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中)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中)

聽他在這裏長吁短嘆了大半天,盡說些有的沒的,卻沒說出個重點,明月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得得得,你直接說,那唐家小姐是什麼人,趙丞相的兒子又是什麼人,你好好理一下。」

「這,這……唉!」

彥卿羞於啟齒,只是不住搖頭嘆氣:「這蘇州城裏,人人都只道我彥卿,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也只是茶餘飯後的笑話罷了,是我不該,是我痴心妄想……」

「嘿!你這人,到底什麼毛病?那你整天在這裏自怨自艾,又有什麼用?」

明月見不得他這垂頭喪氣的樣子,正要繼續說下去,花未央拉了拉她的手,往前走上一步,看着彥卿道:「如此……你便把事情來龍去脈,從頭到尾說一下吧,我與妹妹也好聽聽看究竟怎麼回事,才好替你出主意。」

「唉……」

彥卿長嘆一聲,望着滿湖的水,這才徐徐說道:「事情要從去年年初說起,平日裏,我喜在這太湖邊上說書,講些離奇古怪的故事,客人們聽得高興了,便賞兩個茶錢,又或者從我這書攤上,買幾幅字畫……」

「那一日,不知哪裏來了幾個無聊之人,說我這書中故事不通,盡給我挑些有的沒的刺兒出來,又罵些難聽的話,還砸了我這書攤……」

「當時沒有一個人出來替我說話,直到片刻后,人群外面來了一個叫做『唐公子』的人,只有他站出來替我說話,訓斥了那幾個無聊生事之人……」

「唐公子?」

明月摸著下巴想了想,不知她自個兒想到了什麼畫面,指著彥卿道:「啊,你你你,原來你喜歡男人?」

「這……唉!」彥卿只是搖頭一嘆,花未央向明月遞了遞眼色,示意讓彥卿繼續說下去,不要打斷。

彥卿繼續道:「後來,每個月的月初,月中,月末,這三天,唐公子都會來我這書攤聽書,而每每看見有人挑刺兒,唐公子都會站出來替我說話,有一次,他竟然還為了我,與人動手,唉……那人人高馬大的,唐公子自是吃了虧……」

「嗯……」

聽到此處,明月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唐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你繼續說,接下來又如何?」

彥卿繼續道:「後來一次,那是六月月末,便是去年的今日,那一日,我等了許久,故事都說完了,也不見唐公子來,天上忽然烏雲密佈,沉雷滾滾,看樣子是要下雨了,聽客們都匆匆走了,可我怕唐公子來見不到人,便在雨中,等到傍晚之時……」

「到了傍晚之時,唐公子並沒有來,來的卻是他的丫鬟小若,丫鬟與我說,他抱恙在身,最近些日恐是來不了了,可又想知道我書中後來的故事,我怕丫鬟記不住,便拿紙筆寫了出來,一直到天黑之時,才將紙墨交給丫鬟,讓她帶回去。」

「後來的三個月,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唐公子,可是每個月裏面有三天,丫鬟都會來,我也如往日一樣,提前將故事寫在紙上,讓她帶回去……」

「那一日,我便忍不住問她,唐公子究竟患了什麼病,為何都三個月了還遲遲不見好?丫鬟卻始終不說,拿了紙墨便走,可我心中實是擔憂,遂那天傍晚,便一路悄悄跟在後面……」

「我一路跟上去,竟見丫鬟進了唐太傅的府邸,當時便是一驚,心想唐公子,竟是唐太傅之子?可轉眼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對,唐太傅晚年得女,只有一個女兒,哪來的公子?」

「我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腦子一熱,竟悄悄從府邸後面的山上爬了進去,卻正好看見,那小閣樓里,她竟是,竟是……而在她身旁,堆了一疊厚厚的紙墨,那些都是這三個月來,我寫給唐公子的故事,原來她便是唐公子。」

「有意思,有意思……」

聽到此處,明月忍不住笑了笑,又道:「這唐公子,便是唐太傅的千金,那後來呢?你們可曾再見過面?」

「唉……」

彥卿只是不住搖頭嘆氣,說道:「後來我才知曉,當時唐太傅在朝中失意,欲攀附趙丞相,便欲將雪芷許配給丞相之子趙軒,可那趙軒是什麼人?整日裏欺壓百姓,還四處尋歡作樂,整個京都,誰人不知他秉性如何?要是雪芷嫁給了他,那豈不是……唉!」

彥卿嘆息一聲,繼續說道:「唐太傅將女兒當做了籌碼,從那以後,便不許雪芷外出,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將故事寫在紙上,再由小若帶回去,每每讀我書中故事,與她稍解心中煩郁之情……」

