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回 枉貓

第六百零五回 枉貓

據說家養的貓狗和主人之間情深義重,離世時戀戀不捨,如果主人能用自己常穿的衣物給貓狗屍身裹上埋葬,就能藉著人的氣運將貓狗從畜生道轉入人道,下輩子就能投胎為人!

二十年前,村裏祁家和龍家隔牆而居,祖輩都在一個村子裏種地,可兩家的家境家風卻差了許多。

祁家娶兒媳婦那年,龍家兒媳婦正好懷孕,可一戶喜一戶怒,大不相同!

因為龍家老兩口為了省錢,給兒子說了個半瘋的女子,尋常還好些,懷了孕以後,瘋女子每日兩手捧著肚皮,誰也不許碰,家裏的活計也不肯做了,整日嘻嘻傻笑,氣壞了龍家婆婆。

再看隔壁祁家,吹吹打打娶進門一個周正白生的小媳婦,龍老太太又眼紅又嫉妒,在院子裏打雞罵狗,指桑罵槐的說丑妻近地家中寶,弄個畫里的人兒不當吃不當喝,還要當心偷野漢子哩!

祁家過得團和,也不跟龍老太太計較,原本還算相安無事,可矛盾最終發生在祁家媳婦帶過來的「陪嫁」花貓身上。

祁家媳婦在娘家養了一隻花貓,出嫁時捨不得,就一起帶了過來。

這花貓通人性,祁家人也都喜歡,花貓無事便滿村轉悠,捉鼠逮鳥挺逍遙,可就因為兩家隔壁,花貓踩了龍家的房梁,蹭了一道土牆,夜裏喵嗷的叫聲像是貓爪子撓在了龍老太太的心上,她怒火中燒,見到了花貓的影子就拎着燒火棍去打,可這「小畜生」靈活,總也打不到,龍老太太為此吃不好睡不香,隔牆大罵,說是家裏媳婦要生孩子,這隻賊貓夜夜踩房梁,把她家的子孫運都給踩壞了,要是生不了兒子,就要找祁家算賬呢!

可還沒等到龍家孫子出生,大花貓就死了!

那天,祁家媳婦聽得花貓喵嗚悲鳴,心裏焦急,催著丈夫去找,隔壁龍家鎖著大門,她丈夫只能翻牆跳進隔壁院子,從牆底下找到了花貓。

花貓吃了被下藥的餅頭,已經吐出白沫子,四肢抽搐,疼得撕心裂肺地叫……

花貓被抱回了家,它在家裏還有兩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崽,大概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也捨不得主人,疼得那個樣子,還搖搖晃晃的把貓崽子推到祁家媳婦身邊,似在託付,把祁家媳婦哭得肝腸寸斷。

花貓足足嚎叫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弱弱的咽了氣。

村裏旁家死了貓狗,都是挑着扔到村后荒地里,可祁家媳婦捨不得,用自己的衣服包了貓屍,埋在了自家的後院子裏……

之後祁家再去龍家理論,龍老太太瞪着眼睛死活不承認是她下了毒,說別血口噴人,那死貓到處轉,誰知道在哪裏吃了毒藥,幸虧沒死在她家院子裏,真不吉利,呸!

可祁家兒子看得分明,當時牆下還扔著半塊沒吃完的餅頭,大白天的,龍家的雞鴨鵝都關在籠子裏,沒有放出來,是怕自家家畜誤食了,這還不是故意的嗎?

