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聽到「哼」聲張婉兒就知道誰來了,正是她爹的嫡妻王氏。她一個機靈,匆匆忙忙迎出去行禮,「女兒怎敢憊懶,只是怕儀容不整,略打理了下。」

王氏不理她也不叫起,逕自進了正屋。

張婉兒咬咬唇,起身進屋正式見禮,「母親有什麽吩咐儘管差人傳話,或是召女兒前去也行,怎好勞動母親親自走一趟。」

「哼!自你出閣,何時見你回去過?怕是早把娘家忘了。」

張婉兒倒不是忘了,而是妾的娘家能當親戚走動嗎?再說她也不是不怨恨,不就是因為自己是婢生女,才落得如此境地。

王氏不等張婉兒答話就道:「好歹是貴妃做主,把你賜給牛將軍,他們這樣冷遇你真當我們張家沒人嗎?我今天來就是送你去牛府。」

「我不去!」張婉兒急道。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王氏冷下臉。按理說張婉兒死活關她什麽事?不過是牛大壯陞官,且成了親衛營的副千總,明顯得了陛下的青眼,張郎中才想起這個女兒,不相信一個正值妙齡的姑娘天天在男人面前晃,男人能不動心?到時就能攀扯起來,這才叫她來。

張婉兒如何能忍下這樣的羞辱,可是牛大壯不搭理她,要是娘家再得罪了……張婉兒咬唇,定神說道:「女兒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如何也要面子,豈能自己送上門去。」

「豬腦子!」王氏罵道,「人家看不上,你還拿什麽喬,難不成你要在這孤單老死?」

程氏看着羞憤到輕顫的小姐,急得不行,忽然間她想到一個辦法。「老奴去杏花村隱約聽到,好像將軍在家鄉還有爹娘……」她眼睛亮了起來,「可是老奴去接的時候,夫人卻領着大少爺別居,肯定關係不好,而將軍一向懼內,因此也不見去接來住。不如咱們把他們悄悄接來,處好關係,說不得將軍會因為小姐的賢淑而看重小姐!」

張婉兒心動了,這主意不錯。

這幾日顧默默和蛋蛋足不出戶,畢竟他們兩口子打了人家臉,她怕韃靼報復。

雖然韃靼的一舉一動都有御林軍跟着,可是誰又能保證人家在京城裏沒有其他勢力。正巧牛大壯和顧默默都升了品級,她索性讓冷氏置辦相應的布料和補子,重新縫製朝服和命婦服。

她不知道的是,牛大壯比她更謹慎,明裏留着程光整日守在前院,暗裏還請岳紹輝派了些暗衛埋伏在四周,等到韃靼離境一個月才撤退。

忽必來確實想過要劫持顧默默,只要想着把那樣美麗的女人壓到身下替自己生兒育女,他就覺得熱血上涌。可惜京城的韃靼勢力他不知道怎樣聯繫,而明面上,他們一個人身邊就有四、五個御林軍跟着,嘗試幾次也沒能甩開,最後只能遺憾的回到韃靼。

這些日子顧默默在家或做針線,或教蛋蛋及周和讀書、畫畫,日子倒也安穩。

可是在宮裏當差的牛大壯,卻被從西山回來的孝義王纏上了。

孝義王成親一年多,和自己的王妃相處的挺好的,兩人一起練劍,一起研究兵法,一起去山裏打獵。他們也都不喜歡這種戰敗來朝貢的熱鬧,故而避到西山,說是去給父皇母妃獵好皮子,回來後聽人說起牛大壯的箭法,就一心想學藝。

「牛將軍,本王不敢說自己天資有多高,可是恆心和毅力卻是有的。」

牛大壯求救的看向承平帝。

承平帝撫撫鬍子轉頭看向陳貴妃,「愛妃給朕換個荷包,朕覺得這個顏色不大喜歡。」

陳貴妃笑吟吟的對皇帝屈膝應道,對於牛大壯的求救抱歉的笑笑,去了另一間屋子。

牛大壯無奈的苦笑揖手,「王爺不是微臣不教,實在是微臣不會教。」

他當然會教,可他要是和孝義王走得太近,天長日久岳紹輝會怎麽想?雖然他們有過命的交情,但他不會讓自己和岳紹輝面臨任何考驗。再者親衛營本就不能和宗室走的過近,也不知道孝義王是忘了還是怎麽回事。