聽到此處,明月搖頭冷笑:「還真是人間疾苦啊……那後來呢?你們真就再也一次沒見過了?」

「沒有……」

彥卿搖頭苦嘆,又道:「太傅和丞相將婚期定在了下個月,而上個月,她生辰前些日,小若來我書攤上,帶了一封信,信裏面她說,她想要一束東城外,相思崖上的相思花……」

「相思花?」

花未央神色一凝,沉吟道:「我在凡世里怎從未聽說過什麼相思花?只聽說過相思子,可那相思子卻是……」

明月苦笑道:「凡世里的人就愛這一套,只要和情之一字沾上邊了,那滿地的藤藤菜,都能被叫做『多情花』咧……」

「嗯……」

花未央不再多問了,向彥卿道:「你繼續說,後來又如何?你可是去城外采那相思花了?」

「不錯……」

彥卿滿臉苦澀,說道:「我爬上最高的山崖,采了一束相思花帶給她,可那一日我離開時,卻不巧正好碰見了唐太傅和趙軒兩人,我和雪芷這一年書信來往的事,也讓唐太傅知曉了,唐太傅當時便大發雷霆,一把火燒掉了這一年我寫給雪芷的那些故事……而我,也成了整個蘇州城,所有人的笑話。」

話到此處,彥卿滿臉苦笑,又彷彿自嘲一般,自言自語:「是我異想天開,縱然雪芷不願嫁給趙軒,可她又怎會看上一個窮秀才呢,她喜歡的,只是我書中的故事,而我喜歡的,卻是她,她又怎知,整本書里的故事,都是為她而寫……」

明月搖了搖頭:「還真是個痴情人吶……那你有將心思告訴過她嗎?」

「這……」

聞言,彥卿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嘆了聲氣,明月眉頭一皺,說道:「你這人,你不把心中想法告訴她,又怎知她心中所想呢?」

彥卿搖頭嘆道:「她是當朝太傅的千金,而我……不過只是個窮書生罷了,我二人,身份懸殊,水中月,鏡中花,根本不可能……」

「這跟身份又有什麼關係?」

「如何沒有關係,況且……唉,總之是,不可,不可。」

「你……」

明月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重重一跺腳:「你這人,那麼高的懸崖你也敢爬上去,看你也不是膽小之人,怎生……罷了罷了,你喜歡說故事是吧?那好,今日我也說個故事與你聽聽!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玄門高徒,他可是名滿天下,妙音仙子的徒弟……」

「姐姐也喜歡這些玄乎的故事?」

「你別打斷我!聽好了!」

明月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後來,他遇見了一個人,可那人卻是魔教憐花宮宮主,而他卻是妙音仙子之徒,兩人在不知彼此身份時,一見傾心,你且說說看,將會如何?」

「這……」

彥卿不由得一怔,說道:「只怕整個天下,都容不下他們,他們必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前面一句話說得不錯!後面一句話大錯特錯!」

明月繼續道:「你可知曉,當日在玄青門,各門各派的人都要殺他,憐花宮主卻隻身一人前去,明知是死,卻不曾回頭一步……而他,寧與整個天下為敵,也要護她一人……」

當下,明月將蕭塵和未央的故事說了出來,直聽得彥卿怔怔入神,喃喃道:「世間竟有如此奇男子,奇女子……」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書攤上翻找着什麼,明月蹙眉道:「你找什麼呢?」

彥卿碎碎念道:「我找紙筆,我要將剛才姐姐說的故事寫下來,她一定會喜歡的,她一定會喜歡的……」

「你……你這個書獃子!你現在寫什麼故事?你當然是寫信,把你心中的想法,全部寫出來,告訴她!」

「這……可是……」

「可是什麼?剛才我說的那人,他都不怕與整個天下為敵,你又怕什麼?」

彥卿喃喃道:「可是現在,整個唐府,已經戒嚴,信根本送不進去……」

聞言,明月笑了笑:「你把信寫出來便是,本山人自有妙計,保准在天黑之前,將信送到她手裏,神不知鬼不覺,而且還會把回信帶來。」

「真的嗎?」

「廢話!趕緊寫!」

「好,好……」

接下來,彥卿找出紙筆,書信一封,交在了明月和花未央手裏,至於唐府位置所在,也告知二人了。

在凡世里,兩人盡量不動用法術,不過要進一個小小唐府,就算不動用任何法術,也和入無人之地一樣簡單。

傍晚之時,兩人便悄無聲息進入了唐府,找到唐雪芷的閨閣,屋門已經被鎖上,明月不由得一笑:「這唐太傅,為了權勢,就這麼不惜將女兒推入火坑嗎?」

花未央道:「凡世權貴,多是如此,明月,我們小心一些,不要驚動了附近的家丁。」

……

新的一年,祝大家萬事如意,天天開心!()今年我們依然在一起!未央,凌音,一塵,霓裳……永遠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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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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