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深淵

葉一諾被關進了一個陰暗的房間里。

四周的裝修很詭異，除了用來透氣的窗口外，幾乎毫無光線，更沒有任何電路開關，連睡覺的床鋪，都用鐵塊焊在了地板上。

除了給人帶來壓抑和絕望之外，沒有什麼更好的形容詞了。

進房間的時候，葉一諾試圖跟林虎和獄警搭話，但前者直接對他搖了搖頭，表示在這個地方，被允許說話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除此之外，連吃飯都不能發出任何動靜。

他無法想像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就是所謂的1號監獄？

葉一諾對於這個從未暴露在大眾視野前的地方，並沒有感到好奇。

他只是覺得壓抑。

很壓抑。

一直等到天黑，林虎和獄警都沒有再出現過。

而露天廣場上那些列隊訓練的身影，也彷彿和黑暗融為了一提。

這個地方，似乎每到天黑，就成了一個無人看守的斗獸籠。

葉一諾閉上雙眼，試圖通過冥想讓自己糟糕的大腦冷靜下來，但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在他即將進入狀態的時候，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去。

一名穿着護士裝，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門口，雙手搭在面前的手推車上，拿出了一盒飯，放在了葉一諾面前，冷冰冰說：「吃完。」

葉一諾愣了一下，皺眉道：「你要看着我？」

護士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離開。

葉一諾想了想，說：「我不是這裏的犯人。」

護士拿起手電筒，對着葉一諾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這讓葉一諾眯起了眼，但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被關起來的精神病人的話。

即便他能找出一百個理由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葉一諾當着她的面打開了那盒用塑料裝着的飯，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間，護士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很正常的心理折射反應。

葉一諾沒有介意，用鼻子聞了聞，飯菜是土豆燉牛肉，很香，但分量勉強只夠一個人吃。

既然是這裏的規矩，他就只好照做了。

一頓狼吞虎咽后，護士伸出手，把塑料盒子要了回來，然後關上了監房的門，前往下一個房間。

葉一諾站在窗戶邊，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坐回了冰冷的床鋪上。

沒有月光，沒有燈光。

一切都讓人看不到希望。

這才是監獄原本的樣子。

他突然笑了。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台筆記本，有一個機械鍵盤，再把此時此刻的心理感受以一個精神病人的角度寫進《贖罪》裏，會不會引起網絡上的軒然大波？

只可惜，按照林虎所說，這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已經被那具躺在火葬場里的屍體給代替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葉一諾這個名字，就會被無數的浪潮給淹沒。

他看着牆壁，嘆了口氣。

長久以來，被那隻無形的巨手掌控著命運，想救的人救不到，想做的事業做不了，想愛的人更無法放心大膽的愛。

人生倘若活的如此小心翼翼，那來一趟人間，又有什麼意思？

對於那些殘留在歲月里的謎題，他從未打算放棄。

如今，一切都快要變得清晰了起來。

所以他決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弄清楚這一切。

這控制着自己命運的一切。

……

正當葉一諾準備入睡時，突然感到腦袋一陣昏沉，緊接着監房裏的燈光突然亮起。

四周瞬間變成了刺眼的白晝。

鐵板與鐵板之間的反光，映襯著葉一諾蒼白的臉色。

咔噠。

監房的門被推開。

一道熟悉的俏麗身影走了進來。

「念優？」

葉一諾猛地起身。

「一諾！」

唐念優滿臉淚光，朝着他撲了過來。

感受着柔軟的軀體和撲面而來的清香進入懷中，葉一諾一把摟住了她，不可思議道：「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唐念優將腦袋埋在他肩膀里，不停地抽噎，把心中壓抑著的思念發揮到了極致。

