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真相
先天之上，天道既明。
傳說在既明境上也有着境界，但再往上的修行者真正超乎天地之間，已經脫離了人這個範疇，不會再停留在這片大陸之上，所以這充其量只是傳說。
而此時此刻，毫無疑問。
修行者的頂點，這片大陸上最為強大的力量以前是，現在也依舊是。
既明境，大宗師。
而這樣的大宗師，這片大路上存在七位。
尚存五位。
這是每個修行者在入門之前都會從師長那聽說的必備常識，七宗師作為現存的頂點，是每個修行者的路標。
一木一石一夫妻，一金一劍一菩提。
每個年輕的修行者在熟記自己入門口訣之前最先記住的就是這句話。
包括段立崢在內，年華藏等人全都沒聽說過大宗師居然不止七人，尤其是聽這名少女的語氣，居然像是在說着什麼常識一般，這讓段立崢等人受到的心靈衝擊愈發猛烈。
大宗師不只七人？在他們看來這絕對是顛覆修行界常識的重大消息！
連莫寒和阮清此時都面露異色，唯獨宋懷竹目光幽深沉默不語。
朱鸞看着似乎受到很大衝擊的少年們也怔了怔，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笑了笑沉吟道。
「嘛，某種意義上說是七位也沒錯。」
什麼意思？
其他少年們一頭霧水但覺得也許自小篤定之事沒錯正暗暗鬆了口氣之時……
那名少女極為平靜地開口。「因為某種意義上正常的大宗師只有七位沒有錯。」
「咳……咳……正常？」正舉起茶杯喝水順氣的年華藏猝不及防地嗆了出來。
難道大宗師還有不正常的？那可是大宗師啊！
一旁的段立崢手握茶杯，但杯中的水面卻靜靜起了漣漪。他敏銳地從朱鸞的話中感受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
「這個正常是指什麼？」段立崢死死盯着朱鸞的眼睛問道。
而朱鸞有問必答，「當然是走的正常的修鍊渠道。」
那麼如果還有其他的大宗師，那就是走了邪道？所以才不為人知？
「其他的也不只是邪道，」然而不等其他人猜測，朱鸞再次開口。
「到底是……」原本最為鬧騰的洪山此時都安靜了下來，粗獷的臉孔上第一次浮現懼意，甚至不知該問些什麼。
「如果大宗師不只七位，其他的那些大宗師到底怎麼了？」李文曜補充了他的提問。
朱鸞目光沉靜如水，然而她的話卻無法其他人沉靜。
「具體怎麼了我也不清楚，不過……」朱鸞環視四周，輕聲開口，「其他的可能都瘋了。」
她的聲音輕柔，卻給眾人當頭一棒。
瘋了？
在少年們混亂的目光里，朱鸞平靜地繼續道，「所以也可以這麼說，七宗師，是指尚存的七位進入既明境卻沒瘋的修行者。」
這才是七宗師的真相。
朱鸞目光幽幽。
中土大陸修行的歷史長達數千年，在這數千年光陰和長千上萬的修行者里，只出現七位頂點境界的人物，顯然是不合理的。
但這個不合理卻被掩蓋了，被所謂的七宗師這樣一個神話。
或者說一群瘋子裏唯七的正常人。
「當然七宗師之中，后金的那位瘋沒瘋不知道。只不過因為他十年都沒失控，姑且認為他沒瘋。」朱鸞淡淡補充道。
「為什麼……」李文曜乾乾的開口。
為什麼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大宗師會瘋？到底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為什麼？」然而聽到他們的質問，那名少女再次出現了意外的神情。
朱鸞看了一眼受到打擊困惑不解的少年們眨了眨眼睛，隨後近乎嘆息的開口。
「看來最近孩子們的教育真的……」
很不徹底啊。
面對少年們痛苦的眼神，朱鸞淡淡開口，「當然是因為追求力量是一條極其容易走偏的道路。」
「越往上走，就越容易受到天道的影響，意志不堅韌的人，就會被奪取心神。」
在追求天道和力量的盡頭，反而被天道和力量吞噬殆盡。
這就是修行者的末路。
簡直像是把他們迄今為止的三觀全部顛覆了一般的話。
段立崢怔怔抬起頭，這名少女的眼神卻冷靜到近乎冷酷。
「不過不用大家現在還不用擔心，」朱鸞環視一圈，輕鬆地說道，「這種影響至少要在未明階段才開始展現。登極境還是非常安全的。」
這是到了宗師階段才能察覺到的真實。
宋懷竹微微低下頭。
然而這名少女的這個補充卻完全沒有讓其他少年輕鬆半分。
「為什麼……」洪山聲音嘶啞地開口，他心底有很多想問的東西，但最後只化為這撕心裂肺地質問。
為什麼強大的修行者要迎來這樣的結局？為什麼他們的師長不告訴他們這些？為什麼……
「為什麼？」面對少年們泣血般的提問，朱鸞卻只是笑了笑，彷彿這一切在她看來是合理的。
「我覺得是因為獲得力量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至於這些孩子們的師長們之所以不和他們說修行者頂點的風險，朱鸞覺得主要有是三個原因。
首先是這個風險主要是在宗師級，和大部分修行者關係不大，等到修行者即將晉陞未明境前通知也不是不可以。
其次是這些師長們可能也不知道，而最後一個也是最有可能的理由是是，不願打擊新晉修行者們的熱情。
每個人希望自己努力獲得的是至高無上的力量和地位，隨之附帶的風險可沒幾個人樂意知道和接受。
如果讓年幼的孩子們明白自己憧憬之物的真相，到底還有幾個人願意成為修行者？或者幻想成為宗師而努力？
世界是真實而殘酷的。
對於孩子們來說，需要的只是一個美好的童話，否則一開始的道心就會受到影響。
這世上沒可有幾個小孩是聽着黑童話長大的。
更沒有幾個孩子在一開始就知道了這樣的真相還能心無旁騖地去追逐那個頂點。
宋懷竹抬起頭看向身邊的少女。
不是誰都是英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