從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抓着她的手臂生怕又跑了，走出一步，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兩個人都不見了，根本沒有看清眼前到底是怎麼不見的。

螺船已經幫他們備好新的，上了岸後由蓬萊島主帶着所有人主持，迎接他們平安回來。

終於結束了。

再過半天就是迎來一周最後的盈晝五天。以各位殿主、齋主、閣主、島主為首，所有人帶着自己的戰利品，穿着華麗的服飾，和萌寵坐騎舉辦盛宴慶祝圓滿一周的狂歡五天。

而在不為人知的冷清一處。小小的人兒，單薄的身板，獨自一人被關在還沒有建好的小屋當中，完成地上堆積和她一樣高的五大疊作業，以及50遍抄寫和另外作為懲罰的50遍，要趕在新的一周的第一天上朝之前完成。

作為監督，門外是兩隻負責看守的兇巴巴的天狼草，無時無刻匍匐在屋外，時不時還探頭檢查屋內人的動靜，無論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

宴會開始，遠處升起的花火依舊璀璨，炸開繽紛星火，一陣狂歡吶喊，傳來熱鬧的笙歌笑語。

天哪！要是沒有把作業忘記，她也是可以去參加的。她也好想去啊！一定很好玩。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無論怎麼反省回想可始終想不起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苦逼的小人兒抱頭痛哭：「啊！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刺骨的目光直射向她。一抬頭，天狼草突然從窗枱探出腦袋，眯着眼死盯着她，裂開嘴，露出獠牙，花汁從口中流出，「嗚嗚」發出了低沉的警告的聲音……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