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生辰

第166章 生辰

原來玄豹一直瞞着在安排域主的生辰賀禮,雲落還在想,早點告訴她不就好了?但玄豹不放心,怕她一個冒失,嘴不嚴,耽誤掉這件事,泡泡花火是計劃的最後一個重要步驟。

「你要懷抱着感激的心情來完成這一項目,全都交給你了。要是搞砸,准沒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知道了,這點小事我能搞不定?」

雲落自鳴得意,玄豹越看她越覺得不靠譜,惴惴不安。

「有件事要你去做。」

「你說。」

「你去喊他起床。」

「那你呢?」

玄豹看着她,相顧無語。

「他穿衣服睡么?」雲落顧慮。

「要你喊他,又不是要你掀他被褥,看不到什麼。」

「呃……」雲落多重顧慮,斜視點它兩眼,又故作沉默。本以為玄豹會看她磨蹭,說還是它去叫,結果像是鐵了注意,什麼話也不開口。

「不叫他難道就不會醒么?」

盈暮還早著,除去人魚魄的任務、趕走黑旋風的任務,快到點的時候他自然會醒,根本不需要她去喊。雲落心裏默默算著,算著這個陰險的傢伙肯定是另有目的才要她做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以往有一段時間,他們房間里總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之前雖說無意撞見,可能在她面前裝作像是在維修部件,背地裏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何況玄豹腦子裏都是那些個東西,更是謹慎些比較好。

「那算了。」玄豹看透她早就不似剛下來時那麼單純,凡事它說一句,左三思右三思,繞中地三圈才有決定,「也沒關係,無非是他睡前挖了我一眼,嫌我帶着你擾了他清凈。我去就我去吧,反正我這身老骨頭不差挨他多摔幾下。」

「那我去,你就不心疼我被他摔?」

「他有摔過你么?」

雲落搖頭。

「但他對我說過重話。」

「呵呵。」玄豹苦笑笑,「換做別人,能只是幾句重話?」

「我怎麼知道?」

玄豹嘆一口氣,滿臉寫上「苦不堪言」,直徑往地下走。雲落看着它的背影,凄涼落寞,也還是捨不得。

「我去,你別去了。」

「你說真的?」玄豹回頭,眨巴了一下求憐的大眼。

「只是喊起床,起床然後呢?」

「帶上來好了。提前給他安排上,免得夜長夢多。」

「行。」

雲落就過去了。

除了介意他總愛全裸,非禮勿視,其他都沒有忌諱。敲了門,貼著門面聽裏頭動靜,什麼都沒有發生;門雖然鎖著,打不開,但等她要走回頭路的時候,門縫傳來機關的「咳噠」一聲,開了。

「域主?」她推開門探頭出去,還以為他已經醒了,然而四周都沒有動靜;回過頭,身後也沒有影子,心想估計是玄豹隱在暗中關照着。

她想了想要用怎麼樣的說辭「騙」他出去,都說了是驚喜,更何況若是他不喜歡過生辰,豈不是吃力不討好?最起碼必須把人「騙」出去吧。

「域主~」

房間內沒有強光,只有炕頭邊一盞飛蛾貼壁的琉璃夜燈。一兩隻火蛾受驚飛出燈罩,似有若無的微弱紅光隨着雙翼閃爍,即刻化作一縷灰煙。

那便是域主存放蛾蟾火炭的地方。

她小心蹲走到域主炕頭,悄悄靠近他側身,後腦勺就在她面前。她一直都對域主發色很是羨慕,雘青流火,就像是火山口流動的岩漿,雖然危險,但也很迷人。只可惜域主的發質如同乾草一般枯萎,沒有了那麼光彩的色澤,着實惋惜。

「域主~」她靠近著喊,還是喊不醒,嘴裏嘀咕起來,「我已經算是雷打不動的沉了,靠這麼近你還是沒反應,比我更能睡。」

雲落還算是體貼的,心想也是難得見他安睡一次,更不着急喊他醒。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琉璃燈罩上面,這是他常用的燈罩,並非是柜子裏的那些。之前都沒想到要留意這方面,再見繪圖,已然能夠讀懂許多。想法多,難免也會多心,像是被沒熟的莓子酸到了胃裏,反反覆復翻滾灼燙。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胃,看一眼域主,再看琉璃燈罩,這上面繪製的是一朵蓮花,不用想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個男人,養著蓮,床頭還放着蓮,都這樣了還想着那個女人。」

她不明白這股子酸意源自哪裏,和她無關,但就是酸得很。不知道在上面菀葉會不會也如此心心念念的把她留在床頭,期盼夢裏相見。不過沒有也不要緊,畢竟更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何況,現在才後悔當初沒有多結交一些個欽慕自己的男人,幹嘛只記着菀葉想着她,導師是否也會想念她半分?

