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推論

附身的邪惡之物沒能逗留多久，掛在遊戲脖子上的千年積木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霸道凌厲毫不留情的驅趕入侵者。光融入體內，從胸口擴散開，皮膚上遊走移動的奇異花紋一陣扭曲，幾番掙扎最終還是如同烏雲般散開，陰冷灰暗充斥邪氣的教堂頓時撥雲見日出，恢復平靜。

千年積木的力量勢如破竹，邪惡之物只停留了短短几秒。

灰暗的紫羅蘭色眼睛變成艷麗的緋紅色，霎那間的犀利凌厲叫人簡直喘不過氣，鋪天蓋地的壓迫力宛若千斤巨石，除了戰慄僵硬以及瞬間淹沒自己的恐懼其他什麼都沒了。

眼睛變成紅色的另一個遊戲格外令人畏懼。

但是，因為角度問題只有言峰璃正看到。

當另一個遊戲站起身，眼睛已經變回紫羅蘭色，殘暴厲色全數退回眼底深處，只剩下溫和的部分。

「這個黑暗遊戲，出現了設定以外的因素。」另一個遊戲的語氣沉穩冷靜聽不出喜怒，紫羅蘭色的眼睛神秘深邃，也是沒有透露出半點情緒。

言峰璃正卻不會再將他當作普通人，要形容，那就是親眼目睹沉睡的獅子陡然張開眼打個哈欠，閉上眼睛假寐。

邪惡之物的陡然出現讓他也意識到情況不對。

令咒發出紅光，邪惡之物附身，很難說兩者沒有關聯。

哪怕是為了保險起見，也應該仔細調查一遍聖杯戰爭的儀式是否出了紕漏。

這件事等會兒他自會聯絡交情不錯的遠坂時臣，現在重要的是天空之城的公主對此是什麼意思。

娜娜莉抬手，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被附身遊戲的邪惡之物輕吻表臣服過的手背，神色古怪不明。

聖光與邪惡勢不兩立，這是真理。

真理之下竟然出現這種荒謬匪夷所思的事情，必然是有她所不知道的因素在作祟。

即，聖光是聖光，「邪惡之物」不邪惡。

通過令咒附身遊戲在她面前現身，只為了向她下跪。

遊戲手背上的令咒原本是選定給她的嗎？

邪惡之力無法穿透聖光的保護，就近選擇了離她最近的另一個遊戲。

令咒代表被聖杯選中作為r，能幹擾到聖杯抉擇的bug……

恐怕，將遊戲帶回冬木市的第三未知力量同樣也是那個在作祟。

放下手，娜娜莉目光投到言峰璃正身上。

邪惡之物出現只有短短几秒，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言語無法傳達的東西都傳達到位了，但應該用語言表達的東西卻沒能說出來。

教會作為監督者或許有線索。

另一個遊戲也盯着言峰璃正，顯然想法和娜娜莉不謀而合，監督者的手中一定有他們需要的情報。

「我知道了，我會配合的。如果聖杯戰爭真的出現了嚴重的紕漏，作為監督者難辭其咎。」言峰璃正一臉慎重的說，不需要開口說明要求就明白兩人眼神的意思。

教會只是監督者，對聖杯戰爭有自己的記錄但內容信息有限，某些關鍵的情報肯定握在御三家手中，即便如此也算是幫了大忙，至少教會記錄下的東西比大眾流通版的聖杯戰爭情報要詳細真實。

雖然沒能成功轉移掉令咒，但也獲得了其他東西，實在沒啥好繼續逗留的，兩人得到想要的情報就果然離開。

教堂內部，言峰綺禮的房間中，吉爾伽美什一身便裝，脖子和手腕上戴着的貴重飾物樣式簡單卻十分考驗佩戴者的氣勢氣場，壓不住場子的只會讓人覺得像粗俗的暴發戶，但他戴着透出十足的貴氣優雅，適合極了。

他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隻手端著一杯紅酒，緩慢悠閑的搖晃，另一隻手枕在後腦勺。

高腳酒杯對着燈光，紅色的眼睛凝視着杯中紅酒。

「走了。」他這樣說，沒頭沒腦的一句。

言峰綺禮卻一下子就領會了他的意思，那種受教會重點關注的人物到教會裏來怎麼會被忽略，她站在教堂外面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對她似乎也十分關注的樣子。

「天空之城的公主的確是容易受到關注，只是的話，對她關注是有其他理由嗎？」嚴謹的神父擁有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麼古井不波，彷彿世間沒有任何事務能夠勾起他的興趣和關注。

