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煙雪纏綿

從閨蜜之間的交談開始，同坐在屋子的床畔，雲璜問雲念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雲念圓着眼都驚呆了。

「一直以為，我只會鍾情喜歡你一個。」雲璜扭捏得像她平常口中最嫌棄的「小姑娘作派」。

「你又說這種話。」

「我不知道對男人的喜歡，應該是什麼心情，會是一樣的么？」

「對方是誰？」

「一個……應該就是個很普通的人。」這也是雲念第一次看到雲璜顧慮后帶點自卑的神情，讓她感覺今天收穫的太多，一時無法全部接受，「我很怕以後對你的感情會變，就像是你對我的態度，和遇到楓葉那個男人之後，完全不同。」

「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姐妹。」

「我知道……」

「那個人是你今天認識的？」

「還不認識。」

「那你說他『普通』？」

「我其實也有想過，若真有那樣一個男人能夠配得上我，肯定要比楓葉出色能幹，最完美的標準就是焱長老，起碼也應該是南海的人。」

「結果都不是？」

「他在前往北海的名單上，穿的不是很好。」

雲念回想，從目光所見的所有人當中尋找，可怎麼也想不到雲璜這般是為了誰，對方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你肯定想不到，因為他太普通了，看上去個子也矮矮的，淹沒在人群里了。」

「在心愛之人眼中，再渺小的微塵也能閃耀獨特的光芒。雲璜，我相信你也找到了。」

雲璜掩住一半的紅臉，眼眸和跳躍的星火一樣紅。

「那他呢？察覺到你的心意么？」雲念擔心問道，「還有他的底細，這很重要。」

「沒有，他只是遠遠看了我一眼，後來就沒有再看我。雲念，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丟人？他對我的印象會是什麼樣的？我想讓他知道那不過是對外表現出來的一面，我私下很棒的。」

聽她含淚說完，雲念本不應該笑，可是還是笑出聲來，實在是憋不住。

「跟你說正經的！」

「抱歉。那你記得他叫什麼？我幫你去探聽一下。」

雲璜搖頭。

「別灰心，只要人在名單上就好辦，我去拜託鑫長老，她應該會幫我們。」

「誒！」雲璜拉住她，「你一個人知道就夠了，別告訴別人。」

雲念低頭思考片刻。

「你不跟我一起去么？」

雲璜搖頭。

目送人離開，過了許久，再回來時，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身邊跟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雲璜腦門的青筋立即彈跳起來。

「多謝。」楓葉只是送雲念回來，並未真的進來，反而走到遠處的大樹下靜等著。

「你沒告訴他吧。」

「鑫長老不在，我沒有人情能借到名單，還是多虧他出面才解了尷尬。」

雲璜不仔細去聽，抓緊機會，利索翻到除兩海的其他人員的登記列表。

「我記得他是第22批通過的人里……」

誰料根本不是按照競賽隊伍的順序，又是被刻意打亂，彷彿就是為了提防有人暗中來尋。全部人員足足有上百上千人，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要怎麼找？」雲璜頭疼。

「你記得他有沒有標誌性的樣貌特徵，或者身邊熟識的人的特徵。」

「……他應該是一個人，一點明顯特徵都沒有，我也沒有太仔細去注意，所以才說他普通。」

「那他是哪裏吸引你的？聲音？氣息？一點都沒有？」

「是和你一樣的氣息，我就是察覺到這一點才注意到他。接着就是他的眼神，是那種憧憬的期盼，閃爍光芒，樣貌看上去有點憨傻。」

雲念聽她描述，一頭霧水。

「若是氣息和我相同，想來也是北海出生的人，有這一點也能從這千百人里找到。我有一個提議……」

「你要叫他幫忙？」雲璜目光看向窗外。

「我們相識的人當中，只有楓葉的人脈最廣，而且他口風緊，告訴他大可放心。」

這一點雲璜是知道的，也是最討她厭的點，死活撬不開的嘴。

「可以告訴他，但是你別讓我親自去拜託。」

「我來，這名單還要托他趕緊還回去。」

雲璜目送雲念和他一同離開，可再也坐不住。火急火燎的性子，其實只要記住安排他們的集中營都在什麼位置，尋着過去一個個找，她相信一定能夠重新憑藉氣息的感應找到他。

結果，到了黑夜裏，人灰溜溜得回來，看到楓葉和雲念單獨兩人站在門外也懶得吃醋，累得直接進屋去。

「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這段時間，他們兩人已經商量出最快打聽人的辦法。雲念早就知道，她一定等不到他們回來。

「這個人我也有印象。」楓葉如是說，「現在集中營的人未齊，要過幾天。」

「我只是擔心以雲璜的性子……」

「放心，她還是最在乎你的，不會一聲不吭就失蹤。早些休息。」

玄豹講著過去的故事，雲落聽的認真。

「最後找到那個人了么？」雲落問。

「肯定是找到了，不過折騰了很久。他們通過各方打聽，將範圍縮小到那人可能是編入了考察隊，也是對方有意躲着她，離開中天前都未能碰上。誰也沒想到雲璜會如此執著，想到一個妙計，隱瞞所有人私下親自拜託域主以磨練自身意志為由一同前往，混了個小職務，在北海長居，這才被抓了個正著。」

【「你比我印象中還要高一點。」雲璜再見到他，比以往得到輝煌時分更能感受到幸福。】

「要是我，有這樣一個人不明緣由咬追着我不放，肯定是會被嚇壞。」雲落分析對方心理。

「確實，因為不能透露實情，知道的人都以為是他做了什麼得罪雲璜，被同行之人排擠，受了欺負。但也因此結下了緣，給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快說！」

