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82.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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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主一個人想出了滿眼桃花,冷不防有人朝她走過去了。他一驚,定睛細看險些栽倒,居然是他的城眾、他的泥人、他的兒子!

那倜儻的身形,俊美的面貌,眼中自帶三分柔情,全是他的心血啊。他看見偶對她行了一禮,輕輕微笑,「我早就對靈醫的大名有耳聞,今日一見,三生有幸」……令主咬牙切齒,三生個鬼,他們根本有今生沒來世。

瞿如鳥跑出去看鮫人了,只有葉振衣還留在她身邊,見有人過來搭訕,上下打量了幾眼,「你是何人?」

同性很容易成為假想敵,偶連理都懶得理他。無方的態度卻很好,她靠着圍欄向他一笑,「過獎,徒有虛名罷了。我看公子雙肩陽火微弱,近來想必有恙,若蒙不棄,我為公子診上一診,如何?」

令主眼睜睜看着他的偶在她對面坐下,一隻手遞到她面前,溫煦說:「多謝,有勞姑娘。」然後無方牽袖,如玉的指尖落在偶的腕上,令主知道這偶大概是完了,已經被她窺出老底了。

果然的,她面上笑靨如花,「公子從魘都來?」

沒有誰能抵禦得了她的笑容,偶暈陶陶的,腕子一轉將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姑娘好眼力。」

屋頂的令主氣得頭昏眼花,沒想到自己造就的玩意兒,比他有能耐得多。這手勾搭姑娘的本事是從哪裏學來的?自己掂量再三的事,他們居然輕而易舉就辦到了。

無方的目的不過是要拐一個回去研究,既然送上門來,那就不必客氣了。她把手抽了出來,開門見山問他,「公子可願意跟我走?」

偶垂下眼,似乎有些嬌羞,「姑娘想帶我去哪裏?」

她說:「離開梵行,跟我回鎢金剎土。」

偶卻沉默下來,含笑慢慢搖頭,「姑娘應當知道我不能離開魘都,若姑娘有心,何不留下來?咱們時不時見一面,便是最好的姻緣了。」

令主氣得腿也顫了,身也搖了。最好的姻緣?姻緣歸他了,那一城之主的他怎麼辦?世上什麼事最令人痛心?莫過於被自己創造的偶挖了牆角。私自逃離魘都勾搭姑娘就算了,勾搭的還是令主的未婚妻,這偶大概是不想活了!

房樑上的人咬牙切齒,燈下的人卻饒有興緻。她一手托腮,指尖鮮紅的蔻丹襯得那皮膚剔透如瓊脂。顧盼之間眼波欲滴,聲音也甜得擰得出蜜來,「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能離開魘都,交友當然要交真心,若公子有意,就應當隨我回鎢金剎土。天極城有我的家,有明月和艷陽,公子不想走出梵行剎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可惜他真的去不了啊。」令主錯著牙冷笑,這不知羞恥的泥人,受着他的供養,肖想着他的未婚妻,白眼狼也不過如此。

上一批出走的早就死乾淨了,他們有前車之鑒,這批自然學乖了。一般來說偶都比較聰明,知道自己離不開魘都,再怎麼盛意相邀都會推脫,但也不乏不信邪,被愛情沖昏頭腦後不顧一切的。令主仔細審視那偶的臉,看着長相精明,很有深度,幾乎已經可以斷定他會拒絕了。誰知那個沒出息的被美色所惑,猶猶豫豫「這」了半晌,最後居然羞澀地點點頭,「人一輩子總要癲狂一次,姑娘是靈醫,我相信姑娘。」

所以他的偶輕易就會上別人的鈎,房樑上的令主差點沒摔下來。多簡單,誘拐一個多簡單!他徹夜不眠,絞盡腦汁創造的成品,原來是為女人們量身定做的。

眼看他們要達成共識,令主覺得受不了,必須阻止!他氣哄哄地化作一道清風,從窗戶飛了出去。

這廂的無方渾然不覺,四周圍亂糟糟的,近處不停有人走動,樓外又有鼓樂笙簫,這麼喧鬧的地方,呆久了腦仁兒都快炸了。只是這人偶,看上去真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樣貌好,身段絕佳,連臉上的表情都是生動的,含情脈脈的,難怪把那些女妖弄得五迷六道。

「你們的令主,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醫者的本能,促使她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捏了捏他的腰,「滿城儘是你這樣的偶么?」