「哼，天空之城！」吉爾伽美什像是嘲弄也像是冷笑的輕輕一哼，「那個不過是頂着人類的皮囊行走於此世。」

意外的，竟然沒有稱呼為「雜種」，而是用「那個」來代替，語氣口吻彷彿在稱呼一個物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態度卻完全沒有那種輕蔑的感覺。

「英靈當中能察覺到的大概寥寥無幾，現在還太早。竟然真的有人做到這種程度，現世果然有趣，希望天空之城的王不是像時臣那麼無趣才好。」輕輕搖晃高腳酒杯，吉爾伽美什的表情似笑非笑，滿是玩味。

聖杯戰爭是魔術師為了追尋所謂的「根源」而研究出來的儀式，天空的魔法王若也是為了類似的理由將「那個」作為妹妹養大那就太無趣了。

人造人……不對，似乎有哪裏不一樣。

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倒也有趣，閃耀的光芒惹眼極了。

如此被寵愛着長大，必然不是被當作「容器」，只是，一般人會將自己寵愛的妹妹變為「那個」嗎。

極致的矛盾……

他承認感興趣了，未曾見面的魔法之王。

作為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當然不可能只是二逼而已，必然擁有配得上這個名號的能力。

一眼看穿表象洞悉真實，隱隱推測出其真身，但朝着陰暗方面思考的他完全沒能領會到魔法之王的真正用意，這是相性差距的問題，路亞修·密斯特羅斯嚴謹自律宛若聖人，和喜愛享樂的英雄王完全是兩種生物。

言峰綺禮死氣沉沉的眼睛微微詫異，自認是天下地上唯一的王，竟然認真的冠以王之名稱呼天空之城的魔法王，倉庫街那場英靈聚會可是一出場就群嘲拉仇恨，將征服王和騎士王貶低一番。

跟「那個」有關係嗎？

「若順利成長的話，或許會成為[世間唯一的真理]，毫無疑問，是奇迹。」舉高高腳酒杯，紅酒搖晃，吉爾伽美什彷彿稱讚一般，「多麼美好的願望，多麼狂妄的野心！」

言峰綺禮死氣沉沉的眼睛微微動了下。

***

從教堂回來，娜娜莉並沒有急着召見被治療師帶走的間桐雁夜。

從言峰璃正那邊得來的情報中飽含了這一場聖杯戰爭的r分別是誰的信息。

一年之前還是普通人並且作為普通人離開間桐家生活好多年的間桐雁夜大概不知道多少關於聖杯戰爭的信息，令咒雖然是間桐家族開發的，他卻不像是能夠接觸到這些機密的樣子。

那麼一副噁心巴拉的樣子，大概是經過高強度的改造身體負荷太大帶來的嚴重後遺症，體內灌滿污穢之物構成魔力迴路，經過她一番凈化因禍得福，凝聚的魔力在魔紋符號的作用下會形成魔核。

幸運的庸才。

思考片刻，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巴特森·古蘭多尼亞。

「讓間桐雁夜獻上間桐家關於聖杯戰爭的所有資料。」

他在電話那邊恭敬的遵命。

到底通過什麼手段，說服間桐雁夜投誠魔法界還是脅迫交易就不是她關心的了，只要結果。

大概是巴特森真的太給力，沒過多久就接到他的電話。

間桐雁夜經過聖光魔法的凈化以及治療，體內刻印蟲構成的魔力迴路消失無蹤，魔力全都匯聚到魔紋符號中填充疊加形成了人工魔核，比起魔法師天生的魔核有所不足，但使用上是沒問題，只是他的魔力以後都無法再進一步，永遠停留在這個水平。

原本是普通人的他的確經過高強度的身體改造，推算應該是一年左右，左邊的神經壞死半邊癱瘓，身體腐化壽命劇減，想要治療調養回原來的樣子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

治療師給他喝下生命藥水補充了一下，暫時穩住身體狀況不要繼續惡化，左邊身體癱瘓以及全身腐化的治療方案暫時沒有頭緒。

巴特森對清醒過來的間桐雁夜宣傳了一番魔法界，從民俗風氣到居住環境，講到法律的時候，他突然非常激動，掙扎著從床上起來，要求閱讀魔法界的法典。

然後，這個男人捧著厚厚的法典，像是在找什麼一樣翻來翻去，終於找到想看的目標，激動的眼淚流下來。

他看的是《未成年魔法師保護法》。

到這裏，巴特森知道什麼都不用繼續說了。

間桐雁夜表示要加入魔法界，緊張的詢問可不可以替其他的小孩子辦理登記手續，剛成為魔法界居民立即享受法律保護嗎，如果那個孩子正在被迫害是否會派出法典上提到的敖羅進行救援。

恰好阿德瑞也在，即使在遙遠的東方，魔法界勢力還沒有觸及的地方他也用魔法界的法律《聖言法典》看待這裏的神秘側，看到有誰觸犯就跑上前去進行懲治，剛好今天又打架了，跑過來買藥水治療。

