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不一會兒冷氏、周和、內院裏做活計的阿蠻都出來跪迎。孝義王不過揮揮手也就罷了,牛大壯恭請他進內院正堂,顧默默則命阿蠻端了熱水,新布巾進去伺候梳洗。

除了孝義王,還有跟來的八位護衛,顧默默無奈,這位孝義王也太隨興了,忽然帶這麽多人來,冬至是個安身靜體的節日,從百官到商販全放假歇業,也只有牛大壯這樣的還需要當差,可這樣的日子要去哪裏買吃食?

顧默默一邊下餃子,一邊讓冷氏收拾些蘿蔔、豆腐、肉丁出來,準備給那些侍衛做疙瘩湯。她一邊忙碌一邊思索,牛大壯是岳紹輝親衛營出身,按理該是太子一派,就算不是太子一派,親衛營要避嫌,斷不可能跟孝義王走到一起,今天是為什麽呢?

【第二十四章三言兩語送走親王】

下好餃子並四個小菜,由阿蠻端進去伺候,蛋蛋則由周和照顧一起在西廂吃飯。

冷氏手腳麻利的炒臊子,攪麵糊做疙瘩湯。顧默默在灶下燒火,思索牛大壯和孝義王的事情。不一會兒滿滿一鍋濃濃的疙瘩湯好了,顧默默還應景的放了些煮熟的餃子,領着冷氏給護衛們送去,八個護衛分兩列站在正屋門外。

「各位辛苦了,飯食雖然粗陋卻熱呼呼的,不知幾位如何用飯?」顧默默笑問。

最近顧默默也算是名人,更何況還有正四品的誥命,如此和氣讓幾個侍衛受寵若驚。

一位小頭領抱拳回道:「勞動恭人實在慚愧,我們四人一組換班吃。」

「都是當差人何必客氣。」她邊笑邊領着四個人到西廂吃飯,「今天是冬至,原本該請諸位吃餃子,只是太過匆忙,就在這疙瘩湯里應景放了幾個,諸位莫怪。」

這些侍衛曾跟着孝義王到別人家去,也受過別家的熱情款待,可是像顧默默這樣女主人親自招呼的卻沒有。

「恭人太客氣,實在是我們王爺羨慕牛將軍的箭法,一心想學才冒昧來打擾。」

原來如此,顧默默不動聲色的笑說:「我夫君笨嘴笨舌怕是會耽誤王爺。」

「牛將軍也再三辭過……」

等顧默默領着冷氏出來便明白是怎麽回事。真笨,推辭都不會,她笑着回到廚房。

午後牛大壯照例練石鎖,不過這次多了孝義王。

顧默默領着蛋蛋走過去屈膝說:「天氣寒冷,還是請王爺屋裏坐吧。」

「不必,本王特意跟着牛將軍一起操練。」孝義王挽起袖子準備提石鎖。

「王爺為習武也是用心。」

「誰叫你家將軍竟然不會教,本王只好跟着他自己琢磨。」念在餃子還算美味的分上,孝義王總算沒把對牛大壯的怨念表現出來。

「王爺想學箭法,何必捨本逐末?」顧默默笑吟吟的說。

聽到妻子的話,牛大壯眼睛閃了閃,娘子要幫他!不過面上卻是好奇的看着顧默默。

「恭人有什麽高見?」孝義王眼睛亮晶晶的問,難道她有什麽好辦法?

「夫君的箭法也是有人教的,王爺何不把他的師傅請來?」

「恭人果然聰明,本王怎麽沒想到這法子!」

顧默默笑容不變,「王爺只是一心想要學上好武藝,報效國家,一時情迷而已。」

牛大壯憨憨的笑了,「微臣的師傅這麽巧就在京城,他原本是韃靼人,因為心愛的妻子被頭人所害,才射殺頭人逃到咱們大治。」

「好,天助本王!」

「不過我師傅一直被岳將軍供養在府中……」

孝義王一揮手不在意的道:「在大皇侄那裏更容易,一家人,本王去說一聲就行。」說完他目光無意中掃到了蛋蛋。「好漂亮的金童子。」

眼前的孩子粉妝玉琢,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唇紅齒白再加上漂亮的虎頭帽,寶藍色團福字的綢棉襖棉褲,分外招人喜歡。

「本王成親一年多,王妃沒有動靜,不如讓這孩子去王妃的床上滾滾。」孝義王自說自話的接着安排,「剛好王妃挺喜歡恭人的畫……這樣就麻煩恭人帶着令公子一起去王府做客,一來替王妃作畫,二來讓這孩子也給本王招個金童子。」

