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聞聽此言寒霜便覺查出不對，恢復了些就去看月無缺。卻見這人如今是連半分怒氣也無，哪裏還看不出自己中計了。寒霜心下一沉，暗道不好。顯然月無缺直接動手卻是再無機會，又見二人這般距離突然出手點住月無缺穴道或許還有三分機會。故而口中說道：「莊主這是何意，寒霜不知。」月無缺一輩子的無奈嘆息大概都給了他這兩個看着讓人放心卻又格外不省心的弟妹，長嘆一聲道：「憑你的本事不會看不出來，莫要裝了。岳青什麼都說了，寒月功之事是我對不住你。」寒霜聞言一顫，他從未想過月無缺會向他致歉。也覺得月無缺合該恨他一輩子，無論是欺騙還是母仇，都是他該受得。寒霜合目說道：「莊主忘了老夫人之仇了？」
月無缺聞言不語，這是他們如今唯一的隔閡。也是最無奈最無可彌補的隔閡，哪怕他一直知道寒霜沒有過錯。但寒霜的存在卻也時時刻刻提醒月無缺，他的父親因忘憂而背叛了母親，他也因此年僅四歲便失去了母親。每年的生辰，也是母親的忌辰。大喜大悲，如何忘得掉？月無缺別過頭去道：「與你無關，你莫要多想。」寒霜苦笑道：「哪裏會無關？莊主就沒想過，若是沒有我們母子。如今您和小姐該是過得怎樣幸福的日子？」月無缺不是個喜歡猜測過去可能的人，畢竟除了徒增煩惱沒有任何意義。可作為一個孩子，當年如何沒有想過。父母雙全，中秋佳節兄妹同日生辰該是如何光景？到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緣何如此？二人心知肚明，月無缺難得低頭不語。而寒霜也不需要他說什麼，要的就是這一瞬失神。
點住穴道的一瞬間，運起全部功力打向月無缺。武人本能會讓月無缺運起蝕月功法，這兩種功法一旦對上。便沒有回頭的可能，寒霜心道：從前事管不得，如今但求彌補半分也好。機會也只會有這麼一次，這般想着劍指已有動作，可惜三分把握終究太少。哪怕他如今虛弱模樣讓月無缺對他卸下心防，可武者本能卻是如何能輕易放下。月無缺一把接住不說，本能肘擊根本來不及收手，寒霜本就是拼盡全力。結果功力還沒聚全，便被打落回床上。別說動手，如今可真是起都起不來了。月無缺只來得及收回八分力道，可耐不住寒霜如今體虛哪裏受得住。月無缺連忙要去尋月無瑕，卻被寒霜抓住手腕聞聽他虛弱說道：「莊主，就算為屬下着想，給屬下一個痛快吧。」
月無缺聞言緊握雙拳說道：「我會救你，無瑕也會救你！你不信我難道不信無瑕？！」寒霜聞言立馬驚慌搖頭道：「不能讓小姐知道，莊主這樣只會惹小姐傷心。」月無缺咬牙說道：「來日知道，才更是痛不欲生。」寒霜知道說不通，便軟了態度又道：「就算可以醫治，那也會是殘廢終生。莊主，您如何忍心？」月無缺哪裏見過寒霜這般姿態，哪怕身受重傷寒霜也極少示弱。更別說主動求他，可就是如此月無缺便更不想讓他因此消亡。故而說道：「若真是只能有這麼個結果，供養你一輩子又有何妨？寒霜，總要試試，活着才能有機會。當年所有人都看不起明月山莊的時候我們都撐過來了，你如今如何撐不過來？」
寒霜還要說話，月無缺又道：「當面沒有辦法，不代表如今。若真能成事，來日你可以不必聽命於我，為自己活一回。我會成親，也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我們可以一起送無瑕出嫁，她的心性你知道的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麼辦？若是無瑕一輩子不出嫁，跟着我們也與不可。你難道不想保護她一輩子？我也會有孩子，你真的想把這個詛咒延續到世世代代？寒霜難道你真的能忍心？讓兩個血脈相連的兄弟自相殘殺？讓留下的那個痛苦一輩子？寒霜，你想沒想過若你真的因我而死，我以後又要如何自處？！」寒霜哪裏會忍心，如同月無缺不喜歡想過去，寒霜從不想未來。想了就會捨不得，月無缺娶親月無瑕出嫁，他們會有孩子。小小的，軟軟的，卻與自己有割捨不斷的血脈親情。等他們大一點會叫他叔叔，舅舅。未來，明天，活着。寒霜想着不禁心裏發酸，在想着會有其中一個孩子去自己一般，就更是感同身受寸斷肝腸。
寒霜聞言只能合眼掩蓋自己的淚光，開口說道：「屬下可以答應，但有些事也想請莊主答應。」月無缺自然不會計較他此時談條件，故而說道：「說，能答應我絕無二話。」寒霜道：「江湖兇險，若有一日不得不為莊主不可遲疑必需立刻動手。屬下至多只有十年，耽擱不得。」月無缺聞言一頓，幾番欲言又止卻也明了其中道理，故而說道：「好。」寒霜睜眼又道：「第二，不要和小姐說的詳細。只說屬下是走火入魔。屬下不會隱瞞自己病情，但不要讓小姐因此心有掛礙。此事，屬下心甘情願。也是屬下該承擔的。」月無缺本不想答應，月無瑕知道分寸就不會亂說。隱瞞病根恐怕會影響診治，可憐寒霜目光灼灼已是非常堅定，故而只能長嘆一聲道：「可以。」
寒霜輕笑道：「多謝莊主，最後一事。想求莊主一個恩典，若是失敗允屬下一個請求。」月無缺不需要多問，也知曉該是什麼。忘憂骨灰如今在芳華天下，想來這也是寒霜唯一的掛礙。若是能與月沐雨合葬，想來才是最後所求。可就算知道多半是自己父親因嫉妒拆散有情人二者皆是無辜之人，可母親之死又何嘗不無辜。容忍她的骨灰進府，月無缺多少心裏有疙瘩。但見寒霜如此，還是無法說出拒絕言語。可寒霜卻從未想過為難他，而是說道：「想求莊主，將當年二莊主屍骨遷出。恕屬下直言，二莊主該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