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頌銀在家裏修養了不多天,實在閑不住,有些事是她獨自經管的,怕阿瑪找不着頭緒,回頭耽誤事。所以略好些就掙扎著起身,收拾妥當繼續上值了。

近來倒沒什麼波瀾,依舊是吃穿住行,不像前陣子那樣所有事都攪合在一起了,很是鬆快了兩天。九月初五禮部上奏朝廷入秋換裝,經皇帝御批后闔宮開始忙碌,宮裏的主兒們是重中之重,宮人的上萬套衣裳也不是小事,若有破漏重補的,都得上內務府申領,所以那程子狠忙了幾天。

頌銀閑下來的時候攬鏡自照,那傷處已經變得淡些了,彎彎的一道掛在眉梢上,是藕荷色的。古時候的女人畫斜紅,大抵就在那個位置附近。她拿手碰了碰,隱約還有點痛,她阿瑪打眼一瞧,「再挪上兩寸你就能上順天府坐堂去啦。」她撅了嘴,知道他笑話她,沒搭理他。

豫親王的婚期定在二十,只剩半個月了,好在已經開衙建府的親王不像那些公主格格,自立門戶后不由宮裏管了,一應事宜都有王府自己張羅。內務府奉旨提供些協助,王府大宴時難以應付了,內務府撥人撥物周濟照應,別的細節是不歸他們管的。

述明說:「大婚當天不去不成,你或我,總有一個人要露面的。份子不能亂隨,問工部的索通,咱們和他一樣是包衣,他們送多少咱們就隨多少。」

頌銀不太上心,從貢緞里找了幾塊妝花錦,坐在窗下裁量著,打算給容實做一套葫蘆活計。

「您和額涅去就是了,我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喝喜酒,多不像話!宮裏時時刻刻離不得人,婚宴又在晚上,我留下值夜,萬一有事兒不至於亂了方寸。」

述明說成,看看外面天色,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一場秋雨一場涼,越往後越冷。又說起皇上冠服上的講究,上用暖冠有「春以薰貂,冬以元狐」的細分。還有冬服上的用料,貂皮、狐皮、羊皮、銀鼠皮……北方的御供過不了幾天就該進京了,皮子不像貢緞,查驗起來更複雜,看毛色嗅氣味,處理得不好蟲吃鼠咬,到明年就全糟蹋了。

頌銀進內務府已近三年,也經歷了兩個冬,從炭到油蠟,什麼物件注意些什麼,她心裏都有數。她阿瑪反覆叮囑,她就嫌他啰嗦,隨手找了本簿子翻了翻,「我今兒閑着,上門禁查檔去了。」

述明噯了聲,「要下雨了。」

她只當沒聽見,掏掏耳朵出了內務府大門。

其實查門禁記檔是次要的,她心裏惦記那葫蘆活計,一套十二個,她平時針線做得少,得問人要了花樣子才能綉出來。去永和宮找惠妃,因為自己的妹子在那裏,走得太勤了又不好。乾脆去如意館吧,那兒要什麼工筆小樣都能找到。

她抬頭看天,天是鉛灰色的,壓得很低,恍惚就在鼻樑上,要是走得快些,應該用不着打傘。半道上遇見了敬事房的蔡和,掖着兩手和她打招呼:「小總管您上哪兒去呀?眼看大雨拍子要來了,您不怕走在雨里?」

頌銀心裏記掛讓玉的情況,便停下步子說:「正要上你那兒,這個月的綠頭檔和門禁檔一塊兒查。」

蔡和應了個嗻,回身吩咐底下太監,「趕緊回去把檔櫃開開,請本兒讓總管過目。」

敬事房在乾清門內,南書房的隔壁,以往進門總能聽見在議政,今天卻靜得很。她轉頭問蔡和,「萬歲爺這會兒在哪裏?」

蔡和說:「先前聽見養心殿的人上日精門宣太醫,想是聖躬違和了。」

頌銀有些納悶,這事怎麼不通知內務府呢,這麼悄沒聲辦了,能擔待嗎?

既然不說,定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她也沒過問,坐在桌旁翻記檔。彤史那裏的紅檔拼上敬事房的綠檔,這個月幾位嬪妃侍過寢,幾位主兒在信期,一目了然。她特別留神讓玉的,自頭次翻牌后又有過一回,接下來就一直沒得聖眷,蔡和在邊上察言觀色著,小心翼翼說:「您瞧見了嗎,彤史那兒的記檔……佟主兒一月來兩回月信,是不是有什麼病症呀?」

頌銀也看見了,她進宮剛滿一個月,兩回月信半個月就過去了。剩下半個月翻了兩回牌子,其實也算勤的了,可她應該是有自己的想頭,不願意侍寢。她在家的時候身強體健,從來沒聽說她有這毛病,進了宮卻發作了,可見和郭貴人似的,運氣不佳。然而這話怎麼說呢,不能告訴外人,只道:「她有時候是不大順遂,看過幾個大夫,時好時壞的。不過期間沒什麼不爽利,也就沒在意。」