顧默默笑着屈膝,「王爺抬愛,臣婦和慶年感激不盡,只是王爺龍子龍孫血統高貴,長子也應當由皇家血脈的兒童來招,方顯王爺的重視。」

既然牛大壯不想跟孝義王走得太近,她就不能讓蛋蛋去滾床。

約好明天去王府作畫的時間,孝義王便帶着他的護衛急匆匆趕去岳紹輝的將軍府,他一定要學好上好箭法,將來總有一天能用上。

這一晚牛大壯陪着妻兒歇在正屋,平常他不太歇在這,因為睡在這裏就表示今晚沒戲。

「娘子,都是為夫帶累了你。」牛大壯低低的說。

為了救人顧默默露了畫技,才有了為陳貴妃作畫的事,韃靼挑釁承平帝才會召見,他知道娘子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可是為了幫他贖回彎刀,結果引來一堆麻煩,不僅是皇親國戚來找她作畫,現在京城大小官員誰不知道顧默默,慢慢的京里人都會知道,以後顧默默出門難免會多些議論麻煩。

顧默默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回道:「有什麽帶累不帶累,人命比什麽都重。再說,我上次替玉宜公主作畫,公主還賞了七寶梳篦和錦緞,比賣畫還賺。」

玉宜公主是太子的嫡妹,今年三十多歲,看起來很溫婉和氣。顧默默幫牛大壯掖好被角,「人命當前、國事當前,都是義不容辭的事情,我很樂意,別想了,睡吧。」

待她睡着,牛大壯悄悄幫她把被角掖好,至於蛋蛋睡覺從來不動。

他看着顧默默的背影,目光中含着萬千情意和愧疚。娘子,謝謝你替我打發了孝義王,娘子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是太子一派的?對不起,我還不能跟你坦誠……

宮裏的承平帝得知忠義王被顧默默勸去和牛大壯的師傅學射箭,笑着對陳貴妃說:「朕就知道牛愛卿不行,恭人也能想出法子幫牛愛卿解圍。美人易得,但是像牛恭人這般聰慧知進退的,實在難得。」

陳貴妃並不接顧默默這個話頭,只是懊惱的說:「都是臣妾望子成龍心切,竟然一時糊塗,忘了親衛不能和宗室多接觸。」

「你呀就是多心,彥兒哪有那麽多心眼,他啊,就是一門心思想當大將軍。」

陳貴妃笑着應道:「還是陛下了解皇兒。」

兩個人慢慢的說到別處,只是經此事之後,陳貴妃討厭上了顧默默,竟敢壞了本宮好事。其實她討厭顧默默不光為了這件事,顧默默身上有太多讓她嫉妒的地方。比方說有一心愛她的牛大壯,比方說美麗的容貌,比方說皇帝的讚賞……

顧默默知道她現在是名人很不願意出門,所有的事都安排由冷氏出門辦理,恰好冬天越來越冷,她便大部分時間都和蛋蛋窩在家裏讀書,過了年蛋蛋就六歲了,周和九歲,顧默默慢慢的開始教兩個孩子寫字。

臘月底,杏花村。

牛三旺和楊秋娘面對笑得和氣的程氏有些畏手畏腳,畢竟人家穿着、口音、來頭都比他們高太多了。

「我們小姐念著太爺、老夫人在鄉下過年心裏不踏實,特派老奴來接兩位上京團聚。」

楊秋娘手心冒汗,「你們老爺怎麽說?」

「老爺並不知道,夫人一向管得嚴,老爺縱是有心也無力。」

夜裏牛三旺說:「咱們可不能去,那死崽子不喜歡咱們,更何況還有那潑婦。」

楊秋娘卻道:「他爹,你想想他現在可是四品官,比寶雞府的知府大人還高兩級。」

「那又怎樣?」說起來牛三旺也是憤恨,「早知道當年就不該養大他!」

「噓!」楊秋娘捶了他一下,「不管怎麽說他現在官大得很,死活賴上只有好處。」

「哼,那狼崽子能給咱們什麽好處?」牛三旺粗聲粗氣的虛張聲勢,陳寶珠到底怎麽沒的他心裏清楚得很,他現在是真後悔當年沒弄死牛大壯。

楊秋娘卻有自己的心思,「承祖過了年就十六了,咱們到底是老子娘,去京城死活纏上大壯,說不得也能借光給承祖找個官家小姐做妻子,就是不行也能找個富戶多得些嫁妝,往後可就不用再受苦了。」

牛三旺不吭氣。

「他爹,你到底在怕啥?反正上京也不要咱們一分一文,去了咱們做長輩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還能不要臉面?我可是聽人說當官的不孝是要除名的。」

牛三旺還是不吭氣。

「你傻啦,你看看陳明德家,自從年初那封信,他們家就又是買地又是蓋新房,你才是親爹,你怕啥?」楊秋娘這會兒已經忘了當年為了讓牛承祖名正言順的生下來而陷害牛大壯的事情。

牛大壯年初讓程光不僅帶回來信還有銀票給陳明德,信里說得很清楚誰家多少、誰家多少,陳明德家是大頭,還有九外爺家,就是幾個遠點的舅舅家也沒漏,唯有牛三旺這裏隻字未提,牛三旺當時羞得好些日子沒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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