葉一諾輕輕撫@摸着她的背，直到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二叔送我來這裏的。」

唐念優輕聲解釋了一句，聽起來很憔悴。

「唐晟？」葉一諾略微有些驚訝。

唐念優點了點頭，撒嬌似的抱住了他，說道：「一諾，你知不知道冰凝喜歡你？」

這個問題讓葉一諾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唐念優並不是喜歡問這種問題的人。

「回答我呀。」唐念優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熱氣在耳邊吹動，「你知不知道冰凝喜歡你？」

葉一諾拍了拍她的腰，說道：「我一直把她當同事。」

「你又不是警察。」唐念優輕哼了一聲。

「我們一起辦過案。」葉一諾捏了捏她的臉，笑道，「誰讓你想這麼多的？」

「還不允許人想多呀？」唐念優氣鼓鼓反問道，「那……那葉凌呢？你知道葉凌也喜歡你嗎？」

「念優——」葉一諾認真地看着她，說道，「是不是我這些天的反應讓你缺乏安全感了？我當時在看守所里跟你提分手是因為我不想連累你。」

唐念優眼眶又紅了幾分，埋怨道：「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嗎？難道你心裏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葉一諾面露無奈，但心裏也因為這句話感到了些許暖意，他揉了揉唐念優的額頭，說道：「當然不是。」

唐念優追問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葉一諾沉吟道：「……這個嘛。」

唐念優把手放在了他的心臟上，輕聲說：「你不要說謊，我能感受到的。」

葉一諾嘿嘿一笑，直接把她緊緊摟入懷中，並親昵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唐念優握住他的手，說道：「一諾，我們走，我帶你出去，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葉一諾沉默了幾秒，說道：「離開了這裏，我們去哪？」

唐念優很聰明，一下就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她絕望地看着他：「過去了這麼多年，你還要留在這個地方繼續受苦？放下那些解不開的謎團吧，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也要為自己考慮，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可以去找尋自己喜歡的生活，不是嗎？」

葉一諾溫柔笑道：「念優，無論躲到哪裏，他們都會找到我的。」

唐念優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聽這些，你跟不跟我走？」

葉一諾沉默了下來。

唐念優哭聲漸大：「你跟不跟我走？」

葉一諾試圖抓住她的手，但她直接抽了出去。

他嘆了口氣：「有些事，一定要去做的。」

唐念優突然停止了哭聲，從裙子裏拿出了水果刀，對着葉一諾撲了過去：「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們就死在一起吧！」

噗嗤。

刀尖貫穿了葉一諾的心臟。

他喉嚨里湧出一股鮮血，顫抖著身軀，緩緩低頭。

血液不要命似地從心臟處涌了出來，開出了一朵朵妖艷的花。

「念優，你……」

葉一諾沉沉倒去。

卻又猛然驚醒！

房間里沒有燈光，更沒有多餘的身影。

依然是那麼壓抑。

葉一諾擦掉了額頭冒出的冷汗，卻發現背後早已涼透。

幻覺？

思考之時，監房闖入了一道黑影。

「你怎麼了？」

是林虎。

「你去哪了？」葉一諾皺眉道。

「我去見了一個人。」林虎坐在了他的身旁，指了指門口，「進來吧。」

一道略微有些駝背的身影也跟着走了進來。

「昊子。」葉一諾愣了一下，看向林虎，「他……」

話還沒說出口。

林虎突然掏出了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打在了趙明昊的腦袋上。

血液在堅硬的鐵板上緩慢流動。

「你他媽瘋了！？」

葉一諾猛地扯住了林虎的衣領，怒道。

「他是蛇吻屍的人，一直被暗中控制着，用來監視你。」林虎淡淡放下了槍，說道，「他不死，遲早有一天會弄死你。」

「你有什麼證據？昊子跟我一路出生入死，你有什麼證據！？」葉一諾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哧呼道，「你說啊！」

「冷靜點。」林虎按住了他的手，平靜道，「冷靜點，你才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葉一諾渾身上下猛地一顫，腦子裏又傳來了一股劇痛。

他環顧周圍。

仍舊是一片漆黑。

彷彿墜入深淵，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