蔡和哦了聲,「那得好好調理,小總管別不當回事,畢竟關乎一輩子。宮裏哪位主兒不想得萬歲爺垂青?身上不方便,皇上想親近也親近不得不是?」

她點點頭,「趕明兒回了皇后,傳個太醫給瞧瞧。」

蔡和應承著,左右看了看,壓着嗓子說:「皇后雖不濟事了,這點子主還是能做的。早早瞧好了,皇嗣要緊。奴才是您底下人,沒有不向著您的道理。每回進牌子都把佟主兒放在顯眼的位置上,盼著小主升發,您家得道了,咱們也圖個雞犬升天。」

頌銀笑了笑,「那就多謝你照應了,我和大總管心裏都有數,不會虧待了你的。」

蔡和拱肩塌腰一笑,又說:「還有件事兒,我原想去趟內務府面稟佟大人的,既然您在,那我就回您吧!今早上永壽宮兩位貴人手底下太監為一枝秋海棠打架,互揭短兒,一個罵狗不日的,一個罵你出息,你爬主子炕沿兒。宮裏管事的聽了怕有內情,即刻回上來了,兩個人現都已押進慎刑司,聽后發落。」

頌銀到底是個姑娘,紫禁城這口染缸深不見底,只有你沒見識過的,沒有發生不了的。她進宮這麼久,也處置過幾起宮人纏鬥的案子,大內規矩嚴,輕則痛打一頓攆出去,重則腦袋落地,基本都是雞鳴狗盜的事情,犯不着驚動上頭。

「械鬥之下沒好話,教訓完了開發出去就是了。」她無關痛癢地說,「就別回稟大總管了。」

蔡和很猶豫,對她覷了又覷,「說句賣老的話,小總管年輕,或許沒聽說過,宮裏也有些見不光的破事兒。那句『爬主子炕沿兒』,就是天大的罪責,不光說的人,被說的那個更得狠查。高宗爺的後宮出過這紕漏,太監伺候主子,伺候到炕上去了,弄得出了事兒,沒轍了只得請太醫,一時沸沸揚揚的,丟盡了主子爺的臉面。宮妃和太監廝混,是宮裏的大忌,我乍聽這話嚇得三魂七魄不歸位,真要屬實,不知要牽連多少人。」

頌銀沒想明白,「太監不是都凈了身嗎,怎麼……」

蔡和尷尬一笑,「人是世上頂聰明的東西,這頭缺損了,那頭可以找補,角先生、緬鈴……咳咳,總有法子的。」他拍了自己一嘴巴,「我口沒遮攔污了小總管的耳朵,您別見怪。橫豎就是這麼個意思,您瞧怎麼辦才好。要是一查到底,我怕真有點兒什麼,必要惹得聖躬震怒。還是您拿個主意,指派信得過的人拷問,先弄明白首尾再說。」

頌銀覺得這事應該很嚴重,嬪妃要真和太監有染,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混亂。如意館的花樣暫且擱著吧,得回內務府討主意。她畢竟是個女孩兒,這事不打算過問,回明白了,交給阿瑪去辦。

她匆匆出了乾清門,天上下起雨來,陣仗還挺大。她跑到隆宗門上,那裏有個屋檐可以避雨,略猶豫了下想往外沖,才發現雨勢越來越大,跑出去大概會淋成落湯雞。

她垂頭喪氣,好在來往的太監多,打算等一等,自然會有人經過的。背靠着門框往東看,乾清宮前只有幾個御前侍衛戍守着,容實今天去了暢春園,並不在宮裏。她望着那天街,被雨淋后青磚泛出油亮的光,一漾一漾的,宮闕倒映着,恍在水面上。

他不在,她也沒甚指望,仔細掂量蔡和說的那件事。剛琢磨了半截,見一把黃櫨傘緩緩而來,那執傘人石青色的袍角上綉著升龍,皂靴踏進水窪,無懼無憂的樣子,單看這些就知道是誰了。

怎麼總能遇上呢,她跑不脫,呆站着迎接他。那傘面前傾,一直遮擋着他的大半個身軀,待到了面前才撐直,果然是那張討厭的臉。

頌銀立刻決定按照原計劃實行,喜歡她什麼?喜歡她的善解人意?還是處變不驚?她可以反其道而行。

她對他微微欠了欠身,「這麼巧,又遇見六爺了,您是來給我送傘的?」

他凝眉觀望她,這次反應很快,不用兜圈子,似乎不是壞事。他遲疑地點頭,「今天我當值,看見你沒帶傘。」

頌銀抬眼一瞥,軍機值房的窗口正對着隆宗門,她站在這裏早就入了他的眼。她自肺底里呼出一口濁氣來,從來沒有肆意干過什麼事,她一直活得很留神,怕惹人不快,怕別人對她有成見。現在好了,算他倒霉,讓他見識見識她的不修邊幅。

