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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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陸焯對這種黃毛丫頭沒什麼興趣,聽到這話,眉梢微挑。

「不用。」

陳錦路對於他的拒絕倒是沒什麼意外,她還想再糾纏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大哥居然來了。她臉色一變,看向蔚藍。

「卧槽,蔚老師,你不是吧,居然跟我哥告狀。」

陳錦路的哥哥陳宇看着蔚藍,歉意地說:「抱歉,蔚小姐,這麼晚還讓你為小路的事情跑出來。」

蔚藍微搖頭,說道:「沒什麼事,你把她帶回去就好了。」

陳家兄妹在這裏暫留片刻,在得知秦陸焯會送蔚藍回去之後,陳宇也沒多客氣,拎着自家妹妹的耳朵就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姜晨依依不捨地對秦陸焯說:「焯老大,現在看見你可真不容易,什麼時候出來聚聚吧。」

秦陸焯原本已經轉身準備離開,卻回頭看了他一眼。

姜晨站在警局的門口,身後燈火通明,這麼晚,警局值班的人都沒消停,裏面不時傳來吵嚷的聲音。

這種熟悉的鬧騰,秦陸焯也許久未聽到了。

他轉身之後,伸手朝後擺了擺,「回頭有空聚吧。」

出了警局之後,白日裏車水馬龍,此刻空蕩蕩的馬路,在深夜裏顯得格外蕭條。寒風一吹,刮在人臉上,猶如刀子般。

蔚藍剛才是坐警車過來的,她的車還停在酒吧那邊。

這麼晚了,她也懶得再過去開,於是跟着男人一路往前走。

直到兩人來到一輛箱式貨櫃車前停下。

蔚藍裹着大衣,微低着頭跟在他身後,因為沒注意到男人腳步停下,差點兒撞上去,就是這樣,她的鼻尖還是觸到他的外套上,涼涼的。

「上車吧。」秦陸焯打開貨櫃車的駕駛座。

等他坐上去之後,蔚藍還站在路邊發愣。

秦陸焯把車窗降下來,手臂擱在車窗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蔚藍,聲音淡淡地問:「這車我明天還有用,所以不能打車送你。」

雖然說的話是解釋,口吻里卻是強壓着的不耐。

顯然,此刻沒上車的蔚藍,在他眼裏,已經成了那種嬌滴滴的大小姐。

這種人在秦陸焯這兒,都有一個統一的代名詞。

累贅。

好在蔚藍沒再猶豫,走到副駕駛旁,伸手拉開車門之後,還沒上車就聞到裏面撲鼻的煙味。車內開着昏暗的燈,但副駕駛坐墊上的黑漆漆一團的油漬,清晰可見。

秦陸焯低頭看着副駕駛座上的臟污,心底罵了一句。

下一刻,他脫掉身上的外套,直接鋪在副駕駛座上,嘲諷地彎了下嘴角:「抱歉,我該提前去洗個車迎駕的。」

蔚藍聽出他話里嘲諷的味道,沒在意,反而是彎著嘴角,踩着踏板,坐了上來。

夜裏,很安靜。

大卡車開在路上,因為駕駛座那邊的車窗沒關嚴實,呼呼地風聲刮進來。

蔚藍坐在他的外套內襯上,居然還有股餘溫。

其實按照她謹慎的性格,在跟着他離開之前,應該跟林紀明打電話確認這件事,可是不知為何,她甚至連這個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任由他帶着自己離開了。

直到快到蔚藍家,車子先在一條小吃街上停下。

兩旁的店鋪依舊霓虹閃爍、燈火通明,有種世俗的溫暖。

秦陸焯轉頭,正好看到蔚藍正看着他。

他說:「晚飯還沒吃,我吃點兒東西,十分鐘就好。」

想了下,他又問:「你餓嗎?」

這句話倒是客氣地詢問,因為光沖着蔚藍這一身打扮和剛才給他留下的印象,他就不覺得這個看起來無欲無求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會跟着他一起去吃街頭小店。

