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1號監獄

從那之後，規矩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當人類被賦予剝奪他人性命的權力時，內心會走向無法控制的深淵。

葉一諾抬起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空氣中瀰漫着壓抑的氣息，耳邊的喘氣聲就像風箱一樣，不停傳來。

砰砰。

接連兩道槍響。

兩具後腦勺蹦開一片血花的死刑犯倒在了地上。

跪在葉一諾身旁的高瘦男子發出了驚恐的喊叫聲，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跪在地上蠕動了起來，試圖躲開身旁那朝着自己遍及而來的血液。

砰。

一粒子彈結束了他的慌張。

葉一諾輕輕閉上了眼，任由血液噴灑在身上。

他開始倒計時。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

一。

沒有第四道槍聲響起。

但一把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站起來。」

葉一諾站起身子。

「你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條路，是跟着這些屍體一起被抬出去火化，另一條路，宣佈死亡。」

這道聲音很冷漠。

「有什麼區別？」

葉一諾平靜問道。

「前者，我會毫不猶豫扣動手裏的扳機，送你去死。後者，你假死。但所有認識你的人，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包括外界媒體，新聞記者，都會收到你的死訊，火葬場會多出一具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他將代替你成為青榆市的『民間神探』，你這輩子都有可能失去這個身份，且往後的歲月里，人們會漸漸把你淡忘。」

葉一諾沒有說話。

他再度抬起頭，看着雲層在風力的作用下被吹成了一片散狀的烏雲。

「後者。」

他閉上眼，像是和什麼做了了斷。

抵住腦袋的那把槍消失了，他轉過頭，看着僅剩的那名獄警，那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林虎？」

葉一諾啞然。

那名獄警面無表情點了點頭，把手裏的槍別在背後，同時轉過身，朝着右側的林區走了過去。

「跟我來。」

葉一諾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屍體，遲疑了幾秒，跟上了腳步。

「這三個傢伙死得其所。」林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你覺得他們是因你而死，那就大錯特錯了。」

葉一諾想了想，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林虎頭也不回：「1號監獄。」

葉一諾皺起眉頭：「1號監獄？」

林虎抬起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林區，那裏有着一排擋住了去路的鐵絲網，上面佈滿了肉眼可見的荊棘。

他說：「是一個專門用來關精神病犯人的監獄。」

葉一諾說：「我想，我應該沒有精神病。」

林虎回頭看了他一眼：「顏剛想把你送進來的地方，就是這裏。」

葉一諾愣住了。

林虎下意識從口袋裏摸煙，但什麼也沒有。

他擺了擺手，說：「有什麼想問的，我可以大發慈悲回答你。」

葉一諾問道：「是顏剛，還是蛇吻屍？」

林虎說：「你不是已經知道有兩個不同的蛇吻屍了？」

葉一諾說道：「一直想送我進監獄的，是有着淡金色骷髏的那一方？」

林虎回應道：「沒錯，青榆市的蛇吻屍，五大製藥公司，其實都屬於這一方。」

葉一諾問：「你屬於另一方？」

林虎停頓了幾秒，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葉一諾問：「既然他們想把我送進來，你不是應該跟他們站在同一方？」

林虎說道：「目的不同。」

葉一諾問：「什麼目的？」

林虎說：「從五年前開始，顏剛那一方的蛇吻屍不僅想通過殺人陷害的方式把你弄進來，更想讓你瘋掉，從根源上摧毀你所有的記憶。」

葉一諾說：「他們沒有得逞。」

林虎點頭：「你的手段超過了那些人的想像，顏剛集團的倒台為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AQE-1的出現間接性瓦解了五大製藥公司，這同樣相當於從根源上讓他們元氣大傷。」

葉一諾說：「我有這麼厲害？」

林虎扯了扯嘴角。

葉一諾繼續問：「那麼根據你的意思來猜，我被送進清潭監獄是早就註定好了的事，唯一的差距就是送我進來的人是哪一邊的？」

林虎點頭道：「他們失敗了，包括在金三角的佈局也失敗了。」

葉一諾不解道：「金三角的佈局？」

話音剛落，他瞳孔猛地一縮。

林虎彎起嘴角：「猜到了？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皮康在金三角的佈局，有一部分是蛇吻屍在暗中操縱，一旦他在金三角建立起自己的政權，那麼跟『祭祀』有關的計劃，將會以無法控制的速度提前。」他停頓了一下，「不用過於好奇，在他們眼裏，皮康也只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只不過這個工具並不是用來對付你的，但你無巧不巧跟他扯上了關係，又破壞了整個佈局，所以……」

葉一諾問：「所以什麼？」

林虎反問：「明知故問？」

葉一諾點了點頭：「我所做的一切，幫你們這一方的蛇吻屍，解決了很大的麻煩？」

林虎再度點頭。

葉一諾又說道：「『祭祀』這個詞我聽過很多遍了。它是什麼？」

林虎沉默幾秒，說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應該是我來回答。」

葉一諾沒有追問，說道：「你們這一方的蛇吻屍跟國安局合作了？」

林虎點頭：「不僅僅是合作這麼簡單。」

葉一諾低着頭想了幾秒，問道：「從五年前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把我送進監獄，卻又不殺掉我，我想不通有什麼目的值得你們這麼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身上藏着什麼秘密。」

林虎想了想，說道：「這是一方面，但並不全面。」

葉一諾問：「你們的目的？」

林虎搖了搖頭。

葉一諾說：「我的記憶是怎麼回事？」

林虎仍舊搖頭。

葉一諾正想接着問點什麼的時候，林虎腳步停頓了下來。

兩人站在鐵絲網前。

林虎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接通了之後沒有說話，兩秒后就掛斷了去。

五分鐘后，有兩個穿着獄警服的男子從對面走了過來，他們身上背着長槍，臉色肅然，氣質和神態都和清潭監獄里的有很大不一樣。

他們看了一眼葉一諾和林虎，冷漠道：「證件。」

林虎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本子，上面有一頭叼著蛇的鴿子，雙眸血紅。

「國安局的證件？」

葉一諾愣了一下。

兩名獄警看到證件后，微微點頭，其中一名拿起口袋裏的對講機，說道：「關閉防禦通電，許可權12，時間三十秒。」

葉一諾和林虎安全走過了鐵絲網，走到了山的側邊。

向下望去，這兒佇立着一座環形監獄，看上去就和古羅馬斗獸場一般，整體以黑色為主調，築有將近三米的高牆，一排排獄警持長槍在正中央的露天廣場中集訓。從高處往下看，地面上有一個用塑料填充的數字「1」。

1號監獄。

清潭市最神秘的監獄。

「從建國初期開始，這座監獄就存在了。」林虎跟在兩名獄警身後，輕聲解釋道，「裏面關着的人，都是你沒法想像的瘋子。」

「你為什麼會有國安局的證件？」葉一諾沒有正面接話，反而問道，「你……是國安局的人？」

林虎沒有回答。

等四人一同走到這座充斥着壓抑的監獄門口時，葉一諾被要求換上了一套新的病服。

林虎也脫下了身上的獄警服，裏面穿着同樣的病服。

再之後，獄警帶着兩人走進了監獄。

途中，沒有任何人說話。

但耳邊，卻時不時傳來一些詭異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