因此,兩家的關係為了花貓徹底撕破了臉,再不來往。

過後,龍家的瘋媳婦生下了一個男孩兒,祁家媳婦第二年也生下了一個女娃娃。

女娃娃百日的時候,祁家擺酒席,上香祭告祖宗,不知怎麼香頭竟然斷了,落在了女娃娃的額頭,點出了好大一個疤,女娃像是不知道疼,還在嘻嘻笑呢……

後來,女娃的額頭上就留下了指尖兒大小的一塊疤痕,模樣形狀像極了那隻花貓額頭上的一撮黃毛,村裏就都說這孩子是花貓托生的,福大命大呢,祁家媳婦把女兒疼到了心尖上,那兩隻小貓崽也一直養著,女孩和貓仔兒格外的親昵。

再說那龍家,小孫子長到三歲才斷奶,剛斷了奶,瘋媳婦就發了病,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龍家兒子也不省心,每日喝的醉醺醺,還好湊局賭兩手,尤老太太和老頭子累彎了腰,都得了病,捨不得錢看病,也閑不下靜養,沒兩年相繼咽了氣。

龍家一個遊手好閒的鰥夫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兒子,日子過得丟盔卸甲不成個樣子。

祁家隔牆看着很同情,當年的恩怨隨着老兩口過世都散了吧,平日對龍家的小孩很多關照,吃喝衣物都隔牆遞過來,算是幫忙將養到了十來歲。

兩家孩子都十八九那年,龍家的那個酒鬼兒子到底是把自己喝死了,醉酒淹死在了水溝里,祁家幫着孩子操辦了喪事。

那之後祁家看兩個孩子彼此情投意合,乾脆給訂了親。

拆了院牆,兩家合成一家人,祁家的女孩自小受疼愛,嬌滴滴的,嫁到哪裏去都怕受欺負,這下正好不用外嫁,丈夫對她體貼備至,人人都說花貓投胎的她真是好福氣哩!

村裏再提起這段故事,都說是非恩怨天來算,那龍老太太活着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毒死了一隻花貓,花貓沒來索命,可二十年後連房子帶地都隨着小孫子全歸了隔壁老祁家!這就是命吧……

江畔有一座六和塔,傳說這六和塔上原有十二隻玉鼠的,卻因一段陳年舊事而消失不見,這段故事就是當地街頭巷尾口口相傳的「貓兒橋的故事」。

從前,琵琶街拐彎的地方有座橋,橋邊住着一個老皮匠。老皮匠是個孤老頭兒,家裏養著一隻貓。

這隻貓通身光禿禿的沒有幾根毛,難看死了,它不會捉老鼠,懶得連叫也不高興叫,一日到夜悶聲不響地伏在老皮匠腳邊打瞌睡。

鄰居們看着不順眼,都勸老皮匠:「趁早丟了它吧,養只癩皮貓有什麼用場呀!」

但老皮匠聽了,總是搖搖頭:「我家裡冷冷清清的,養只貓也好作個伴啊。」

一天,有個采寶之客經過這裏,恰巧一隻靴后眼走掉了,便拐進老皮匠的修鞋鋪子,叫他修理一下。

采寶客等在旁邊,東看看西看看,一眼看見子老皮匠腳邊的癩皮貓。

他盯着貓看了半天,就問老皮匠:「老伯伯,這隻貓是你養嗎?」老皮匠點點頭。

采寶客又問:「給你一百貝幣,把它賣給我吧!」

老皮匠只當他尋開心,就說:「你買這樣的貓去做什麼?」

采寶客說:「買去做什麼你不用管,只要答應給我,就一手交錢一手取貨。」

老皮匠聽了搖搖頭:「沒有說過有一百貝幣買一隻貓的!我不賣,我不賣!」

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勸老皮匠說:「老皮匠呀,你辛辛苦苦活了大半輩子,連幾十貝幣也沒積下過,這下有了一百貝幣,往後的日子就窮不著啦,快把這癩皮貓賣給他吧。」