聽了間桐雁夜的話摩拳擦掌表示願意幫忙，一臉義憤填膺。

然後一個半死不活的半吊子魔術師和一個精力充沛喜愛冒險精神的格蘭芬多獅子就這樣出發了。

娜娜莉聽后一陣無語，格蘭芬多的獅子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行動派。

阿德瑞是格蘭芬多的中堅力量，獅子的特性他一樣不缺，是少數年輕卻身居高位的，當然不會只是魯莽。成為總代理來到日本的時日不長，卻將收集的資料中幾個小型的神秘側勢力都收攏了，迅速勾搭上靈界偵探跟着一起四處蹦躂，順便從黃泉引路人那邊挖掘出許多信息。

招搖冒險多管閑事的同時嚴格遵守《聖言法典》，張口閉口都是法律，算是好好的宣傳了一把。

如果這次行動中能將間桐家的家主關到阿茲卡班去，間桐雁夜大概就會在他的攛掇下成為間桐家的新任家主，成為第一個遠東加入到魔法界擁有悠久歷史的魔術師家族。

巴特森處理複雜繁瑣的文件，阿德瑞根據情報四處招搖，合作無間。

從小打到大的死對頭，同時也是最了解對方的。

放下電話，抬頭，另一個遊戲正看着她。

「怎麼？」娜娜莉眨下眼。

「這裏，我找出一個疑點。」他指著記錄上第三次聖杯戰爭時艾因茲貝倫堡違規召喚出來的avenger，一個無名的英靈。

教會找出來的聖杯戰爭記錄全都複製了一份帶走，口述的話別說言峰璃正記性有沒有那麼好，因敘述問題或許會有遺漏，而且話太長，沒興趣呆在教堂里慢慢聽。

「這個英靈是違規召喚出來的，被稱之為復仇者，名字沒有記下來，雖然很弱，第四天就敗北了，但所有被召喚的中他是最可疑的。」

娜娜莉看過去ger的資料並不多，連名字都沒有，寶具什麼的似乎也都沒有用過的樣子。

「聖杯戰爭中，戰敗的都會被小聖杯收集起來，儀式的最後由小聖杯召喚出大聖杯，因為前三次聖杯戰爭都失敗，這個理論是否正確並沒有人知道。中途發生意外變化，御三家都沒有察覺到的話，果然就只有大聖杯了。不存在於此世的大聖杯發生了什麼，現世中的魔術師無法監測。」

另一個遊戲面色沉穩，緩緩說出他的思考結論。

「這個追求根源的理論，利用英靈回歸位於世界外側的英靈座的力量將世界穿孔，並以大聖杯中積累的龐大魔力來固定這個孔，從而製造出前往世界之外的門。」

「兩次異樣都和令咒有關，可以考慮被反利用的可能性，最讓我在意的是，令咒……是和大聖杯有直接聯繫的吧？其他兩樣和聖杯的聯繫都不能直接反應到各個r身上。」

說到這裏，另一個遊戲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

「那樣的話，只有將大聖杯召喚出來才知道。英靈卡在大聖杯里死活不回去非要降臨現世什麼的。」娜娜莉隨口道，無意間說出了真相。

「……你，說什麼？」另一個遊戲紫羅蘭色的眼睛流露出幾分驚愕之色。他的結論其實還是比較不確定的，但她這一句話卻如同指引了方向瞬間讓他茅塞頓開。

「……呃。」娜娜莉頓時也意識到自己隨口說的話似乎無意間觸及到了真相，又是直覺。

可能有那麼一點偏差，但已經十分接近的那種。

她和另一個遊戲對視三秒，異口同聲。

「用令咒命令現身！」

如果真的是大聖杯出問題，英靈卡在裏面並且能一定程度上操控聖杯的力量，想要降臨到此世的話，在他沒有召喚英靈的情況下通過令咒擅自與他建立聯繫，或許可行。

對方如果真的十分想出現在她面前，想達成什麼的話，一定會藉助這個力量出現。

想錯了也沒什麼，反正令咒會不會用掉對另一個遊戲來說不痛不癢。

另一個遊戲抬手，望着前方空地。

「以令咒之名，在我的面前現身吧！」

一陣風吹過，什麼都沒出現。

不過，令咒少了一條。

那麼——

「以令咒之名，在我的面前現身吧！」

「以令咒之名，在我的面前現身吧！」

三條令咒都消失不見。

紅色的令咒刻印不再出現。

***

為了參加聖杯戰爭建立在冬木市的艾因茲貝倫堡中，愛麗絲菲爾突然感到一陣異樣。

有被回收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