「還有不會教的?你怎麽拉弓瞄準就怎麽教本王。」孝義王皺眉,他自小被皇帝太子寵著長大,還不習慣被人拒絕。

牛大壯撓撓後腦杓憨笑,「這要怎麽教?你就站那拉弓、瞄準、放手,往左偏了,下次就往右點。」

「你!」孝義王有些生氣,堂堂王爺卻被一個區區正四品虛銜的副千總拒絕。

牛大壯彷佛沒發現孝義王的怒火,還在那裏憨憨的說:「想拉強弓就天天練石鎖。」

「大膽!竟敢戲弄本王。」

「微臣不敢。」牛大壯連忙單膝跪倒。

承平帝一向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愛撒嬌,沒想到竟還是個有脾氣的。

不等皇帝說話,取了荷包過來的陳貴妃先笑着開口,「彥兒,你的性子未免太急了。」說完把手裏的荷包給承平帝換上。

等她忙完才慢悠悠走過來,「將軍快快請起,彥兒還小,陛下從沒讓他受過委屈,養得性子有些直、有些急。」

這是說陛下都沒讓兒子受委屈,我讓他受委屈了?貴妃可真會說話。牛大壯一邊想一邊憨笑着站起來,「其實微臣也委屈,要是能給當朝親王做師傅那是多大的榮耀。可惜微臣是真不會教人,就是俗話說的『茶壺煮餃子,有嘴(倒)道不出』。」

孝義王看着牛大壯的憨笨樣,聽了他的話也覺得他不會教,難免有些不高興想要出宮。

「你這孩子真是性急,想要學到好本領將來鎮守邊關,怎麽能這麽輕易放棄。」陳貴妃笑吟吟的拉住孝義王。

「難道母妃還有什麽好法子?」

「自然。牛將軍不會教,你還不會學嗎?」陳貴妃想藉此機會讓孝義王和牛大壯走近,不管他是不是太子一派,只要孝義王經常和他在一起,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怎麽學?」

「這還不簡單,你只要跟着牛將軍,他怎麽操練,你跟着一起做不就好了。」陳貴妃微笑說。

為了習得軍中第一的箭法,孝義王決定今天起就跟着牛大壯,看他平常在家怎麽練,順道再去看看那個據說美麗無比,單憑一張嘴就能力挫韃靼的奇女子。

這一日是十一月十九,恰好是冬至。想着牛大壯中午回來能趕上吃午飯,顧默默決定親自和羊肉餡包餃子。

京城比杏花村還冷點,蛋蛋、周和已經穿上了厚棉衣,蛋蛋這一年長高許多,雖然穿得鼓鼓,卻不再是個小棉球。

「娘。」蛋蛋坐在灶下的小板凳上看顧默默做飯,這樣的場景在杏花村時天天都有,現在則少了很多。

顧默默一邊攪餡一邊回頭對蛋蛋笑,臉上只擦了脂膏防皴裂,當然也給蛋蛋擦了。

「蛋蛋餓了?待會等爹爹回來咱們就吃餃子,冬至吃餃子,蛋蛋的耳朵就不會凍了。」

「好。」

看着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兒子,顧默默忍不住走過去,在他額頭上「叭」的親一口。蛋蛋笑得眼睛眯眯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在案板上擀麵皮的冷氏,看了也覺得心裏甜滋滋的,這家人真是把日子過得蜜裏調油,雖說將軍三不五時惹得夫人發火收拾,可她看的出來,將軍滿心都是夫人,夫人對將軍也越來越用心。

顧默默要是知道冷氏的心思,一定會說冷氏想多了。她是沒辦法,要不對那笨蛋上點心,那笨蛋就能生出許多事來讓人頭疼。比方說忘記給他過生辰,他就能跟被親娘拋棄了似的,在自己眼前晃三天,直到……算了她不想提。

「王爺,今天是冬至,想必王妃在家裏準備了餃子等王爺回去呢。」牛大壯勸說跟他一起騎馬回家的孝義王。

「是個男人就應該雷厲風行,拖泥帶水算什麽事?」孝義王說完,轉頭吩咐跟着自己的長隨,「你回家跟王妃說,本王今天下午再回家陪她吃餃子。」

「是.」那長隨應了一聲,調轉馬頭回王府。

牛大壯暗嘆一聲,只能領着孝義王回家,暗忖,陳貴妃真是好算計。

聽到院門打開和馬蹄聲,顧默默微皺眉頭迎了出來,「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蛋蛋都——」看到院子裏身着錦袍、眉目如畫、神采飛揚的青年,不禁愣住了。

孝義王看着眼前迎出來的女子,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動人,皮膚白皙沒有半點瑕疵,一頭黑髮梳成簡單的墜馬髻,用淡色絲帶和素銀簪子挽著,上身豆綠色柿蒂紋細布綿襦,下身綠色素麵細布綿裙,腰間系著一條淡黃色細綢汗巾,她並不像傳說那樣飛揚明麗、容貌傾城,倒是讓人一見便覺得清雅適意。

「娘子,這是當朝孝義王。」跟在後邊進來的牛大壯連忙介紹。

顧默默提裙雙膝跪地,「臣婦牛門顧氏叩見王爺。」依大治律見親王須伏而拜謁,跟在後邊出來的蛋蛋抿唇也走過來跪拜。

「恭人不必多禮,請起,倒是本王冒昧來訪,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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