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場夢
暮色將近，夕陽映照着整個古城的古老建築，顯得更加蒼涼。
我坐在客棧門口抽了一下午的煙。從未有過的茫然，因為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或者該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裏？像是生命陷入了一場漫無目的的膠着。
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事情跟我有聯繫，像是我已經站在了世界之外，看着這個與我沒有任何關聯的陌生世界。
我當時忽然有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想法，感覺像是在做夢。
或許人生就是一場夢境，而我們所謂的死亡，其實就是從一個沉長的夢境中醒來，然後面對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或許那些選擇自殺的人，也有過類似的想法。」
我在心裏揣測著，但是卻沒有動起將自己從這場夢境中喚醒的念頭。或者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我不知道！
晚上默然繼續下廚做飯，任勞任怨。我都不知道他哪來的那些動力。
或許他更懂得生活的意義，而我現在卻陷入了盲區。
古城的空曠持續了很久，始終都看不到什麼人影。像是與世隔絕了！
不過好在那晚過後，噬獸並沒有再出現過。
我在古城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因為我發現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我知道是時候離開了！至於接下來要去哪裏？或者該去做什麼？我並沒有概念。
直到離開敦煌古城之後，我才覺着我應該回到原點去看看。
如果生命是一條長河，那我現在屬於逆流而上，最終回到生命的起點。也就是我父親將我打撈上來的那片長江水域。
我走過了所有曾經我去到過的地方。甚至去到了當曲。
最終我又回到了那個叫李家沱的村子。那是一個長江沿岸的小村子。
在我的記憶中，這個村子貧窮落後，人們以打漁為生，過着拮据但卻快樂淳樸的生活。
但是現在，我知道這已經是一個死亡的村子了！
我走了太多的路，最終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村子裏。入眼所及，卻是兒時熟悉的溫暖。
村民們依舊早出晚歸，辛勤勞作。孩童們仍在嬉戲打鬧，笑聲傳遍村頭村尾。
那個熟悉的世界，如今就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卻感覺陌生的像是隔了幾個世界。
沒成想，走了一圈，終究是回到了原點。
我甚至忘記了去分析，這個早已空無一人的村子，為何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那些人都死而復生了？還是根本就沒有人死去？
我有點分裂。
大牛扛着漁網迎面走來，看到我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
「江生，你這些年跑哪兒去了？咋就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呢？我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說着大牛就上來給了我一個熊抱。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以至於我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你咋了？不會傻了吧？」
大牛看我沒反應，重重的搗了我一拳。
這一拳直接把我搗醒了！我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兒時的那種狀態，也回了他一拳。
「說來話長。」
我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然後不理會他的詫異，直接走進了村子裏。
我在想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我父親是不是也還在？或許他就坐在廊檐上，抽著旱煙呢！
我一路走到村子裏，遇到的村民都欣喜或詫異的問我這些年去了哪裏之類的？這讓我有一種巨大的反差，就像是這些年所有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一樣！
可是我走了那麼久，這一點肯定是真實的。
我當初是怎麼離開的？
我竟然忘記了！怎麼也想不起來。
有人說如果你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一個地方的，那你一定是在做夢。
我清楚地記得我怎麼回到這裏，但是卻忘記了如何離開。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做夢？
我一路走回那個熟悉的院子，父親並沒有坐在廊檐上抽煙。院子裏空蕩蕩的，像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住過。
父親不在這裏，這一點幾乎可以肯定。
但我還是抱着一絲希望，進屋子裏去找了一圈。沒有人。屋子裏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塵土，顯然從我離開之後，這地方就沒有人再收拾過了！
我有點茫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為什麼那些死去的村民，都好端端的生活在這個村子裏，但是唯獨父親卻不在這裏？
難道他不屬於這場夢？
如果父親不在這裏，那八爺呢？還有小英？
我急匆匆的趕到八爺家裏。同樣是空蕩蕩的，院子裏已經長滿了荒草。這座老房子徹底變成了荒宅。
這像是一場輪迴，所有的東西都回到了原點，但卻唯獨少了最重要的幾個人！所以肯定不是在做夢。曾經的一切，也絕非夢境。
我開始陷入一種膠着的狀態！最後跑到村子裏去詢問了那些村民。但是在他們的印象中，村子裏這些年根本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至於八爺和我父親他們的消失，對於這些人來說也是一個謎。
我自然是將信將疑。因為我並不確定村子裏的這些人！是不是真的人？
雖然到現在我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這個謎團讓我又在這個村子裏停留了下來。我開始重操舊業，駕着撈屍船整日在黃河上打撈屍體。其實我是在等待或者期待着什麼！
漫長的生命彷彿一眼就可以看到盡頭，我知道我在走我父親的老路，但是我選擇了這樣做。
時間並不會因為這個而停止。轉眼又是三年。我在黃河上風吹日晒，已經黑了很多，也滄桑了很多。
跟當年的我父親一樣！村民們依然對我充滿敬畏。
我也漸漸麻木在這種生活里。就在我以為餘生的光陰都要以此度過的時候，生命忽然出現了轉機。
那個午後我駕着撈屍船在江面上漫無目的的漂泊。忽然在水面上看到了那個渾身赤裸的嬰兒。我以為這孩子早已死掉了！但是當我將他打撈上來的時候，他還能沖我笑。咿咿呀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