「不行。你年紀太小，後面的內容太刺激，聽不得。」

「我怎麼聽不得？我能有什麼是聽不得的？」

「那好吧。」玄豹故意吊胃口，「因為受了欺負，頂着暴雪的天災讓他去燈塔上守崗，結果被凍暈過去，從高塔上摔下來。」

「啊！」

「地上的雪很厚，這倒不算什麼，暴雪的雪量很快就會將他掩埋，最終窒息才是最危險的。雲璜是南海的人，自身練就的焰氣在暴雪中並不受任何影響，她還在堅持在他們營地和就職的附近徘徊，遠遠就遇到這一幕，將人從雪地里給挖出來。」

「然後送到火櫻島主的小屋裏？」

「等人恢復后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雪屋，滿眼的霧氣，悶得慌，自行脫去防護服。雲璜當時背着人在煮草湯，沒有立即發現，是那人主動坐到雲璜身邊，兩人對上臉。」

「就這？」

「刺激的還在後面。雲璜說起也不知道是誰更主動些，當晚外面很黑，屋裏卻很亮，兩人靠得很近。少了一個小小的考察隊員根本沒有人在意，於是後來便一直同住在那個雪屋，日夜繾綣纏綿。」

「……」

「……」

「沒了？」

「沒了。」

「你說刺激，刺激呢？我沒聽出哪裏聽不得了。」

「是你不懂，沒體驗過自然不明白。」

「你體驗過？」

「那你以為會怎麼樣？」

「那個人肯定是生病了，你說在煮草湯，那就是要照顧他，等痊癒以後再讓他回去。」

「呵，也算是吧。」

「綜合所述的，他們兩人着實讓人敬佩，我也能理解那個人怎麼想的。」

「你能理解？你又能理解了？」玄豹嗤笑。

「害怕唄，因為身份的差距，不敢面對。」

「難道你也有這樣的心情？」

「別人身上感受到的，我自己沒有。」

「我看你也是，膽大包天，無所畏懼。」

「但為什麼後來人不在了？」

「為了抵禦北海的海嘯而犧牲，那一次也是一場與災害艱苦的惡戰。他作為考察隊員本可以逃走，或者跟雲璜一同緊急撤離回南海，但是沒有。他瞞着雲璜獨自失蹤，兩人也沒能見到最後一面，一直到裹成冰柱的屍體成片漂洋在船隻旁，浮屍的海面上，雲璜也是一眼就能看到那個人身在何處，就像是在給他們送行。」

雲落默默良久。

「我不明白。」

「雲璜回想那人之前說過的話，他是因為自己留在北海卻沒有做出過任何貢獻而寢食難安。來北海是他的願望，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的母鄉。他懷有抱負卻淪為平庸，十分感激雲璜對他的重視和諸多未來上的承諾，他也考慮過，但最終魂魄的歸宿只會在北海，也是他的夙願。」

「我感覺好奇怪，卻說不上哪裏奇怪。」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是不是？」

雲落連忙點頭。

「從他們相見，再到離別，中間也不過十多天。後來將故事告訴雲念他們的時候，兩人都捏了一把汗。犧牲在北海是不幸，也是萬幸，也沒有將這樣的顧慮說出口，畢竟沒有必要了。」

「我寧願相信這段感情是純粹的，不參雜任何立場利益上的因素。」

「雲璜也是這樣相信。但他們再一想，真相也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雲璜那樣性子的人，能與她有這樣緣分的想來也和她心性相似，沒必要做太多的顧慮。」

「嗯。火櫻島主與他交心，一定能夠明白他，將他埋藏在心底，甚至銘刻在魂魄深處。她是個積極樂觀的人，很快能重新回歸平常，所以對方犧牲前也能夠放心，放下一切奔赴心中的大義。」雲落深感遺憾，長嘆一口氣，「好似我身邊都是這樣的結局，美好的未來剛要開始就結束了。」

「那你要好好珍惜眼下咯。」

「和誰？」

「你心裏想的誰，就是誰咯。你也到這個年紀了，是應該享受一下愛情的甜蜜，別讓我這個做前輩的操心。」

「我的豹豹！你怎麼變得這麼油膩了？」

「？」

雲落跑到它面前，雙手一把包住它的臉頰子，打圈圈揉它的臉。

「你知道么？你現在就像是角落裏偷舔到燭油的虧鼠，眼睛都在冒油光，噁心死了。」

「你這臭丫頭！」

「哈哈哈哈！」

玄豹將她撲到牆面上壓着，面對面嘻嘻哈哈掌拍手打鬧。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雲落好奇。

「你猜猜。」

「和北海生物有關？還是和最終的海嘯有關？」

「是雪境的一種當地動物，習性與這個人的一生很像。」

「好奇怪，似乎很少有人名中是帶『動物』，會叫什麼？」

「他有個外號，身邊人叫他漪犬。」

「北海雪獺？」

「你也知道？」

「我清楚記得北海雪獺又名雪漪犬，是長相憨傻實際很聰明的鼬類，會從北海隨航海的船隻遷居到東海區域繁衍。我曾經設想過找一隻那樣的作為陪寵，可是聽說它們膽子小，也承受不了長期的炎熱環境，內外壓力之下極易造成情緒崩潰，甚至會跳海……」

「沒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