老皮匠並沒有動心,他慢吞吞的說:「我大半輩子也窮過來了,只要苦掙苦做過日子,能有碗飯吃就好,決不指望這隻小貓發橫財!」

人們都笑老皮匠是個獃子,你一言,我一語,大家正在紛紛談論,剛好羊壩頭的惡習霸瘌痢頭阿五經過這裏。

瘌痢頭阿五聽說有這樣便宜的事,急忙擠進人群,向采寶客拱拱手,說:「客人請了!你要這瘌皮貓不難,只要把貓的用場講出來,這件事包在我五爺身上!」

人們一見來了瘌痢頭阿五,就紛紛避開了。

采寶客看這人在地方上是有勢力的,料想有他出場,這隻貓不怕買不到手,就說:「五爺,你仔細看看這隻貓,雖說只有幾根黃毛,卻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這是一隻金絲貓呢!五爺不知道,江旁邊的塔頂上,有十二隻玉老鼠,半夜裏會出來在塔頂上玩耍。那玉老鼠乃是無價之寶,只有這金絲貓才能捉得到它。」

瘌痢頭阿五聽得心痒痒的,肚皮里早已另打了主意,嘴巴上卻道:「好呀,好呀!」

采寶客一摸身上,偏巧帶的貝幣不夠,就向瘌痢頭阿五說:「五爺,和你一言為定,我馬上拿貝幣去,夜晚再來抱貓。」說着,穿起剛釘好的靴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瘌痢頭阿五見采寶客走遠了,回過頭來對老皮匠說:「老頭兒,把貓借給五爺用一用,等捉到玉老鼠再來還你。」

老皮匠慌忙護住貓,答道:「開頭我是捨不得這隻貓,如今倒捨不得那十二隻玉老鼠。寶貝是大家的,應當讓它留在塔頂上,你憑什麼要把它捉去!」

瘌痢頭阿五一聽歪了嘴巴,把袖子一捋,三拳兩腳將老皮匠打昏在地上,他從老皮匠身邊抱起貓,一聲吆喝,揚長而去。

天黑下來后,瘌痢頭阿五喝得醉醺醺的,獨個人抱着貓,一搖一擺地往江邊走去。

他爬上小山,來到塔腳下,等到半夜三更月亮當空的時候,抬起頭來一看,哈哈!果然有十二隻晶瑩光亮的玉老鼠,正繞着塔頂,跳來跳去地玩耍呢。

瘌痢頭阿五急忙從懷裏放出貓來。

說也真怪,這隻貓平時只會眯起眼睛打瞌睡,這時卻忽地精神抖擻起來:昂頭豎耳朵,躬身翹尾巴,瞪起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的,那模樣就像是一隻剛出山的小老虎。

它朝着塔頂「咪嗚,咪嗚」叫了兩聲,就一縱身躥上塔頂去了。

玉老鼠一見金絲貓,一隻只都嚇得從塔頂掉下來,跌得粉碎粉碎。

瘌痢頭阿五趕過去,不見了玉老鼠,還以為逃了,一個箭步往外竄出去。

因為他喝醉了酒,頭腦不清醒,再加上用力大,腳一滑,「咕碌咕碌」地滾下山坡,「撲通」一聲響,跌進江里去了。

再說,采寶客回家取了貝幣,先拐到市上買了一張大網和一大捆絲綿,再到老皮匠鞋鋪里來抱貓。一看,老皮匠昏倒在地上,那隻金絲貓早不見了。

他心裏一捉摸:不對,一定是瘌痢頭阿五先下了手!就急急忙忙追到江邊來。

原來,采寶客在瘌痢頭阿五面前賣了個關子:只講出金絲貓的用場,卻不教捉玉老鼠的方法。捉玉老鼠的時候,要先在塔下張開大網,鋪上厚厚的絲綿,然後才放出貓來。這樣,玉老鼠就不會逃掉,也不會摔碎了。

當采寶客趕到塔跟前,玉老鼠已經跌碎,瘌痢頭阿五也死在江里了。

他一見這情形,又是跺腳,又是嘆氣;但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好自認晦氣,背起大網走了。

從此以後,塔上就沒有這十二隻玉老鼠啦。

老皮匠修鞋鋪子旁邊的那座橋,因為當年出過這件事情,就被叫成了「貓兒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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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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