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沈緒之死

第302章 沈緒之死

這幾個月來,墨玉終於幫金花理順了朝堂上的事情,而北堂牧也成功將攝政王留下的攤子支起來了。

墨玉幾乎每日都要進宮和金花商討朝事,在很多事情上,金花都會聽從墨玉的意見,而墨玉的意見,也很少會有出錯的時候。

「皇弟這幾日身子見好了。」金花嘲諷的一笑。

「這是好事,那說明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該出來活動了。」墨玉看了一眼樑上的燕子,「公主,已是春日了,燕子回來了。」

「他想登基,北堂牧卻絕不會讓他順利坐上那個位置。」金花冷冷一笑。

墨玉頷首,「是啊,站在幕後殺了攝政王的可是這位殿下。」

「你的眼睛怎麼還沒好?我偏偏還不覺得你沒有什麼不方便!」金花氣惱的轉過頭來,對墨玉說道。

墨玉聳了聳肩,「這種小事,無所謂的,總會好的。」

金花擔憂的看了一眼墨玉,「北堂牧不敢對我怎麼樣,我也不能殺了他,只是我這個皇弟,在我們兩個相爭的時候,總是跳出來,雖說是站在我這一頭的,可有些時候也會給我下下絆子……」

「你若是不放心,我幫你啊。」墨玉笑着轉過頭,捏了捏金花的臉。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玉姑娘,我那皇弟的寢殿外一里都怕是不敢讓你靠近!」金花撇了撇嘴。

「你還沒想好嗎?」

墨玉忽然而來的問題,讓金花愣了愣,她沉默著,沒有回答。

「再這樣下去,金國的國力都要被你們三個揮霍光了。你以為北堂牧真的是因為忌憚你們兩個嗎?他這是在逼你!」墨玉拿起茶杯,淺淺的啜飲了一口。

金花低着頭,從袖中摸出一個小方盒,小心的打開,露出了裏面完好如新的金簪,「小玉兒,若是那樣,我們就……」

「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你越怕他就越得寸進尺,你忘了今日他和你怎麼說話的?」墨玉翻了個白眼,戀愛中的女孩子啊,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安安心心搶權利不好嗎?

「皇弟已經來時登堂,他若是再逼下去,真要讓他得了皇位,到那時,我或許會在這宮牆內孤獨老死,可他卻只有死路一條……憑什麼是我向他低頭!」金花啪的一聲合上了盒子,瞪着墨玉。

「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摻和,我就是好奇,皇後到底和攝政王有過什麼。你和北堂牧知道我不好奇,可是你那個皇弟怎麼知道的?還偏偏利用的那麼好,將你們兩個人都繞進去了?」墨玉挑眉,朝金花笑道。

金花垂下頭,肩膀耷拉了下來,她沉默了許久,還是沒有告訴墨玉,「你只要知道,我那個皇弟,怕是早早就有了心思,想要按個位置了。」

「你收攏那些勢力時,他就該有察覺了,順手利用了我們一把而已。」墨玉放下茶杯,「望」向金花,「你到底怎麼想的?若是還不能下定決心,我便不能留下去了!這幾日我家裏的刺客可是多上了一倍。」

金花嘆了口氣,「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知道。」

「你不要逼我……」金花閉上眼。

「不然你要我幫你決定?你明明知道你該做什麼決定!」墨玉挑了挑眉。

……

最後,金花還是點了頭,墨玉彎著唇角,「今日出宮,北堂世子總算不用向我翻白眼了。」

「你看不見,怎麼知道他朝你翻白眼?」金花愣愣的問道。

墨玉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傻,我來了之後,你和他關係差了那麼多,要不是上次我把那個殺了攝政王的刺客翻出來,今日他派來我府上的刺客絕不止這幾個!」