想來心裏更酸了。鼻尖無聲重哼一下,伸手捧住燈罩,看域主還是那樣,一直到她將燈罩取下來,裏面的火蛾撲了她一臉,但沒有任何殺傷力。

「tui!」滿嘴的灰。

她抱着燈罩悄悄出門。

「你幹嘛?!」玄豹全程都看着,到了外面才敢出聲,「你非要節外生枝?」

「我干我的,你少管我。」

「誒?!你這丫頭,給你臉了是不是?快放回去!」

「我就不。這個燈罩積灰了,我去給他換一個。」

「用不着你操心這個。」

雲落把耳邊的聲音扇風似的扇掉,回屋裏取了個差不多顏色、繪製冰山雪景的,再回去給他換上、擺正,這算是滿意了。

「還不醒?玄豹,他該不會是死了吧?」

「死了能有我?」

這倒也是。

「你平常是怎麼喊的?」雲落問,但沒聲音回應她,「慫包。」

坐在炕邊,試探性再喊一聲:「域主?」

人還沒動靜,這樣就沒了耐心。受玄豹影響,回想之前提到過的一句話,不經意也動起了壞念頭。心想:難不成真的要掀皮草毯,再找個借口糊弄,才能行么?

腦海中打算著,手指已經捏住毯邊,悄悄掀起來……

「你幹嘛?」

「誒!」雲落暈著臉一嚇,聲音太突然,默認在做壞事似的壓低嗓子,「嚇死我了!」

「叫你做虧心事。」玄豹的聲音就像是她心裏對自己行為的譴責。

「我不是要看他什麼……」

「那你看到了么?」

「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好么!」

「看也沒事。」玄豹的聲音繞着她飛旋,如青煙消失。

「就是,平常站我面前看都不稀罕,偷看他做什麼。」雲落勸服了自己,伸手去拍他,「域主,醒一醒。」

還是不醒,她就去輕搖。

「我忘說了。」玄豹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把火炭給他按上才能動。」

「……那他是早就醒了么?」

「嗯,大概吧。」

雲落這才醒悟過來,果真是中了玄豹的套,臉是一青一白再轉變成燒熔的鐵紅,在玄豹眼裏是意料之中的分外好看。

「沒關係,他是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的。」捉弄得逞后還在幸災樂禍。

「那是。」雲落咬牙切齒,「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

「不用客氣,以後謝我的地方多著。」

玄豹故意氣她,雲落臉皮也薄,被一捉弄走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琉璃魄不在也不能假裝沒出現過,左右都難以收場。

她目光重新轉移到燈罩上,將整個燈都放在域主面前,事實是,玄豹又騙了她,域主明明能動,而且還把火炭從燈罩中取出,埋在被窩裏給自己裝上。

「玄豹說有事找,我在外面等你。」

雲落起來,故作鎮定走出了房間,就像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算是見識了。」玄豹不滿意了。

「等他出來你自己解釋,誰叫你捉弄我?」

「我可沒逼你,都是你自己意願做的事,賴我何?」

「就賴你,下作!呸。」雲落擺臉色給它看,自己回到地面上,就等玄豹自己收拾去。

「我說就我說,你上去先準備着。」

雲落頭都沒有回,但計劃依舊要如期實行,不能有誤。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勸服人出來,不過,在他出來以後,石魄群早就變了佈陣。迷宮似的石牆如插入地面朝天的羽片,當他步入其中之時,牆板朝外舒展,如花瓣片片綻放;雲落利用雷鍘骨鞭為引,靈石內流動靛青色葉脈狀電光;所經之處,泡泡花火平地而起,就像是花蕾中的粉末,輕浮在半空之中;泡沫內螢火浮動,跟着玄豹交給她指示的方法,由她來操控,引導域主走入她的視線。流光異彩,泡泡盤旋遊走在兩人身外。

