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援
易辰忍着背部劇痛，將櫥櫃門板拆下，擋住陽台防盜窗的缺口。
也許只能為她們做到這些了，他有些不甘心的想。
易琳抱着膝蓋，坐在角落裏一聲不吭的看着他，臉上還掛着淚珠。
「嚇壞了吧？」易辰一陣心疼，「記住哥一句話，再遇到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哭！聲音會招來那東西！」
「……哥，我害怕，我不要大家變成怪物！」易琳一雙馬尾隨着低低的啜泣而抖動。
易辰本想安慰她幾句，但喉結翻滾，始終也沒說出什麼來。
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什麼樣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多想抱一抱妹妹，但這已成為奢念。現在他必須儘快離開，在這多呆一秒鐘，家人就多一分危險！
易辰走到玄關，手搭在門把上。媽媽正好拿着一套乾淨的運動服從房間里出來，見狀頓時緊張起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出去看看單元樓里安全不安全reads;逆徒。」
「不許去，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媽媽嗓門提高了八度，「乖乖在家裏獃著，把這衣服換上，警察馬上就會來！」
她說的並不十分有底氣，從報警到現在，已過了近四十分鐘，而堅信「警察會來」是人們在遇難后的精神支撐，她也不例外。
咚咚咚——門突然響了。這敲門的聲音有點詭異。
媽媽哆嗦著撿起菜刀，無論如何她要保護好兩個孩子！
易辰也被嚇了一跳。他側身通過貓眼仔細一看說：「是樓上趙叔。」
「老趙？」媽媽也湊在貓眼上確認了一下。確實，除了老趙那張被放大了的驚恐的臉外，她沒看到別的什麼。
易家和趙家平時關係還不錯，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念之間說不定就是一條人命。剛才若不是易辰趕來，她們母女怕已成為喪屍的食物！
由己及人，如果老趙遇到了什麼麻煩，她覺得不能見死不救。
這樣想着，她猶豫了一下，旋開了門把手。
「別開門！」易辰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為時已晚，一股大力咣咣當撞上來，易辰媽媽摔倒在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門大開，老趙滾了進來，他胸部以下什麼都沒有！
幾頭喪屍扒著門框上，裂開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像是在笑一樣。
剛才的「敲門聲」正是他們叩出來的，而被吃剩的老趙十分巧合的成為了他們入室的幌子！
家裏已經不安全了！
易辰心弦緊繃，狂吼一聲，掄起斧子迎上去。
「你們找機會走！」他扔下這句話，帶着喪屍鑽進了客廳邊上的廚房。
霎時那邊傳來噼里啪啦鍋碗落地碎裂之聲，噪音不絕。所有喪屍被聲音牢牢吸引，注意力全部在易辰身上。
媽媽熱淚滾滾，咬着牙拖起角落裏的女兒向外跑。這寶貴的機會是兒子豁出命製造出來的，她決不能耽擱！
易辰砍倒一頭喪屍，大口喘息著。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了。
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他甚至可以聽到細胞嗶啵爆裂的聲音。
痛！背部傷口的影響已擴散到整個上半身，抬一抬手都如同鑽心。
他知道身體在異變，也許快要到極限了！
「咔嚓」聽到外面樓宇門一聲響，易辰一個激靈清醒了幾分。
老媽和妹妹逃出去了，但是……附近混合著有屍血，煙草以及人的汗漬氣味！
她們安全嗎？
易辰顧不上研究自己突然變得靈敏的聽覺和嗅覺，他想起小區里還有其他遊盪的喪屍。
至少……要讓她們平安！在此之前，一定要撐住！
他放棄了糾纏的對手，握著斧頭三兩步竄出家門。
剛跑出樓宇，砰一聲槍響reads;八神！易辰一怔，子彈擦着衣角飛過！
「卧槽！小王，看仔細點，這也是個人！」一個叼著香煙鬍子拉碴的中年警官狠狠給了旁邊的年輕警員一拳。
「特么還好你槍法不咋地，傷了群眾怎麼辦！」
「白、白警官，對不起！」
「……等哈再教訓你」中年警官含糊的說。他麻利的掏出手槍，瞄準易辰身後，砰砰砰連發三槍。
追着易辰而來的喪屍全被爆頭，三殺！
好厲害的槍法！易辰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只見這白警官中等身材，四方臉龐，鬍子拉碴，還斜叼著一根煙，透著一身匪氣。要不是穿着警服，真看不出他是個警察。
旁邊的警員小王相比之下很普通了，沒什麼特色，一看是個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
救援到底還是來了，易辰鬆了一口氣，扔下了血跡斑斑的斧子。