她不客氣地把傘接了過來,「多謝,那我走了。」

她要轉身,他伸手拽了她一把,「就這麼走了?」

她理所當然說是啊,「我謝過您了,您要捨不得這傘,那還拿回去?」

他被她說得一窒,想了想說:「傘我自然要,不過也得讓你回內務府,所以我送你。」

她重新把傘遞還給他,「那就麻煩六爺了。」

豫親王有點驚訝,她似乎很反常,起碼應該千恩萬謝自己打傘。結果現在這樣,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隱約又有種天性釋放的可愛。

他接過傘柄,對她讚許一笑,「我好像不認得你了。」

「這話從何說起呢,我還是我,還是六爺的好旗奴。」她嘴裏是這麼說着,態度全然不是這麼回事,扭頭說走吧,率先踏進了雨里。

他一個疏忽險些沒跟上,忙追過去,把她罩在傘下。兩人並肩走着,她板着臉,面無表情。他開始斟酌,是不是中秋那天倉促的一吻讓她記恨到今天?一切源於逗弄,後來卻生變了,他有過女人,帝王家的阿哥,沒有哪個是片葉不沾身的。家裏有侍妾,偶爾應了哥們兒的邀約,席間也有美人作陪,可是那麼多女人,從沒有哪個親一下,便令他心神搖曳的。一張檀口,一顆錦心,她太特別,讓人忍不住探究。之前還只是出於某種目的的拉攏,時間久了那種感覺越發淡了,到今天已經找不到初衷,只覺得這個人適合他,將來能助他建功立業。

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調度起整個紫禁城?唯有她。他要辦大事,就需要一個跟得上他思維的福晉,能夠時時提點他,在他迷茫的時候支撐他。別的女人可以是點綴,她是主心骨。會撒嬌、會爭寵的女人遍地都是,顧全大局、運籌帷幄的,不作第二人想。也許她還不夠老練,但假以時日,她也許可以成為最有威名的皇后也不一定。他看到她的價值,所以打算開始認真對待了,但願還來得及。

可她似乎對他不怎麼感興趣,耷拉着嘴角意興闌珊,如果身邊的人換成容實,她是不是就會喜笑顏開了?

他擰了眉,「你還在記恨我?」

「六爺說的是哪一樁?」

看來他得罪她的事還不少,他緩緩嘆了口氣,「圓明園那晚我唐突了你,你還怨我嗎?」

她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才解恨,可是不能過火,把握不好度,說不定他會以為她在跟他撒嬌。她搖頭,「我在宮裏行走,什麼事兒沒見過,這個不算什麼。」她不太雅觀地摳了摳鼻子,「六爺也別放在心上。」

豫親王看見她這個舉動,臉上表情一僵,不過也還可以接受,可能她鼻子眼兒痒痒,忍不住了,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

他說:「我並不是和你鬧着玩的,我是覺得你……」

她伸手把傘柄往自己這裏撥了撥,「淋着我了。」說罷一笑,「那天的事就不要提了,我是個姑娘都沒放在心上,六爺一個爺們兒怎麼還這麼斤斤計較?您能專註點兒打傘嗎?究竟是送我還是找我說話來了?您瞧這雨大的,都濺到我身上啦。」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東拉西扯,似乎都是隨口一說,沒有經過腦子。他頓下步子看她,「頌銀,我說了要娶你當福晉,你聽見沒有?」

她歪著腦袋看他,「您這就要大婚,您吃着碗裏還惦記着鍋里,這樣好嗎?您知道我為什麼更瞧得上容實?因為容實答應就我一個。」

他訝然道:「上回你只說佟家姑娘不做小。」

她咧嘴發笑,「我阿瑪只有我額涅一位太太,我想學我額涅,就得找個尋常男人。您是什麼人?您是王爺,是御弟,您能只有我一個女人嗎?」她揮了揮手,「您做不到,就別多吃多佔了,也給別人留條活路。我為什麼和容實在一起?還不是奉了您的鈞旨嗎,您可不能怪我,也不能怪容實。本來我瞧您挺好的,您地位高,長得也俊俏,可您一下娶倆,還讓我等著您,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既然如此您就好好疼您的側福晉們吧,和她們多說說話,聽聽她們的想法。您一高興,沒準就把我忘啦。」

他簡直有點惱火了,剛開始明明只說要當頭一等,他給了她頭一等,結果她得寸進尺,要做唯一。他不是山野村夫,他志在千里。鞏固朝綱靠什麼?最大的手段就是聯姻,後宮裝滿文武大臣家的妹子閨女,這個乾坤就在他的手裏,是可握得住的。如果只有一個,他將來的命運恐怕還不及養心殿裏的那位!