果然,蔚藍搖頭。

倒不是她看不上這種小店,而是她不習慣在晚上吃東西。

秦陸焯沒多糾結,意料之中的回答,他點點頭,聲音極淡地說:「你在車上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蔚藍當真乖乖坐在車上,看着男人下車,繞過車頭,進了前面不遠處的重慶小麵店。

深夜裏,只偶有人路過。

沒一會,店鋪門口再次出現男人的身影。

他站在馬路邊,沒往這邊看。

可是,蔚藍卻知道,他肯定是放心不下自己。

蔚藍伸手將車窗降下,隔着窗戶看向他,此時,男人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緊接着,他摸了摸兜,半天都沒找到打火機。

就在此時,不遠處有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走得又緩又慢。

那是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奶奶,身上還背着一個蛇皮口袋,因為駝著背,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矮小,似乎只要這街上的風再大點兒,就能將她吹倒。

街邊有個垃圾桶,垃圾因為沒及時回收,早已經溢出來了。

老人家拎着蛇皮口袋,手裏拿着鐵鉗,專門翻垃圾用的。

秦陸焯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在身上摸了半天,可除了一包煙,連個硬幣都找不出來。他才想起來,之前加油的時候,身上零零總總,全都給了加油站。

剛才買吃的,是手機支付。

最後,他往車這邊走,拉開車門上去,想從車裏找找看,有沒有零錢什麼的,突然一沓紅色紙幣出現在他眼前。

他沒抬頭,已經聽到身邊輕柔地聲音問:「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秦陸焯這次總算抬頭看着蔚藍,車內的燈沒開,窗外暖黃色路燈正好打在她臉上,烏黑的長發溫婉地披在肩上,白皙的臉頰被路燈這麼一照,猶如上了一層薄釉,細膩又白皙。

剛才林紀明在電話里,幾次強調蔚藍的好看。

這一瞬,秦陸焯倒是真有體會了。

他沒客氣,伸手接了過來,卻在拿錢的時候,碰到她的手背。

肌膚柔軟細膩,有點兒暖。

男人一怔,第一反應竟是,怎麼這麼軟。

好在秦陸焯迅速接過紙幣,抽手,「借用一下。」

他不是佔人便宜的人,既說了是借用,肯定要還。

蔚藍看着他走到老人家身邊,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麼,就見老人拚命擺手。

然後,男人微微彎著腰,傾身,將耳朵湊近老人。

冷冽的冬夜裏,北風一吹,颳得周圍的樹枝嘩嘩作響。這麼寒冷的天氣,蔚藍看着不遠處那兩個身影。

一個高大筆直,一個佝僂矮小。

可兩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卻那樣和諧。

隨後,秦陸焯扶著老人,進了旁邊的重慶小麵店鋪。

沒一會,蔚藍看見秦陸焯端著碗出來。

他站着的方向是朝着卡車的,顯然大半夜,他也不放心讓蔚藍一個人在車上。

蔚藍趴在車窗上,這時候倒是絲毫不嫌棄,上面有多少灰塵了。

頭一次,她居然覺得一個男人端著碗在馬路邊上吃飯,一點兒都不狼狽,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可惜這個有味道的男人,只顧著埋頭苦吃,幾分鐘后,就吃完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拿着一根點燃的煙。

他站在馬路邊,一雙長腿微敞着,遠遠看着他身形很正,並沒有高個兒男人駝背的通病,指尖夾着煙,吸一口,緩緩吐出暖白色煙氣。

蔚藍就這麼安靜地看着他,把一根煙抽完。

等吸完煙之後,往卡車這邊走,他沒直接走到駕駛座,反而先走到副駕駛這邊。

秦陸焯從兜里,掏出一卷錢,是蔚藍剛才給的。

蔚藍有些詫異,問道:「沒要?」

秦陸焯擰著眉,這次倒不是對她,像是對自己,他說:「她說自己不是乞討的,所以不要錢。」

是他唐突了老人家。

……

蔚藍微滯,沒說話。

因為她是坐在車裏,這次反而可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秦陸焯只穿了一件線衫,還沒領子,他說話時喉結上下滑動,連帶着稍露出來的鎖骨,都有種屬於男人的魅力。

