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忙到下午,親兵先回來了。

「屬下跟到碼頭邊,見那位小姐上了船。後來悄悄看了一下,那船上似是京中來人,只白天不太方便打聽。便先回來報個信,要不我晚上再去一回?」

李雍想了想,「你先下去休息吧,這事我晚上自己去。」

他早就聽說。泰王府有些見不得人的生意。沈輕塵這樣低調而來,只怕也是有些干係。若是晚上去探探。能發現些隱秘,說不定還能從泰王那老財迷里要點好處。到時幫着村長弄條財路,回去時只怕她會更加歡喜。

男人這樣想着,繼續處理公務。

卻不料等到黃昏,營中又有人匆匆來稟,說有急事要求見李雍。

守門的士兵覺得有些煩了,白天來一個這麼說,怎麼晚上又來一個也這麼說?別看來人做男子打扮,長得也頗為英氣,可士兵仔細瞅瞅,仍是瞧出是個小姑娘了。

士兵一時誤會,便奚落道,「我說姑娘,你想見我們營長,好歹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理由?成天都是有急事,難道就這麼急着想嫁人?」

「你胡說什麼!」那小姑娘人小氣性可不小,頓時抬手要教訓這當兵的。

士兵看得好笑,便打起三分精神,跟她過起招來。

卻不想這小姑娘倒也有她的優勢,身形靈活,招式變化多端,對士兵們的套路也似是極熟,竟讓她一下鑽了空子,把人給撂倒了。

這下子,士兵臉上掛不住了。有些圍過來瞧熱鬧的士兵也開始起鬨,「這麼大個漢子,打不贏個小丫頭片子,我看你也別在營里混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那士兵給激起性子,再不相讓,實打實的跟那小姑娘對戰起來。

這一下,那小姑娘可就吃不消了。

她雖然會幾下功夫,到底是個女孩子,年紀又小,力氣有限。若是應付尋常百姓倒沒什麼問題,但真正跟這些上過戰場的士兵較量起來,還是略輸一籌的。很快給人打翻在地,氣得哭起了鼻子。

「你們這些臭當兵的,不識好人心!我辛辛苦苦跑來給你們送信,你們還欺負人。嗚嗚,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若葉村長出了什麼事,也是你們害的!」

「站住!」

一句葉村長,讓在人群里看熱鬧的士兵警醒了,誰不知道葉村長啊?如今大家天天吃的豆芽,還是託了她的福呢。趕緊二話不多說的,把這小姑娘帶到李雍帳里回話。

小姑娘原本氣還沒消,抽抽噎噎的想多罵幾句,可看見燈下那樣一個玉面冷郎君,不由得小臉都微紅了。

她年方十三,雖然還小,卻已經懵懂知道些人事,正是開始對異性生出朦朧好感的時候。猛地瞧見這樣一個又好看又斯文的大哥哥,小臉紅些,心跳快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雍從來給這樣的目光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只瞧著這小姑娘,卻無端端的覺得有幾分眼熟。

「你找我?」

小姑娘抹了眼淚。吸著鼻子道,「我叫魯小鳳,是原平縣魯亭長的女兒。」

她說這一句,李雍就明白了。怪不得眼熟,象朱青青。

看小姑娘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還特意讓人去倒茶來,口氣溫和的說。「坐下,慢慢說。」

看他這麼客氣有禮。魯小鳳心裏舒服多了,卻不忙着喝茶,而是急急的道,「我外家是仙人村的。今兒有家丁來報信,說是葉村長和她兒子,被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京城貴人帶走了,讓我們趕緊來說一聲。我爹事多,本說明天來,可又怕耽誤事,便讓我趕緊騎着馬來了。誰知你的士兵還不讓我進來……」

她原想多抱怨幾句,可忽地瞧見李雍驀地冷下來的臉色,看得她打了個寒戰。再不敢多言。

李雍目光沉了沉,「多謝姑娘前來報信,天色已晚。我讓人先送你去休息,明日會派人送你回去。」

魯小鳳原說不用了,她家在潞州城還有兩門親戚,否則她爹也不會放心讓她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跑過來。

可李雍卻已經讓人帶她出來,顯見得要去忙了。

魯小鳳跟着鐵牛往外走,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你們這營長可真嚇人,他平常也這麼凶么?」

鐵牛眨眨眼。他能說他們營長剛才已經很溫柔很客氣了嗎?

李雍離了軍營,立即去了碼頭。

他素來聰明,立即把沈輕塵和泰王家聯繫了起來,然後,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正是秦奕私自跟着徵兵的隊伍跑出京來玩,然後泰王怕自己兒子出事,花大價錢雇他暗中保護。

而那時候,正是李雍初初接手清水營,最為艱難的時候。

因為義父剛死,許多人都在明裏暗裏打壓他,逼他交出兵權,甚至暗殺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李雍一為了替營里賺錢,二為了暫時躲一躲風頭,便接下了這樁差使。

也就是這一趟,發生了他一生中最無法預料的一件事。

可他眼下沒工夫想那些,只是滿門心思想快點趕到碼頭去。因怕打草驚蛇,他悄悄的摸上了船,卻不想,會和葉秋在這樣的情況遇到。

如果說葉秋覺得難堪,那男人就是憤怒。

葉秋只覺得身上忽地一輕,是李雍把還伏趴在她身上的那男人給提了起來。

他很少失態,尤其在出手的時候,基本都是一擊斃命。

可這會子,他卻生平頭一回用上了平日最不屑於用的凌厲手段。

不見刀光,只用拳頭。

只一拳,便讓之前被打暈的那個家丁清醒過來。卻連叫都叫不出,五臟六腑就如同被重鎚擊打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痛得幾要發狂,卻偏偏暈不掉,也死不了。只能聽到拳頭打到肌肉骨骼,發出或沉悶或碎裂的聲響。

那個被打傷咽喉的家丁駭極,如同見到地獄修羅一般,拼了命的爬着想逃走。可這一舉動,無異於引火燒身,很快他就成了下一個。

當切身體驗到這種痛,他才知道什麼叫人間地獄。他想磕頭,想求饒,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這一秒覺得自己痛得快要昏死過去了,下一秒又痛得清醒過來。

直到這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拳腳過去,兩個家丁已經如同破抹布般癱在地上,只能嗬嗬的喘氣。

他們還不會那麼快死,估計還能撐上一兩個時辰,才會活活痛死。

葉秋含着眼淚,想儘力整一整自己的衣裳。可她卻可悲的發現,藥力發散得太快太猛了,自己除了渾身哆嗦著,甚至連腿都並不攏。只能任由自己擺着這麼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任人觀賞。

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已收了拳,正大力喘息著的男人似是明白了什麼。

上前把葉秋扶起,從她嘴裏掏出帕子,問,「誰幹的?」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卻充滿著未知的憤怒。

他已經儘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了,可葉秋依然覺得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氣大得生疼。

不過這時候,疼一點才好。才讓人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是被救了。

葉秋咬着唇,儘力不要眼淚掉的太厲害,顫抖著說出一個名字,「沈,沈輕塵。」

尾音里,帶着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呻吟。

葉秋難堪的扭過頭去,眼淚又落了下來,滾燙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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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包滿滿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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