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絕不了的食（2）

「我第一次給你做菜，試一下。」霍祁傲夾起一塊魚肉，仔細檢查沒有刺后才喂到她的唇邊。

喬綿綿身體往後仰了仰，站起來便走。

餐廳里靜得詭異。

走出幾步，她聽到霍祁傲似恍然一般的低語，「我怎麼忘了，你喜歡吃火鍋，我去給你做。」

他還要折騰？

「霍祁傲！」

她氣急敗壞地回頭。

霍祁傲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往廚房走去，到處翻找，連踮起和蹲下這樣簡單的姿勢他如今做起來都是格外困難。

喬綿綿眼睜睜地看着他翻找出一個鍋子，細心洗凈，又拿出手機查火鍋譜子。

她站在那裏看着他一個人忙碌。

電通上了。

霍祁傲往裏倒上水，又將蔥段、姜等東西放進去，抬眸看她一眼，「有些鍋底需要熬，需要時間，我下午再給你做，中午就吃清湯吧。」

「……」

喬綿綿看着他，心裏生出無力和絕望。

一直以來都是她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他蹙著眉嫌她煩，可她生氣了，他的話比平時多了哪止一倍。

她不說話，霍祁傲便獨自一個人站在餐桌邊上切著各種各樣翻出來的食材。

切到筍的時候，他用了力，握住刀的手有些微的顫慄。

喬綿綿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他的臉上冒出冷汗，那是復健過程使用不當力氣而造成的，她捏緊拳頭，指甲狠狠地陷進掌心裏，恨不能割出幾道口子釋放心中的難受。

霍祁傲專註地切著菜，他切得很慢，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她看他的臉上一掃連日來的陰鬱，眼底有着暖意。

他抬眸看向她，一字一字道，「火鍋，古稱古董羹，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東漢，我認為只有這麼有文化底蘊的菜才能配上您尊貴的身份。」

那是她剛到北樓時，為他煮第一頓火鍋時說的。

其實她已經記不住自己是不是說了這些，但她相信，他說的一定是一字不差。

她心裏好不容易建起的頑強城堡轟然倒塌。

喬綿綿在自己認命之前想跑，可還沒走，就見霍祁傲將幾個比較硬的小排骨放進鍋里，水濺起來，燙得他手一縮，眉頭擰得緊緊的，一聲不發。

「夠了。」

她無力地叫出聲來。

霍祁傲看向她，眼睛很深。

她垂眸，看向桌子上的菜，妥協道，「吃這些就可以了。」

聞言，霍祁傲放下被燙到的手定定地注視向她，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很深很深，像個討到糖吃的小孩子。

他也沒什麼意外，一早知道她會妥協。

喬綿綿苦笑一聲，「比折磨人，我不是你的對手。」

他有把自己折磨死，把旁人折磨瘋的本事。

她自認做不到。

「你肯吃飯就好。」

霍祁傲拉她坐下。

喬綿綿拿起筷子撥著盤中的紅燒魚，夾起一塊放進嘴裏，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就是完全照菜譜規矩做出來的味道。

「好吃么？」霍祁傲問她。

「還要多久？」喬綿綿含着那塊魚問道，不去看他的眼，對視的時候她總能輕易敗下陣來。

霍祁傲沉默地凝視着她。

「你還要關我多久，還要這樣折磨你自己多久？」喬綿綿盯着面前的紅燒魚問道，「總有個期限不是么？」

「到我死。」

「……」喬綿綿目光駭然地看向他，這些天裏她總能聽到「死」這個字。

見嚇到她了，霍祁傲淡淡地道，「別怕，你看我這樣子說不定是活不長的，到時你就能自由了。」

他以為她是怕被關的時間太長。

喬綿綿徹底沒了胃口，將筷子一放，想起身走人。

霍祁傲沒有攔她，只道，「不喜歡吃魚，我給你準備火鍋。」

他總是能逼她。

喬綿綿咬着唇坐了回去，臉色差得可以。

霍祁傲將南樓那邊端來的菜夾着往她盤子裏送，她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為自己忙碌，又是一聲苦笑，「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

霍祁傲的動作一僵，筷子一端的蝦落了回去。

「霍祁傲，和你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忐忑，可後來我覺得很好，很開心，我想了很多，我有很多關於以後的想法，我想每天都能見到你，每天和你在一起……」

他低沉地打斷她的話，「我們現在就在一起。」

「可這不正常。」喬綿綿道，「我們都需要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像你這樣用折磨自己來逼我就範。」

「……」

「我受不了，我不信你就受得了。」

「……」

霍祁傲坐在那裏，身體僵硬得和石頭無二致。

喬綿綿說完，捧起碗筷，快速往嘴裏扒著飯，草草吃完后便站起來離開。

留下霍祁傲一個人坐在那裏。

他看着她沒怎麼動筷的菜，眸光似孩子無知般的茫然。

受不了又如何。

誰能給他更好的一條路來？

……

喬綿綿發現，不管她採取什麼的手段，霍祁傲還是我行我素。

他就是要關着她，不讓她聯繫外界，也沒有半點要袒露心事的意思。

她照顧着他每日都會添新傷的身體越來越累，漸漸的，不止霍祁傲話少，她也越來越沉默。

時間一久，喬綿綿甚至記不起剛在一起時的那種心動。

如果談戀愛都是這樣的，那她寧願一輩子單身。

午後的時光，她躺在沙發上翻著一本童年陰影方面的書，任由霍花盆窩在自己的腳邊睡覺。

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有陰影落下來。

喬綿綿知道霍祁傲回來了，沒有去關心他新添的一道傷是什麼，她感覺到霍祁傲在她身邊坐下來，大掌在她臉上撫著。

她動也沒動，只發怔地看着手中的書。

忽然，響鈴的晃動聲落入她的耳中。

喬綿綿這才轉眸，卻見霍祁傲抱着白白嫩嫩的小霍臣坐在沙發邊上，見她看過來，小霍臣開心地咯咯直笑，搖着手上的小玩具直晃。

霍祁傲深深地看着她，英俊的臉上多了一抹瘀青。

見到寶寶，喬綿綿終於笑起來，從沙發上坐起來抱過小霍臣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