金花沉默了片刻,然後伸手拉住了墨玉的手,「是我猶豫不決了。」

「沒關係,是我慣得。」墨玉聳了聳肩,朝金花笑道。

她低下頭,摸了摸裙子上的花樣,這幾日,外面的不只是刺客,還有那個熟悉的氣息,約莫,是大師兄回來了。

「時候不早了,我出宮去了,順道和北堂牧說一說你們合作的細節,雖然中間橫著一個攝政王,但那不是你的錯,大勢所趨,他不至於再次和你翻臉。」

只是,你們到底能不能修成正果就不一定了……

……

「每日見你,都是這般成竹在胸的模樣。」北堂牧環胸站在他的馬車前,冷冷的看着墨玉。

「北堂世子還在怪我?」墨玉轉過身,挑眉朝他笑道,「你該知道的,你父親得勢越久,你與公主之間的間隙就越深。」

「於是你就從中作梗?」北堂牧氣極,他上前一步,但卻被墨衣衛攔住。

「沒有我,你們怕是都看不清……」墨玉低頭輕笑一聲,「是覺得我年紀小,不懂嗎?」

北堂牧沉默,然後又笑了起來,「玉姑娘,似乎府上有不少人盯着呢。」

「還要多謝北堂世子的提醒。」墨玉抬了抬手,墨衣衛退下,她走到了北堂牧的身前,「公主讓我帶句話給北堂世子。」

北堂牧渾身的刺都收了起來,雙眼緊盯着墨玉。可墨玉就是不肯說,他甚至想撬開墨玉的嘴。

沒等北堂牧自己動手,墨玉便吐了出來,「公主要做女王,你看着辦吧。」

說罷,墨玉便轉身離開,可是收起被北堂牧抓住了。

「你……你說什麼?」身後是北堂牧不敢置信的聲音。

墨玉低頭輕笑,「你們都不願讓那位殿下登位,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嗎?你以為公主會放手讓你來,或者眼睜睜看着她親弟弟處理你們兩個?」

北堂牧鬆開了手,疑惑的看着墨玉的背影,「為什麼?」

為什麼你對這些權勢不動心?既然不動心,那你為什麼要來摻和金國國事?

墨玉聳了聳肩,「這些話,你沒資格聽……」

北堂牧看着墨玉驕傲離去的背影,抿著嘴,沉思了許久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唐括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主子又被墨玉給繞進去了,小心的提醒道:「世子爺,您看……」

「她說得對,就算是個套,我也得往裏面鑽。」北堂牧抬手止住了唐括致的話,「我與金花之間,往事不必再提,只追求政治,她的提議反倒是最好的。」

唐括致想的倒是更多一些,「公主遲早要嫁人的……」

北堂牧眯起眼,甩手走向自己的馬車,「她的夫婿,從來都不是她一人能說了算的!」

……

馬車在門前停下,墨玉提着裙角,緩緩走了下來。四周在她回來之前已經清理乾淨了,不過空氣之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門被打開了,兩名墨衣衛站在門口,「姑娘回來了。」

墨玉拾階而上,裙角蹭到了些許台階上未能處理乾淨的一絲血跡,「今日有人來過了?」

「今日初露郡主來過,不過沒見到主上,在門外就碰到了刺殺。初露郡主似乎是逃出來的,我們出來時,就已經被府上的人帶走了。」

「那些刺客呢?」墨玉解下了身上的披風。

墨衣衛接過披風,跟在墨玉的身後,「屬下已經處理了。」

墨玉點了點頭,然後腳步微頓,「今日……師父可有起色?」

墨衣衛也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並無……」

只是短短的對話,卻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墨玉輕嘆了一口氣,來到沈自初的房門前。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日了,太醫每日都來,可什麼都說不上來,只是日漸消瘦,身體也愈加虛弱了,數日前,甚至連參湯也喝不下口了。

墨玉推開了房門,緩緩的走了進去,這一段路,她已經走了很多次了,可每次都帶着各色的情緒。

墨玉在床前跪下,手拉着沈自初放在被子外的袖子,「師父,玉兒回來了……」

沈自初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只是一支箭,就好像能輕易的要了他的命,前幾日,墨玉便察覺到沈自初半夜起來寫東西了,她想,大概是上書去了吧。

「為師在等你師兄……」沈自初睜開眼,他的雙目有些渾濁,前幾日便看不清東西了。下巴上的胡茬也漸漸長了,墨玉想要給他剃一剃,還是被攔住了,沈自初不願意成一個什麼事都要靠小徒弟才能做成的廢人,可他沒有力氣自己來,只能放着不管。