被女人一頓亂摸,那偶很快飛紅了臉,結結巴巴說:「我家令主……確實有神通。姑娘不會因此嫌棄我吧?」

「哪裏……」

無方剛要安慰他幾句,忽然樓外飛沙走石,狂風吹得燈籠幾乎翻飛起來。原先還晴朗的天空,一時伸手不見五指,般若台下驚叫聲頓起,他們所在的客棧樓閣也發出吱呀的呻/吟,彷彿樓在傾倒,榫頭隨時會脫節似的。

青如許大驚失色,奔走在廳堂里,剛走到樓口的麓姬匆匆折了回來,「出什麼事了……有高手造訪嗎?」

唯有面前的偶不動如山,嘴裏喃喃自語着「主上」,雙腿一曲,伏地跪了下來。

來般若台尋找春天的偶人本就不少,內內外外跪倒一大片,也驚著了眾妖。青如許怕她的太瓏被拆了,把一干人都轟了出去,「令主駕到,還不迎駕,都活膩了!」

無方師徒三人也卷進人潮里,被推搡著下了樓。

雪頓山下,青燈已經排列成陣。黑衣的使者護衛一架巨大的車輦,車門雖然洞開着,車內卻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眾妖屏息凝神,風聲還在呼嘯,車頂懸掛的金鈴在狂風裏響得噪雜。沙塵迷人眼,無方抬袖遮掩,輕聲一哂:「好大的陣仗!」先前還送喜酒呢,突然殺過來,是發覺城眾又走失,勃然大怒了吧!

不管怎麼樣,聞名不如見面,殺氣騰騰的,果然很像魔王的做派。眾妖俯首稱臣,車輦一動,邊上侍立的人即刻上前候命,無方看清了,那個使者就是璃寬茶,看來昨天的一扔還不夠遠,他這麼快又回來了。

「恐怕那隻四腳蛇會尋仇,師父小心。發覺有異就先走,我來斷後。」振衣說,手已經握在腰間的長劍上。

明知是以卵擊石也要護衛她,徒弟的這份孝心令人感動。無方在他手背上壓了壓,讓他稍安勿躁。畢竟他們沒有和魘都正面為敵過,這位令主大駕光臨,未必是沖着他們來的。

她向後縮了縮,淹沒在人堆里。悄悄審視那位令主,果然和麓姬說的一樣,一件黑袍從頭到腳蓋得嚴實,只看見一個朦朧的人形,黑袍底下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未知總叫人恐慌,深深的帽兜下似乎有藍色的幽光,那應當就是令主的眼睛吧!

璃寬充分演示了什麼叫狗仗人勢,令主不說話,他大搖大擺走到了最前面,指著眾妖道:「般若台招親的事,令主早有耳聞,之所以隱而不發,是為了照顧九陰附近的女妖們。大家也不用怕,今天令主駕臨,並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來看一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人,能讓令主出城。

一隻虎妖顫巍巍拱了拱手,代表眾妖發言:「小妖們得知令主即將完婚,都為令主高興。先前青老闆給大家分了喜酒,我等不能白喝,等到了正日子,我等攜賀禮上門,恭賀令主新婚。」

令主依舊一言不發,璃寬代為回答:「魘都的規矩不能破,大家的心意也不能辜負,屆時只要賀禮到,人就不用來了,謝謝大家。」

真是摳門得滴水不漏啊,今天幾杯水酒,連個小菜都沒有,就算請過客了?所以令主名聲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手下人造成的。

瞿如微微偏過頭,低聲對無方道:「這位令主好像是個啞巴……」

結果被璃寬聽見了,他咄地一聲,直指過來,「瞿如鳥,你說誰是啞巴?剎土第一哥,人狠話不多,說的就是我們令主,你懂不懂!」

靶心已定,眾妖立刻自發讓開,中間形成一個空曠的圓,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們三人身上。無方袖中的朏朏受了驚嚇跳出去,跑得慌不擇路,經過令主腳旁時被他揪著后脖子拎了起來。

這下完了,觸了逆鱗,要出妖命了。大家瑟縮著,擠作了一團。令主拎着朏朏一步步向他們走來,一直走到無方面前,頎長的身量,足比她高出一個頭。

時間彷彿定格住了,誰也不能預測令主下一刻會做出什麼。朏朏蹬腿掙扎,引發陣陣抽氣聲,真怕這不識相的玩意兒被大魔王擰斷脖子。

他就站在她面前,低着頭,但氣勢如山。無方皺了皺眉,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只覺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令人不適。