可是女人有私心,從另一個側面表示她對你有好感。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要獨佔?

想到這一層又舒心了許多,好言好語告訴她,「她們只是用來加固宮牆的一塊磚,你何必把她們放在眼裏?只要你是嫡福晉,將來就能跟我入太廟,受後世朝拜,這樣還不夠嗎?」

她撓了撓頭皮,「活着都沒醒過味兒來呢,誰還管死後!我就圖眼巴前,您把那兩個退了,再來和我說什麼娶不娶。」

他覺得她是為了能和容實在一起,有意的無理取鬧。他要是真聽了她的,立刻就會變成眾人皆知的笑話。女人的心不在你身上,花多大力氣都是白搭。他想好好和她談談的願望破滅了,看來只有對她施壓,她就不敢放肆了。

他平了平心緒往前走,「我敬你,不想逼你,可惜你不珍惜,那我也沒法子了。我是勢在必得……」他嘴裏說着,忽然發現邊上人不見了,回頭一看,她五體投地趴着,又摔了一跤。爬起來坐在地上,滾得一身的泥漿。他目瞪口呆,這人是怎麼回事,下盤不穩嗎,怎麼又摔呢?還是上回在廣濟寺摔壞了腦子,變成傻子裏?他頭一回感到無奈,伸手拉她,「快站起來!」

她委委屈屈扶牆起身,臉上淋了雨,癢梭梭的。抬手擦了擦,手背上的青苔蹭到了臉上,污糟貓似的,壓着嗓子和他說:「我近來不知怎麼回事,隔三天必定摔一跤,雷打不動。我跟您說,我可能是撞邪了,那天安置完了禧貴人的棺槨,後背老是發涼。我院子裏有個荼蘼架,好幾回夜裏看見有人在架下溜達,我一叫,他就面牆一動不動站着,八成是個鬼,從廣濟寺裏帶回來的。」她摸了摸后脖頸子,「等明天出太陽了,我上東嶽廟去一趟,讓老法師給我瞧一瞧,到底年輕輕的,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她疑神疑鬼的嚇唬人,他知道她所想,也不會信她那一套,順勢道:「我認得幾個喇嘛,你要真撞了邪,讓他們拿大鑔在你耳朵邊上來一下子就好了,哪裏犯得上去東嶽廟。」

她往他傘下縮了縮,笑道:「也是,東嶽廟裏供著閻王爺和小鬼兒呢,去了羊入虎口。」剛說完,響亮打了個噴嚏,直射豫親王面門,噴得他一頭一臉。

他快被她弄瘋了,胡亂卷著袖子擦了臉,慍怒道:「你再鬧,我現在就上太后那裏請婚!反正兩個也是娶,三個也是娶,乾脆一塊兒進門算了。」

她一本正經看着他,「六爺嫌我麻煩嫌我臟,就這麼着,您還娶我呢?」她笑了笑,「您再琢磨琢磨吧,到底是要個管家,還是要位福晉?或者您摳門兒,想不花一個大子兒,讓我一人兼兩職?真要這樣,我可不幹,我在內務府挺好的,有俸祿,還有官兒當,不打算換地方,謝謝您的盛情了。」

說話兒進了內務府夾道,離正門還有段路,她也不躲在他傘下了,橫豎滾了一身泥,還怕淋著嗎?她潦草蹲了個安,連跑帶跳進了衙門裏,至於那位王爺怎麼樣,她可管不著了。

述明看見她的邋遢模樣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兔兒爺崴泥了,給淋化了呀?」

頌銀笑着說:「我在六王爺跟前攪局呢,不過成效大概不怎麼樣,聰明人裝傻太難啦。先甭管這個了,我去敬事房查綠頭檔,蔡和先前逮了兩個太監送慎刑司,說什麼奴才上了主子的炕,我不便出面,您查去吧!」

述明一聽茲事體大,摘了帽子就帶人出門了。

頌銀慢吞吞換衣裳重綰了頭,剛坐下就見灑掃處的一個小太監冒雨跑進來,膝頭子往地上一點,說:「小佟總管,出事兒了。」

她唔了一聲,「出什麼事了?」

小太監往慈寧宮方向一指,「太後宮里的秀姑姑打發奴才給您遞個話,太后招養心殿陸總管回事,好像是藉著萬歲爺傷風的由頭,責怪陸總管沒往上報,要開發陸總管。」

頌銀心頭一緊,「什麼時候的事兒?」

小太監說:「一盞茶前見陸總管進慈寧宮的,小總管趕緊想轍吧!」

頌銀胡亂揮揮手,轉身見桌上放着一疊豫親王府買辦的冊子,夾上就往慈寧宮去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世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世家
上一章下一章

第4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