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九州

154:九州

天下武者,所修鍊的皆是真氣。正所謂「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練神還虛,煉虛合道」。佛道儒魔等諸家修行方式雖然各師各法,變化萬千。但萬變不離其宗,大道最終殊途同歸,皆不離煉精化氣之藩籬。

真氣養成之後,便與修鍊者本身心脈氣血相連,一榮共榮,一損共損。氣在人在,真氣散人亡。所以類似於「四化魔功」那樣,可以吸人真氣的邪術,才會如此招武林中人忌憚。因為一旦真氣被吸取,性命亦將不存。後果之嚴重,再怎麼強調也不為過。

可是魔聖口中所敘述的這門「道胎種魔」秘法,當真邪異絕倫。不但需要散功,而且還要連散兩次。普通武者只要散一次功,立刻就死了,卻怎麼可能繼續活下來,還另外修鍊完全相反的另一門功法?

更不要說,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把完全相反的功法修鍊成功之後,居然還要再一次散功,然後第三次從頭開始?這簡直就像是說笑話一樣。只不過,這個笑話非但半點也不好笑,而且還十分要命就是了。

藍遠山完全無法相信,世上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功法,而且居然還真有人願意進行修鍊。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魔聖根本是隨意消遣自己,不過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罷了。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有站在最高峰上看下來,才會覺得眾山小。但假如自己站的位置不夠高,那麼眾山便不會小,甚至也可以很大。

所以對於站在不同高度的人來說,眼中所見風景,確實也是不一樣的。對於魔聖所說的話,藍遠山不能理解,於是便認為魔聖在消遣自己。但在程立聽來,卻又完全不同了。

在劫者的修行之中,有所謂劫數存在。每次渡劫,其實便相當於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魔門修行「道胎種魔」,需要散功。其中固然兇險重重,但想來也絕不會比劫者渡劫更兇險的。當中定然有某種秘法進行護持,讓修鍊者能夠在散功后仍得以存活。

當然,即使有秘法加持,多半也只是讓存活機率稍微增加那麼一點,讓本來「絕無可能」的事,變成「稍有可能」罷了。想要真正過關,必然還有極苛刻的講究。非得真正有大智慧,大毅力,更兼具大運氣者,才有那麼一絲機會。若非如此,則魔門中才智之士歷代層出不窮,又怎可能始終無人能修成「道胎種魔」,甚至連孤獨侯那樣驚才絕艷者,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所以,真正讓程立為之困惑的,並不是兩次散功的可能性,也不是「至陽無極」和「至陰無極」(在程立理解中,那無非就是最為純粹的正負兩極屬性能量罷了)。而是所謂的「解開最後一著死結」。

所謂死結,究竟是什麼?既然是死結,卻又如何能夠解開?解開之後,又到底能夠得到什麼?這種種問題,都令程立深感疑惑。雖然已經下意識地,就去孤獨侯留下的記憶之中翻找,試圖從中找尋答案。但卻根本無法找到哪怕半分蛛絲馬跡。就彷彿孤獨侯曾經把自己意識里關於「道胎種魔」的所有記憶,都給刻意刪除掉了一樣。

藍遠山眉宇間種種神情變化,導致他內心的所思所想,完全被一覽無遺。魔聖淡淡一笑,續道:「藍兄此刻想必覺得厲某人正在胡說八道。這也並不出奇。因為道胎種魔確是如此神奇玄奧,卻又艱深兇險之極。不但在庸人耳中聽來,會深覺不可思議。

我聖門自古人才輩出,不乏智能通天之士,可是自古至今,也從來未有人能夠真正闖得過這一關。久而久之,亦有不少人斥之為荒誕不經,認為道胎種魔根本沒有可能成功。哈哈~可笑啊可笑。」

藍遠山愕然問道:「什麼地方可笑?」

魔聖傲然道:「可笑在我聖門的諸多前輩,竟全是閉門造車之輩,不懂假諸外求的不二法門,故此不管他們如何憚智竭慮,最後也只落得個懷憾含恨而終的下場。可笑之餘,亦屬可悲。」

藍遠山依舊莫名其妙,問道:「什麼叫做假諸外求的不二法門?」

魔聖淡淡道:「人生於世,萬事萬物,皆求助於外。修鍊道胎種魔,又何必始終只在自己身上打主意了?故此,厲某人從道門煉丹之法當中,想到了找尋一個『爐鼎』,代替己身為道胎。如此大/法便可修成。」

