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0

眼睫毛顫動了幾下，下一秒，韓夢舒緩緩睜開了眼睛。

強烈的光線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她多年都呆在黑暗裏，幾乎快忘了陽光是什麼樣子。

「夢舒，你醒了！」

韓夢舒耳邊響起了一道驚喜的男聲，很熟悉的音色，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這道聲音還是深深地鐫刻在了自己的心底。

眼角一轉，對上的是一雙關切的眼睛，就像回到了十三年前，那雙眼睛裏重新有了自己的倒影。

是明宇……

「夢舒，身體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喊醫生……」

姜明宇起身就要走，但馬上就被韓夢舒一把拉住了手。

「別走……」她聲音沙啞得嚇人，「明宇，陪陪我，一會兒就好……」

姜明宇點頭，重新坐了回來，他有一種錯覺，就好像從前他熟悉的夢舒回來了，眼裏沒有了冷漠與疏離。

等到真的面對姜明宇的時候，韓夢舒發現剛才和徠說的那些話，自己什麼都問不出口，什麼都說不出口了，也許就這麼看看他就好了，把他永遠記着……就好了。

「在英國這些年……還好嗎？」

姜明宇愣，從他回國后，韓夢舒從來沒這麼問過他，他一度以為，她已經不在意自己了。

頓了頓，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在英國，我想你想到要瘋掉……」

直白而簡單的話語直擊心靈深處，韓夢舒瞬間怔住。

姜明宇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向韓夢舒，「韓夢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對當初的事情很後悔，後悔的恨不得重來一次，如果再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絕對不會主動放開你的手。」

他的這些話，藏得真的太久了，這次無論如何要全部說出來。

「知道你出事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要瘋了，不敢去相信，不敢去想，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說着，姜明宇站了起來，下一秒，單膝下跪，攤開手心，一枚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明宇……你這是……」

韓夢舒吃驚地睜大眼。

「夢舒，我知道，這些話，這枚戒指，遲了整整十三年，我對你有太多的對不起，但請你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裏，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好好守在你身邊……」

「還有，很對不起，今天沒有下雪，我違約了……」

當初他們約好的，下着初雪的那一天他會向她求婚，但他食言了。

深吸一口氣，姜明宇的雙眼亮如星辰，「我願意愛你，護你，直到永久，夢舒……嫁給我吧。」

沒有什麼特別策劃的浪漫場面，姜明宇的求婚，有的只是他手上那枚簡單的鑽戒，以及……一片真情和一生的承諾。

韓夢舒手捂住胸口，『砰砰砰——』雷鼓般的心跳的，快到讓她無法呼吸，眼裏的淚水終於決堤。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捉弄人？

她曾經一年又一年地等着他說這些話，可等來的永遠是失望。

為什麼就不能再早一點說出來，如果當初他們能坦誠面對彼此，是不是結局就會變的不一樣了？

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現在，也許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了，她來不及好好看看他，來不及和他好好說會話，甚至來不及好好跟他告別……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明宇啊，我想知道，現在的你喜歡的是16歲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韓夢舒痛苦地閉上眼，沒有做出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姜明宇怔，但下一秒，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就給出了答案。

「你變了很多，也許性子變得溫和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盛氣凌人了，從前的我或許做夢也想你早點變成這樣……」

姜明宇抿唇，很認真地說出了心裏所想的話，「但夢舒，我……不希望你改變，我喜歡的還是從前的那個你，對着我，對着所有人，恣意瀟灑，毫無顧忌的那個你。」

韓夢舒聽着，淚水不斷從眼裏淌下來，止也止不住，臉上卻是揚起了無比燦爛的笑。

「夠了，這樣……就夠了……」

她伸手，緩緩地合上了姜明宇的手心，看着戒指就這麼一點一點在她眼中消失。

「對不起，明宇，戒指……我不能收，你值得更好的，更愛你的人，所以……忘了我吧。」

韓夢舒現在前所未有的平靜，就在剛才，她心裏猛地騰起了一種蒼白無力的虛弱感，眼前的一切變得恍惚起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時間了。

費力地抬起右手，她最後想再摸摸他的臉。

我的明宇長大了，褪去了青澀變成了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了，看起來比當年更帥了，就是可惜，這些年，我一直沒有陪在你的身邊……

下一秒，即將觸上臉頰的手就這麼無力垂落了。

在這一瞬間，姜明宇像是感到了什麼，一把抓住她滑落的手，把她帶到了自己懷裏，緊緊地摟着她，好像這樣就能減緩一些心裏生出的不安感。

那是，眼前的人一下子變得遠在天邊的蒼白無力感，就像要永別一樣。

「明宇，謝謝……」

低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但沒有絲毫讓他安心的感覺，溫熱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韓夢舒的眼神這時候已經完全變得不一樣了，現在的她，是徠，而且從今以後，一直都會是她。

姜明宇，她想對你說聲謝謝，但沒來得及說完，所以……我來替她說。

謝謝你給了她最美的回憶，謝謝你還愛她。

……

不是每段愛情都會有圓滿的結局。

其實，很多愛情，會有生離，和死別。

韓夢舒你聽見了吧，你最愛的人說一直都愛着你，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是不是……能安心了？

願你一路走好，心愿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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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脫姐姐千頌伊以後，千允才急忙折回醫院，一到病房門口，他看到的就是姜明宇下跪求婚的一幕。

他呼吸一緊，抬頭想知道韓夢舒反應怎麼樣，但視線一落在她身上，一時間，天地由白轉黑。

那雙眼睛……

千允才希望自己看錯了，手不由攥得緊緊地，捏得指節發白，一切的僥倖在這個瞬間被擊得粉碎。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清楚地看到，韓夢舒的眼裏的分明盛滿了對眼前男子滿滿的愛，眷戀，不舍，欣慰……

那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神色。

就像一道分界線憑空出現，毫不留情地硬生生把他攔在了他們的外面，一點餘地都沒有，讓他根本插不進去。

那兩個人，眼裏只有彼此，這個場景，刺得他眼睛生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裏像被重鎚錘了一下，麻木鈍痛得不行。

下一秒，千允才轉身逃也似的狼狽離開，他不想再看了，如果現在聽到韓夢舒的那一聲『我願意』，他一定會崩潰的。

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么？

怎麼辦，他好不甘心，那個男人離開了十幾年，現在明明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自己才對。

真的很不甘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