他的聲音在冬夜裏,雖然低沉,卻格外好聽。

「不過我用你的錢請她吃了一碗小面,十七塊,回頭我還給你。」

說話間,秦陸焯抬起頭,看着面前的蔚藍,顯然她並沒仔細聽他說話,反而是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出神。

秦陸焯正準備把錢塞給她的時候,蔚藍終於開口。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微愣,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片刻后,他說:「現在才問我的名字,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蔚藍看着他,沒說話,眼睛裏卻是不晚兩個字。

或許是手裏這卷錢的作用,秦陸焯居然難得好脾氣地自報家門,他說:「秦陸焯。」

蔚藍拿出手機,直接遞給他,見他沒伸手,她說:「加你的微信吧。」

秦陸焯臉上嘲諷的笑意再次浮起,他嘴角扯了扯。

就聽蔚藍又淡淡說:「可以手機轉賬。」

似乎像是提醒他一樣,她看了一眼那個小麵店,低聲說:「那十七塊錢。」

秦陸焯舌尖舔了下嘴角,終於忍不住笑了。

被逗得。

他他媽難道還會因為十七塊錢跑路???

進入洗手間,她打開水龍頭,用微冷的水拍在臉上,當抬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臉,膚色白皙透嫩,連一條細紋都找不到,猶如剝殼的雞蛋。

然後,電光火石間,她想起昨晚那個男人氣鼓鼓的話。

——你覺得這幫人會看你長得好看,就放過你?

他是這麼說的吧。

蔚藍望着鏡子,腦海中浮現他那張盛怒的臉,嗯,確實是這麼說的。

所以,他還是覺得她好看啊。

如果被秦陸焯知道,他昨晚一通責罵,最後在蔚藍腦海里,只留下這個結論,大概會氣得想要撬開她的腦袋,看看她的腦迴路究竟是什麼構造了吧。

她又掬起一捧冷水,敷在臉上。

只不過心情,更愉快了。

助理張蕭都明顯感覺到蔚藍今天的好心情,所以在彙報行程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告訴蔚藍,那個因為兒子出國而心理失衡的李太太,取消了下周的預約,據說是不用過來了。

她告訴蔚藍這個消息的時候,蔚藍只是淡淡點頭,沒有在意。

倒是張蕭微嘆氣說:「蔚老師,你這個時間段又要空出來了。」

這哪裏是空出來的時間,根本就是空出來的錢啊。

一個小時一千塊,這個時間段的諮詢者取消了,如果沒有新的諮詢者過來,那就是一筆損失。

蔚藍抬頭看她,淡笑道:「你很怕我閑着?」

「當然不是。」

張蕭趕緊擺手,她哪裏敢啊。

蔚藍知道她是為了自己着想,安慰:「放心吧,你一個人的工資,我還是能發出來的。」

張蕭更加窘迫,趕緊說:「蔚老師,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蔚藍也只是和她說笑而已,於是她揮揮手,叫張蕭先出去忙。

下午的時候,客戶離開時,蔚藍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隨手按了接聽鍵。

電話里男人的聲音朗潤好聽,是林紀明,她姑姑的兒子,也是蔚藍的表哥。

「小藍,晚上有空嗎?」

蔚藍拿着電話,「你回國了?」

林紀明朗聲一笑,「我們藍藍還是這麼聰明。」

蔚藍忍不住捏了下鼻尖,「不要這麼稱呼我。」

相較於林紀明黏糊的叫法,她倒是寧願他喊自己蔚藍。

隨後,林紀明報了個地址,是個餐廳,他說:「晚上不見不散啊,穿漂亮點兒。」

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說來蔚藍和林紀明關係一直很好,林紀明是獨子,他們自幼一起長大,所以他一直把蔚藍當作自己的親妹妹。這也是蔚藍在警局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而不是給蔚然打電話的原因。