一切都如期順利進行,然而唯一的意外就是,當正準備爆破之時,或許是因為靈石之中電火的流動,這些泡泡很輕,受外力干擾並不容易被持久控制。一不當心,電火之力排斥,這些個發光的泡泡全都吸附在雲落身上。

域主被流光的尾跡引導,以為都是給他的驚喜。當目光也被電火引導,最終落在眼前人身上,雲落周身圍繞着柔和的月華光輝,這才終於能夠看清楚她的容貌如何,她上揚的眉目、她盡情歡笑的唇角,明眸齒白,美的全然挪不開眼。

「玄豹你看!」雲落也新奇,只顧著前後看自己身上的光,轉了好幾圈,「我在發光誒!我是不是變成燭蟲了?」

顯然是玩笑話,她當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域主一步步走近,身上的泡泡糾纏她,又畏懼來人似的跑開。他只是想靠近些多認真看她幾眼,一旦沒有了貼身的光,此時眼前人又模糊成了灰黑的剪影。

雲落對他憨笑笑,最後,她自己也藏着特別的小驚喜,連玄豹都不知道目的。從身後取下系腰上已經編織好的細藤草花冠,踮起腳尖給他戴上;輕輕勾起他的手指,牽着他來到懸浮崖石之上。俯視縱觀,就在獄海海面,細看,一顆顆星火在反射微弱天光的平靜海面之下迅速遊走,勾勒出一條條火鯉的形狀;一躍龍門,彈藥的星火如同火山噴發在海面上盡情跳躍,又沉入海中,如此循環反覆。過後,蓄力,奮然從雲落投向的定點,一層推著一層,一隻巨大的座頭鯨的輪廓躍出海面,猶如真的海獸一般翻腹拍向海面,卻無浪花翻湧。出其不意,域主倒是平靜,可把玄豹嚇得背毛朝天根根豎起,模糊的視線外,真以為是獄海又出現了什麼棘手的大東西。

「死丫頭!」

獄海不似天海,還不等玄豹抱怨她嚇唬人,這一動靜怎麼會不引起獄海殘骨的反抗?紛紛朝他們投射根根骨件作為報復。三人抱頭逃離,雲落不僅沒有悔改,反倒是一路上哈哈大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回蕩在空曠的大地上,很是樂觀。

「好玩么?是不是很有意思?」她還敢問域主。

「欸欸!」玄豹上前一步勸解,「域主,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和玄豹為你準備的生辰賀禮,剛才那是我的主意。」

「域主……」玄豹最初就是想把這些事甩給雲落一個人背,見面色不悅還能撇清個乾淨,不料雲落一句話就把它一併供出,以為是要「同歸於盡」,找借口立即撤離,「我還是帶她下去好好教規距。」

玄豹拱著人催著離開域主的視線,到了下面雲落就急了。

「你幹嘛推我!我準備了好多話還沒開始說呢?」

「你還是給我當心點。」

「當心什麼?我看他挺高興的。」

「高興?我看他下一秒就要找我算賬。」

「那你還這樣準備?可我總覺得他也不至於吧。」雲落後看着它閃避的眼神,「你是害羞了?」

「什麼?!」一旦戳中令它難堪的心事,它就會這般皺起眉頭齜牙威脅。

「你肯定是害羞了。要不是你全身是黑的,現在腮幫子准跟泡了軋漿的紅曲米似的。」雲落可不怕它恐嚇,想說就說出來了。

「你是真臉皮厚。你剛說你對他準備說什麼?」

「就是一些感激的話,我打了草稿的。」

「給我看看。」

雲落將寫在裏衣上塗塗改改的字敞開給它過目,玄豹真是沒眼看。

「還好攔住你,我都替你臊得慌。」

「從沒有人說過我寫的內容不好。」

「你都這樣寫給別人?」

「對啊,就是一樣的文字套路,我可會了。」

「沒誠意。下次要轉達內容,先給我過目一遍,這是規距。」

「這是什麼規矩?我從沒聽你說過。還是要我全部複述給你一遍?」

「必須的。」

雲落想了想,若是複述出來,再傳達,就像是在報告任務。

「怎麼不說了?」等玄豹回頭,人早就悄無聲息離開了這裏,「死丫頭……不行,要去找她,別又給我惹出什麼沒分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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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花落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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