藍遠山雙眉扭結:「爐鼎?那又關我什麼事?」

魔聖抬起頭來,上下掃視了藍遠山一遍,似笑非笑地道:「這所謂的爐鼎,並非尋常可見的金鐵之物,而必須是個天資卓越,禪心堅定的活人,藍兄道心晶瑩潔凈,本身根基又足夠紮實,正是千年難遇的上佳『爐鼎。」

藍遠山大吃一驚,本能地伸手指著自己鼻子,不可思議地顫聲道:「我……我是爐鼎?我怎麼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魔聖淡淡道:「具體練功細節,那便不提也罷。總而言之,藉助爐鼎練功,必須潛進對方心靈深處,再歷經種種變異,播下魔種,由無至有,大法始成。」

可是心靈雖有層次之分,高低之別,但俱是茫不可測,風光無限。就如大自然無窮景象,時而風和日麗,日照月映;時而陰雲密雨,雷電交加。七情六慾,變幻難測。修練大法者,猶如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爐鼎』情風欲潮的衝擊,小舟傾覆,修鍊者輕則走火入魔,成為廢人。重則萬劫不復,形神俱滅。

黑夜長街之中,忽然颳起一陣狂風。烏雲忽至,遮星蔽月。天地間一片黑暗。似因魔聖所述說的魔門大法,已經侵奪了天地之造化,以至於鬼號神哭。

狂風更把魔聖的長發,吹得拂飛后舞,呈現出某種難以形容的邪異之感。背後黑白二仆,同樣臉容冷漠,就似在神話之中,真正勾魂攝魄的黑白無常。

藍遠山下意識渾身寒毛倒豎。他本身也是智慧圓通之輩,在死亡的強大壓力之下,自然生出反抗的意志,當下連忙強壓下自己波動的情緒,沉聲道:「前輩智比天高,語含玄機,恕我並不明白。」

魔聖則傲然道:「厲某人不才,悟出『以情制情』之法。首先,本人破天荒鍾情於一名女子。待情根深種后,才巧妙地安排她成為你的妻子,以激起對藍兄的瘋狂嫉恨。這份嫉恨,便成為厲某人潛入藍兄心靈之內怒海操舟的憑依,指示方向的羅盤。

但儘管如此,這三年來,厲某人仍須歷盡千般險阻。直到厲某人下令仙兒離你而去,你的心靈才露出空隙,使厲某人終於有機可乘,播下魔種,修成大/法,超越師尊孤獨侯,成為聖門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話聲甫落,遠方天際之上,陡然閃過幾道雪白電光。隨即便是「轟隆隆~」悶雷暗響。便彷彿連上天也生出感應,對人世間即將降臨的災劫而嘆息不已。

藍遠山只覺腦內一片空白,難以正常運作,嘆道:「厲前輩你魔功既成,大可任意縱橫天下,想殺誰就殺誰。

魔聖神色自若,頜首道:「這是自然。可是厲某人仍有一事不可索解,想要從藍兄這裏尋求答案的。藍兄若肯痛快說出,厲某人便也破例給藍兄一個痛快。

頓了頓,魔聖雙眸之內,陡然凶光暴綻,森然道:「但若藍兄不識趣,不肯回答的話,那麼只要厲某人在生一日,便保你一日之命,要你嘗遍天下諸般慘事。」

藍遠山深覺不寒而慄。苦笑道:「好說。要問什麼,儘管問吧。」

魔聖緩緩道:「這個問題就是:「為什麼藍兄你此刻還能活着?」

藍元神愕然反問道:「什麼?我為何不能活着?」

魔聖仰首望天,沉吟片晌,方才徐徐道:「這以情制情,尋找外在爐鼎以修鍊道胎種魔的法門,乃是厲某人所獨創。根據厲某人推想,若能成功播下魔種,則身為『爐鼎』者,一身生機全被魔種盜走,自身必會精枯血竭而亡。

藍遠山慄然心悸,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想到自己全身全身氣血枯竭,變成個骷髏架子一樣。

魔聖冷冷道:「可是現如今,藍兄修為雖然大幅減退,卻終究還活着。這其中肯定有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推想起來,當初厲某人潛進藍兄道心之內時,便已感到藍兄除去本身精純功力外,體內還另外潛藏着一股奇異力量。

這股力量與風兄本身真氣格格不入,顯然是某位高人輸入藍兄體內的。或許就是這股外來力量,在藍兄本身護體真氣崩潰之際,猛然而起,救了藍兄一命。

嘿~這人救了藍兄,卻也因此令厲某人的『道胎種魔』不得圓滿,內中始終仍留有缺陷。唯一補救之法,就是要將此人找出來,然後加以擊殺。但此人究竟是誰,還請藍兄如實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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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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