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男兒赴寂殤

第七十九章男兒赴寂殤

只見室內光如白晝,卻無燈火映照,亦無陽光進入,這光芒甚是耀眼,竟是萬千珠寶,金錠,瑪瑙,珊瑚,翠玉,數不盡的奇珍,道不完的異寶。

這些珍奇各式各樣,看樣子許多並非蒙古或是大宋產物,竟是遠來之物,聽說成吉思汗東征西戰,在西方征服很多國家,想來這些東西也是搶奪回來,比起落雁島湖底的珍寶,這裏更是多於百倍有餘。

南宮少游此刻也無暇理會,一直向前飛奔,這些珍寶居然延綿數里,待到了盡頭,出現一面牆壁,竟是絕路,牆上用金箔砌成西方三聖,左邊是觀自在菩薩,右邊是大勢至菩薩,中間是阿彌陀佛。

細看三尊佛像,並無奇特之處,只是中間的阿彌陀佛與他平常所見不同,平常所見,佛陀是右手垂直,左手向前虛拖,而這尊佛像左手處卻托著一個玲瓏寶塔。

南宮少游心念一動,伸手在寶塔上輕輕一轉,竟能轉動,隨着寶塔的轉動,觀自在菩薩和大勢至菩薩從中分開,現出兩道木門,門上各有一幅圖畫,左邊畫的是一株枯萎的菩提樹,右邊卻是一顆繁榮的菩提樹。

正在躊躇間,心想和尚都說修枯禪,想來應該是左邊門進入吧,突聞牆內傳來聲音道:「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徳相,然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則無師智,無礙智,自然智自然現前!」

聽得這番話語,頓時福至心靈,他曾聽師父當日開玩笑的說道,釋迦當日苦修枯禪,奉行苦行修道,日進一顆米,結果形如枯木,最後竟然修得不知所以然,最後卻是明白了枯榮的道理,現在的佛像都是肥大的笑和尚或者肥大的尊嚴佛像,哪裏有枯瘦的佛祖。

南宮少游馬上在右邊門上一推,木門應聲而開,而他的心裏卻是痒痒的,很想去推一下左邊的門,若非外面還有個宋婉兒在等待,他一定是推開左邊門的。

眼前的景象又嚇了他一跳,這房間四周都空蕩蕩的,只有四面牆壁,一位高大的僧人正坐在一面牆壁前,牆壁上面畫的是大日如來佛,在他旁邊是一盞如黃豆般的小油燈。

和外面珠光寶氣相比,這裏仿如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縷清香在昏暗的空室杳渺升起,僧人顯得十分枯寂,他就是剛才在外面受萬人敬仰,騎雄獅,獨力斗二人的遮那法王,相隔不到一炷香,竟然判若二人。

「南宮少游,老衲剛才起了殺心,看到你胸前天珠,才記得初衷,差點入了魔道,我要在這面壁思過,你快點離去吧,不然那姑娘有危險。」

「好,天珠還我,我姐姐有什麼危險?」

「吉布楚河,宛如神女一般高貴,又如湖水般清澈,你還堅持要回嗎?」

南宮少游心中一震,自己心中確是對她無情,偶然的心動,也是在她身上想到了慕容霏霏,「不要了。」

「陰山背後,幽冥界,翠雲宮。」

南宮少游一聽,心中大驚,「對,差點忘記幽冥教主蔣子文也是蒙古人,在蒙古的都城,窩闊台居住地,有遮那法王,蔣子文在這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裏,心中大駭,轉身想出去。

「佛道沒有回頭路,從哪裏來,就往哪裏走。」

南宮少游心念一動,立刻明白:「我是從南方來,自然從南方走。」

在南面牆壁摸索一番,輕輕一推,一面牆壁立刻旋轉,現出一扇門,心中若不是救人要緊,他早已大罵遮那法王故弄玄虛。

前面只有一條小道,疾馳一里余,看得一尊小銅人立在道中,銅人是一名小孩,但雍容華貴,臉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氣象,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像是邁腳向前。

心中咒罵着遮那法王,卻是盤算着腳步,所謂七步蓮花,走了七步,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頂上石板隱隱透光。

馬上飛身上去,左手輕托,石板應聲而開,露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待落地后,一招「扶搖直上」,身體向洞口飛去,長劍卻在頭頂作保護,蓄勢待發。

眼前一亮,原來已經出去了,還未來得及歡喜,就聽到一聲動地震天的吼叫,身旁出現一隻龐然大物,竟然是遮那法王的雄獅,接住聽到腳步聲。

他立刻將石板蓋上,飛身上了屋檐,仔細一看,原來這裏是一個小院子,中間一個小池塘,裏面種有睡蓮,建有一座假山,雄獅就伏在池塘旁邊。

南宮少游隱身在屋檐里,偷眼望去,進來二人原來是熟人,正是黑白無常,二人四處張望,碰巧幾隻鳥兒落在雄獅身上,雄獅又一聲怒吼,嚇走鳥兒。

「原來是鳥兒驚擾這畜生。」范無救笑道。

「哼,這遮那禿驢就愛故弄玄虛。」顯然謝必安對遮那法王甚是不滿。

「兄弟,有朝一日,幽冥教主定然會取代那廝,現在我們捉拿了老兒的寶貝女兒,奇貨可居,不到他蠻橫,想來馬面已經在回翠雲宮途中,也幸得禿驢將那小子引開。」

「原來他們將姐姐捉到翠雲宮,要來要挾師父,想來目的未達到,姐姐還是安全的。」

雖然是這樣想,但自失去家人後,第一次給予他溫暖和照顧的就是宋婉兒,而她受傷后,一直由自己和師父照顧,憐惜之情更是日久加深,此刻心中有如火燒一般,這位師姐一生之中只信任自己和師父二人,從來未與外人交往,此刻定是十分惶恐。