她一個人住在外面,家裏本就有微詞,那晚事發突然,給蔚然打電話,最後必然掀起更大的波瀾。況且那天還有周西澤在場。

晚上下班的時候,她想了下,還是先開車回了自家。

林紀明訂的是八點,顯然他公司事情也忙。

這是一間位於五星級酒店裏的法國餐廳,是一間米其林三星店,林紀明讀書時是在英國,對於英國本土的食物,即便如今回國多年,都還抱怨不已。

好在法國餐廳及時拯救了他的味蕾。

等到了餐廳,門前的侍應生剛開口詢問,蔚藍便報上林紀明的名字。

穿着西式馬甲套裝的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將她引進餐廳。

餐廳的環境有些幽暗,此時大多數桌子都已經坐着人,卻不見喧嘩聲。她跟在侍應生的後面,一直走到餐廳裏面。

林紀明原本正在和對面的人說話,一抬頭,就看見蔚藍走了過來。

他招手,坐對面的男人回身看過來。

蔚藍今晚穿了一件白色寬鬆刺繡毛衣,一條藍色牛仔褲,及膝黑色長靴,她本來就身材高挑,比例絕佳,又因黑色長靴的視覺衝擊效果,從她進門開始,不少人都盯着她看了又看。她頭髮簡單地披散在肩膀,一側長發被挽在耳後,耳朵上戴着鑽石流蘇耳環,鑽石釘在耳垂上,流蘇隨着她走動的幅度,輕輕晃悠。

林紀明笑道:「我請的另外一位到了。」

說着,他起身,給蔚藍拉開里側的座位。

蔚藍也是走到跟前,看見秦陸焯坐在這裏。他端端坐着,一隻手搭在鋪着白色桌布的桌面上,閑閑地敲着手指,像是無意識的動作。

她將外套脫下,搭在椅背上,這才坐下。

林紀明見秦陸焯不說話,笑道:「你們兩個之間,我就不用再相互介紹了吧。」

確實沒這個必要。

林紀明說:「上次蔚藍的事情,麻煩你大晚上跑一趟。」

這話是對秦陸焯說的。

蔚藍看着對面巍然不動的男人,伸手撩了下長發,點頭,「那這頓飯,得我來請。」

「別,既然是我叫你們出來的,這頓我來。況且咱們兄妹,還分誰跟誰。」

林紀明朗聲笑道。

秦陸焯總算抬頭望着對面,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頓飯就打發我了?」

林紀明跟他關係一直不錯,知道他性子,直接說:「那成,想怎麼樣,你說一句,眨眨眼都算我輸。」

秦陸焯:「無聊。」

好吧,提起這話頭是他的,說無聊也是他。林紀明一向在他面前吃憋慣了。

所以林紀明乾脆轉頭跟蔚藍吐槽,「我跟你說藍藍,你最好離這小子遠點兒,我們哥幾個在他跟前就沒人不吃憋的。」

「你們認識很久?」

這個話題被蔚藍提起來,林紀明登時來了興緻,「我們初中就是一個學校的,他是轉校生,你知道我讀的那學校,裏頭背景深厚的多,誰瞧誰都不爽。結果他轉學過來,拽地跟什麼似得,我們瞧着他就不爽。」

蔚藍來了興緻,「你們欺負他了?」

林紀明搖頭,無奈說:「怎麼可能,你不知道這小子有多賊。剛開始不言不語,裝得跟什麼似得,結果上體育課打籃球的時候,有人故意撞他。你知道嗎?他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個同學一個過肩摔,摔地跟個四腳朝天的烏龜似得。」

那畫面是真的太過鮮活靈動,以至於這都十幾年過去了,林紀明再提到當時的場景,依舊津津有味。

他咋舌道:「幸虧當時挑釁的不是我,要不然現在我那幫初中同學想起我,肯定就得說,哦,就是當時被秦陸焯摔地四仰八叉那個倒霉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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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蔚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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