「師父今日氣色好像好了不少……」墨玉小心的扶著沈自初起來,然後拿起邊上碗中的一顆糖,「師父要吃梅子糖嗎?」

「已經嘗不出味道了。」沈自初指了指自己的嘴,搖頭道,「你那時候,是這麼咽下這些沒味道的東西的?」

墨玉低着頭,可是嘴角卻止不住的往下扯,聲音已經上了哭腔:「師父……」

「哭什麼……」沈自初轉過頭去,伸手抹了墨玉臉上的淚珠。

可是他沒有更多的力氣了,手一軟就摔回了被子上,無力的笑着,「為師,怕是時候不多了……」

「不會的,玉兒陪着師父,師父不會有事的……」墨玉臉上的眼淚越來越多,她伸手去擦,然後身子一僵,她的眼淚……

沈自初看着他手上的淚水,「玉兒,你師母也喜歡吃滿漢全席……」

墨玉渾身一震,去看沈自初,「師父……」

沈自初低着頭,「權勢,最是可惡,我對不起你師母……」

「師父,你別說傻話,我聽聞以血肉飼親,能有……」墨玉有些慌亂的摸出魚腸劍,往自己的手上割去。

「你若有空,給她做一桌滿漢全席擺上……」沈自初按住了墨玉的手,「師父累了,想去陪陪她了……」

「師父,不要,玉兒還小呢,你緩緩再走。」墨玉胡亂的搖著頭,甩開沈自初握著自己的手,將手腕割破了,往沈自初的嘴裏塞去。

沈自初偏過頭,不願意去飲墨玉的血,他的雙眼緊閉,臉上很從容,只是不斷地搖著頭。

「師父,師父你別任性,師父——」墨玉一急,眼淚流的越多了,甚至模糊了視線,她抓着沈自初的下巴,將手腕往他的嘴裏塞去,「師父,師父,你喝啊……」

墨衣衛聽到動靜的時候,闖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沈自初臉色發白,是已死的面相。而墨玉的手腕被劃開了一個口子,正在沈自初的嘴唇上貼著,血順着滑落,滴滿了整個床榻,她的眼淚不斷地滑落,像是在恐懼着什麼,不斷的拿着袖子擦着眼淚。

墨玉已經說不出話,她推著沈自初的屍體,「師父,師父,師父你喝啊,師父你喝啊……」

「姑娘!」初春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墨玉,「先生去了,先生去了……」

還在掙扎的墨玉猛地愣住了,她定定的看着沈自初的屍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看過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她知道她這時候應該做什麼,那東西就放在師父的枕頭下,前幾天她聽過蠱蟲探查到的,師父已經沒有什麼力氣活動了,墨玉令只能放在他手邊,寫完信之後,墨玉令就一直擺在他枕頭下,她這時候應該拿出來,然後火速接管墨衣衛。

可是……可是……

「師父,玉兒餓了,你看玉兒做好不好?師娘要吃,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玉兒做的,師父要先替她嘗嘗啊……」墨玉推開了初春。

「那葯一點都不好喝,你的葯不好喝,我的葯也不好喝,什麼都治不了,咱們不喝了,咱們回錦州府去,咱們……」墨玉推了推沈自初。

手碰到沈自初那微涼的衣袖時,猛地頓住了,她沒辦法騙自己。

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描繪出她的傷心與痛苦,她像一隻小獸在嘶吼,想要將這一切都喊回來。

墨衣衛看着跪在地上的墨玉,她哭的傷心欲絕,也不由得動容。可是沈自初死了,他們沒了主心骨,又不好擅自做主,沈自初的命令還在他們的心頭,只好狠下心上前問墨玉,「姑娘,敢問姑娘如何安排主上後事……」

墨玉的嘶吼停住了,屋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要看着她。

手上的血止住了,可是身上卻還有斑斑點點的紅色。墨玉獃獃的看着虛空,手指無意識的抓着沈自初的袖子,她緩緩的轉過身,那雙無神的眼對上了同樣無神的眼。她的手緩緩的抬了起來,然後探入了沈自初的枕下,摸出了那一塊曾經無比熟悉的玉來。

「從今日起……」墨玉哽咽了,她閉着眼,「由我接管墨衣衛,我會上書陛下,新一任的墨玉使,由我,沈緒之徒,墨玉,接任,墨玉使。」

「傳令,整頓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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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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