待黑白無常走後,他立刻飛奔到酒池,果然沒了宋婉兒的蹤影,地下卻有一個包袱,是她隨身的包袱,南宮少游立刻背上,出了大街,問了十來位蒙古人,翠雲宮位置。

大家都是只知道陰山位置,而未聽說過翠雲宮,而陰山延綿數萬里,不知有多少山峰,但他也只有到了陰山再說,可能當地人會知道。

他馬上在哈爾和林城買了兩匹駿馬,輪流換騎,日夜兼程的奔向陰山,一路上只要看到牧民就打聽翠雲宮的消息,也皆是搖頭。

但離陰山近一步,心中就感覺和宋婉兒近一步,終於來到陰山,只見一片平原浩浩蕩蕩,山巒疊嶂,猶如長龍蜿蜒。

正是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南宮少游詢問了一位牧民,他也是搖頭,卻道他家中老人可能知曉,聽得十分高興,馬上讓他帶着去見他家中的老人。

老人聽得說翠雲宮,臉上大現驚恐之色,「孩子,你想死嗎?」

南宮少游一聽馬上大喜,「對,老人家,我就想死,麻煩你指點。」

老人看着眼前這位笑嘻嘻的年輕人,看了良久才道:「在陰山背後,就是這裏的背後,相傳是幽冥地府,酆都城的所在,翠雲宮是幽冥教主也就是地藏王菩薩居住的宮殿,也在那裏,只是凡是到那的人,沒有一人能回來。」

南宮少游繼續詢問,但老人說來說去也是這些,想來他知道也就是這些了,將兩匹駿馬送給老人,然後辭別。

足足一天一夜,才翻過陰山,這邊也是一片大草原,看不到邊際,他沿着山下一直疾馳,就這樣,找了三天,也找不到翠雲宮,這邊更是連一個牧民也沒看到。

他心中着急,更是發狂疾馳,正是「男兒血,英雄色,為我一呼,江海回蕩,山寂寂,水殤殤,縱橫奔突顯鋒芒。」

終於在一塊石頭下頹然坐下,不禁仰天長嘯。

「喂,禁聲!」

從石頭後面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倒是將他嚇了一跳,因為連日都看不到人影,他內心斷定此處不會有人,而且心中煩躁,居然在身後有人都不知道,但反倒是高興異常。

這人約莫六十六歲,身形高大,一縷黑色鬍鬚掛在胸前,臉上也是十分黝黑,倒也威武,只見他貓著身,眼睛注視前方。

在他前面是一個長得像塔一般的花,三尺高,從頭連到地都開滿了紫白的花朵,十分好看,而花旁是一棵枯樹,樹上盤旋著兩條漆黑的蛇,蛇長約莫五尺,神情兇悍,吐著信子,眼睛直直等著黑須老人。

黑須老人手裏拿着一支長竹,慢慢走到花旁,「咻」的一聲,兩條黑蛇同時出擊,快如閃電,從樹上撲向黑須老人。

只見他身形晃動,向後退了一丈,輕功甚是了得,南宮少游看到他有如此功夫,應付兩條蛇是綽綽有餘。

「啊!」只聽得黑須老人一聲慘叫,扔下竹子,雙手捂住腹部,痛得黃豆一般大小的汗珠從頭上滴下,南宮少游十分奇怪,他可以肯定,兩條蛇是沒有咬到他的。

此刻兩條蛇竟然如人一般直立,尾巴着地,直起的身子有四尺左右,四對眼睛對着黑須老人,嘴中發乎「吼吼」之音,甚是強悍。

沒有預兆,兩條黑蛇同時進攻,眼看黑須老人就此斃命,卻見寒光一閃,兩條黑蛇頓時化為四段,四節斷蛇在地上不斷翻滾,甚是恐怖。

黑須老人大喜,勉力站起來,沒有去答謝南宮少游,卻是飛似的撲向那花樹,只見他拿起竹子拚命的往下挖。

南宮少游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挖了一尺左右,只見花的根部露了出來,像一根烏黑的樹榦,在樹榦上生著幾顆猶如馬蹄一般的事物。

黑須老人如獲至寶的將之取下,拿出手帕包好,放入懷裏,才長舒一口氣。

「老人家,那是什麼?」

「查干答亞,就是用來治療我這痛症的,對了,謝謝你年輕人。」

雖然不知道查干答亞是何物,南宮少游此刻的好奇心卻是沒有,問道:「老人家,你可知道翠雲宮在哪?」

黑須老人彷彿被雷劈一般,身體一陣,黑黝黝的臉上竟現出蒼白之色,顯然十分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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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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