他不說話,她也默然。半晌他僵硬地抬起手,把朏朏放進了她懷裏,低聲說:「艷無方,準備好,明天我來迎娶你。」

璃寬很生氣,握著拳道:「我的名字是我的主上——一個很有學問的人給我取的,哪點值得你發笑?我最討厭你這種陰陽怪氣的肉胎,不服氣就打一架,不要指桑罵槐!」

無方覺得有蹊蹺,「你的主上?你是妖,難道也受制於人?」

他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很擔心她舉一反三,推斷出他身後的人是令主。原先照他的想法,應該早早讓她知道自己有婚約在身,這樣她就不會和別人勾三搭四了。結果他家令主瞻前顧後,寧願對着她的男徒弟滿眼噴火,也不肯現身和她好好談一談。

主上有他自己的打算,身為下屬,是不應該做出違背他意願的事的。還好他會抖機靈,腦子一轉就想出了好對策,「靈醫誤會了,我說的不是主上,是祖上……就是我祖宗。不過說到受制於人,其實這剎土上大多數的妖身後都有靠山,這不是什麼壞事,是這裏的規矩。剎土以前有金剛守衛,後來金剛出了事,眾妖就變成了無主的孤妖。一個地方沒人管轄,早晚要亂套,好在後來魘都崛起,如今這梵行剎土全歸令主白准管。」

瞿如摸了摸下巴,「我們一路走來,除了半道上遇見鬼母,其餘的妖一隻都沒看見。這麼說來,魘都令主的管教很嚴啊。」

璃寬瞥了瞿如一眼,「我要說是,你是不是又想針對我?小姑娘,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外面怎麼傳聞,都不如自己親眼所見。你們沒見過令主吧?我見過!他以個人之力造福四方女妖,其善舉真是驚天地泣鬼神,連我都要被感動哭了。」

然而他的極度渲染,卻成功引領他們想歪了。造福四方女妖,可不是嘛,那些男妖都成了行屍走肉,重擔當然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無方問:「九陰山距離魘都不遠吧?」

璃寬點點頭,「是不遠,也就相隔一百由旬。九陰和魘都之間有個般若台,每逢初夏天狼閃爍,那些女妖就在那裏輕歌曼舞誘騙男人,毫無半點廉恥之心。」

葉振衣哂笑,「據文獻記載,梵行剎土上有數個小國,比如叔歜國、牛黎國……她們誘騙的都是那裏的人吧?」

開玩笑,野蠻國長得牛頭馬面似的男人,能入妖的法眼嗎?她們看上的都是令主的心血!令主雖然不會捏女人,但捏的男人個個唇紅齒白,寬肩窄腰。有理由相信他是照着自己的樣子捏的,雖然璃寬也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這些年來令主的手藝越來越好,越來越精妙,上幾代的偶還有十指略嫌粗壯的遺憾,最近幾代都改良了,完美到無懈可擊。

可憐的令主,危機始於心大。剛開始城眾偶爾走失,他並不太在意,現在呈如火如荼之勢,也只怪自己管教不嚴,留不住那些泥人的心。

璃寬是很願意替他叫一叫屈的,可是提這問題的是葉振衣,他和他不對付,理所當然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別有用意,所以拒絕回答,寧願轉向魘后和善地微笑,「靈醫打聽九陰山,是要去那裏嗎?那地方百妖齊集,妖像人一樣,有善的當然也有惡的。為了您和兩位高徒的安全,可以先去魘都,面見令主之後再做打算。」

結果顯而易見,葉振衣看他的目光滿是質疑,「璃寬,你是魘都白準的手下吧?」

瞿如一聽,兩隻眼睛狠狠盯住了他,「果真如此的話,你不遺餘力哄騙我們去魘都,肯定居心不良!」

璃寬眼見要穿幫,立刻賴了個一乾二淨,「天地良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我是一隻獨立的妖。勸你們先去魘都,也是為你們好,這片土地名為剎土,實際上早就淪為穢土了。妖魔鬼怪橫行,沒有一個更厲害的人撐腰,你們能走出一百由旬,我的名字倒起寫。」

可能說得太絕對了,引得無方也皺起了眉。莫名其妙救了一隻蜥蜴,這隻蜥蜴跋涉上千由旬尾隨他們,一路從須彌瀚海跟到朽木山,如果沒有目的,實在說不通。

她不想惹麻煩,這裏畢竟陌生,山高水深沒有探清,鬧起來會吸引一大批看客圍觀。她只要去九陰,或者璃寬說的般若台,弄清那些行屍產生的原因,就對得起此行的目的了。

她和聲對璃寬道:「多謝你護送我們到這裏,一路上平順,全仰仗你。但後面的路,我不打算再勞煩你了,我們三人自有應付的手段,就此別過吧。」

璃寬傻了眼,她臉上雖帶着微笑,可是那種微笑不達眼底,甚至每一毫上揚的弧度里都帶着警告的意味。太美麗的人,溫和起來使人溺斃,冷漠起來也令人如墜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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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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