警員小王與其他幾人在附近查看，白警官則沖着易辰招手。
「小子，過來！」
易辰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這警官槍法不錯，如果自己變成喪屍，他一定能一槍爆頭吧？
「殺了幾頭？」白警官看着他蒼白的臉和衣服上浸染的大片屍血，饒有興緻的問。
「可能有十幾頭，沒數過。」
「不簡單啊，換成別人估計都哭着叫媽了！」白警官嘿嘿一笑，吐出個煙圈，「那有輛車，一會兒有人會拉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順着白警官指的方向，易辰看到一輛漆著「大眾搬場」的中型貨運車停在樓宇間，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監視着倖存者接受醫護檢查，媽媽和妹妹也在其中。
目前被感染后無藥可救，所謂的檢查也只是確認倖存者是不是身上無傷。
易辰收回目光，坦白的說：「我被抓傷了。」
白警官表情一變，咔嚓給槍上膛。
「哥哥！」易琳清脆的聲音傳來，她和媽媽注意到了易辰，正往這邊趕。
易辰下意識退了兩步，與家人拉開距離。這個動作沒逃過白警官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舉槍。
「孩子……你沒事吧？」當媽的有一肚子話想說，到了嘴邊只化成這麼一句話。
「沒事，別擔心。」易辰故作鎮定。
「走，我們上車，去避難所。」媽媽催促着，心裏不安。
「我……你們走吧。我想跟着警察叔叔去救人。」易辰說。
白警官好像是被煙嗆了，不自然的咳嗽兩聲。
媽媽沉默了幾秒，這一次她沒有吼兒子。她隱隱猜到了什麼，但是不敢繼續想下去。
目送著貨運車離開，易辰清晰的聽到裏面傳出來的女人哭聲，那一陣一陣像是鞭子抽在心上。
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頰，覺得一切可以結束了。
「我準備好了reads;終極武帝。」易辰說。與其變成喪屍去捕食活人，不如讓這個警察就地結果了自己！
「準備好了？你是打算繼續用那個斧子還是用警棍？不過警棍對付那玩意估計沒有斧子猛。」白警官彈了彈煙灰。
「……什麼意思？」易辰一愣。
「等哈再跟你說」白警官懶得理他，用對講機向小王等人傳達指令：大家收隊趕場，下一站市北中學！
「市北中學？」易辰懵了。
「喪屍圍堵校門，學生們被困。有警力過去了，不過遇到了一些麻煩……我們這隊距離最近，要過去增援，你跟着來。」白警官夾着煙猛吸了幾口，狠狠擰滅。
「你沒搞清楚情況嗎？！我被感染了啊！」易辰有些憤怒了。
「我特么知道你被感染了，你要說幾回啊？」白警官不耐煩的一揮手。
「我很危險，你抓緊崩了我！」易辰吼道。
「臭小子，這麼想死？這種時候別人要活還來不及呢……放心，你變成喪屍我立刻馬上崩了你！」白警官覺得好笑，也不跟他廢話了，招呼著趕緊走。
易辰心中不爽，撿起消防斧跟上去。
幾輛警車停在小區大路上。白警官做了分配：小王跟其他人坐前面兩輛車，他開車帶着易辰殿後。剛才隨貨運車走了幾個警員，座位倒也寬餘。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白警官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易辰聊天。
「易辰。」
「易中天的易，星辰的辰？不錯啊，爹媽給你起了一個好名。」
易辰頭昏昏沉沉，眼皮直打架。一股不尋常的倦意讓他心裏發毛，他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硬是找回了一點精神。
如果就這樣閉上了眼，醒來的時候也許就不是人了！
白警官將他的掙扎看在眼裏，問：「你什麼時候被感染的？」
「……十多分鐘之前。」
「能堅持這麼久，體質夠可以的啊。身體有什麼感覺？」
易辰沒有回答，他除去校服外套，掀開裏面的t恤，扭頭查看傷口。
傷口癒合了，那只有一條紅色的淺印！
易辰一身冷汗，默默將衣服放下來。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懷揣著一顆定時炸彈般活着，實在太折磨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這事要是攤在我頭上，我肯定會拿槍把自己給斃了，起碼死也要當個人……哦，你可以叫我白叔。」白警官不像安慰似的安慰說。
易辰把頭別過去看着窗外，他現在沒心情聊天。
路況不太好，警車開得很慢，速度跟他騎女式自行車有一拼。
馬路上一片狼藉，比他來的時候還要更甚：屍體殘骸隨處可見；一輛公交車側翻在地，車窗絕大多數摔得粉碎，車體上有幾個清晰的血手印。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依舊無情的變幻著，遠處不知什麼地方傳來歇斯底里的吼叫。
易辰看了看錶，時鐘只走過了一小時，而人類卻迎來了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