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鼠為食亡

漆黑一片的地下金庫內部，有成百上千隻小而兇猛的生物，安靜的潛伏着。這些生物的體積通常只有手掌大小，大都披着灰色的皮毛，眼睛中一片血紅，口中長滿了潔白而堅固的利齒，神情有些躁動，卻沒有任何發出聲音，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它們是一群老鼠。

但又不僅僅是一群老鼠。

一隻比成年人類還要再大一些的，體態肥碩的巨型老鼠，慵懶的趴在金庫角落裏，一堆用厚厚的紙片鋪成的墊子上。它的四肢短小，身體粗壯，毛髮呈深紫色，在光線照耀下會明顯的泛起油光，看起來更像是一頭長了鼠頭和鼠尾的肥豬。

在那隻巨鼠身側，還圍繞着十餘只比其更小些，也足有大型犬尺寸的大鼠。這些大鼠的毛髮主要是黑色或灰色，其中的佼佼者，才會擁有一點隱約的紫色。

更多的小鼠匍匐在遠處。它們有的待在地上，有的竄上了柜子頂，有的在牆上的洞口附近不停移動，像是哨兵一樣。這些小鼠的尺寸，倒是和喪屍爆發前的老鼠很近似，但它們偶爾從口中噴出來的少許唾液，不僅散發着陣陣腐屍般的惡臭，顏色上也十分污濁。

地下金庫中央，堆放着大量的骨骸。

這些骨骸中既有人類的，也有其他生物的，總體上以人類的為主，每塊骨頭上都有細密的齒痕。它們被高高的摞起，最高處幾乎快要觸及到天花板，足有三米多高。

事實上，在喪屍爆發的那天，有近百名工作人員，被困在了這家銀行裏面。那天原本是工作日，但因為有一項由官方授予的緊急任務，銀行特地關門停業一天，還給大多數員工放了一天假，只有少數銀行高層人員，和很多來自安保公司的押運員，在金庫里忙碌著。

喪屍的出現讓這些人措手不及。

請示上級后，一部分押運員開走了來時用的車輛，另一部分押運員拿着武器，和銀行高層人員一起，從內部鎖好門，誓死守衛金庫，不讓那些『急性傳染病患者』染指分毫。

後來，他們就和自己發誓過的一樣，都還留在這裏。

一個沒少。

「吱——」

一隻普通的小鼠慌亂的從洞口鑽了進來，在擁擠的鼠群中擠出了一條路，一直跑到那體型最大的巨鼠面前，被幾隻大鼠攔住。它小聲的，吱吱咕咕的，叫了半天，似乎正在彙報什麼。

與此同時，趙陽正在雜物室里翻找，搜尋他看到的那隻老鼠的去向。

那隻體型最大的巨鼠，既是整個鼠群的首領，也是所有大鼠小鼠共有的母親和祖母。聽完小鼠的彙報以後，它伸出短小的前肢，撓了撓肚皮，發出了一陣急促的叫聲。頃刻間，原本安靜分散在金庫里的鼠群，迅速集合起來，簡直像一支軍隊一樣。

十餘只大鼠站在最前列，列成一排，每隻身後都有若干小鼠，總數量超過上千隻。

「吱吱——吱——」

巨鼠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丁點，繼續趴在自己溫暖又舒服的墊子上，給自己最信任的大鼠們，下達了一系列命令。

得到具體的命令后，十幾隻大鼠，各自帶着一群小鼠，通過在牆壁上活活啃咬出來的，若干條有大有小的隧道，離開了金庫。其中規模最浩大的一群，剛剛在大鼠的帶領下走到洞口，就發現了一個圓筒形的、奇怪的東西，從隧道里滾了出來，還冒着煙，發出了嘶嘶聲。

那正是趙陽丟進隧道里的閃光彈。

閃光彈的爆炸雖然沒有實質上的殺傷性，卻帶來了刺目的強光。正在好奇的觀察，這個奇怪物體的老鼠們，對此毫無準備，幾乎全部都中了招。

鼠類的眼睛，通常都更善於在弱光乃至微光環境中視物。

這些老鼠外表看似和普通的老鼠並無區別，實則已經高度變異，擁有了在無光環境中正常活動的能力。它們的眼睛，對於強光刺激，也就顯得格外敏感，遠遠比人類的反應更為強烈。

一顆以暫時致盲人類為目標設計出來的閃光彈，丟到這些老鼠中間，造成的結果，自然是非常慘烈的。老鼠們紛紛發出吱吱的慘叫聲，眼前一片帶噪點的雪白，或是完全陷入了黑暗，伴有強烈的刺痛感，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有些老鼠甚至因此陷入昏厥。

「吱！」

帶頭的大鼠也受到了閃光彈的影響。

它發出一聲尖叫，不顧劇痛不已的雙目，僅憑嗅覺和聽覺，用牙齒咬住了一隻靠近自己的小鼠，重重的摔在一邊。它不斷的發出尖叫聲，強迫小鼠們重新列隊，通過隧道。

趙陽注意到閃光彈剛剛爆炸，正在側耳傾聽隧道中的動靜，只聽到一陣鼠叫聲，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就在他覺得隧道那邊是安全的，只有一窩老鼠而已，想要招呼一名列兵過來，進去探探路，看看這條隧道是否是通往金庫的，便發現有老鼠動作敏捷的從洞口裏鑽了出來。

最先鑽出來的那隻老鼠，剛一露頭，便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撲向了趙陽。

可它不過是一隻小鼠而已。

趙陽下意識的抬腿就踩，正好踩中那隻老鼠的下半身。作為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趙陽幾十公斤的體重，即便是分散在兩條腿上，也不是一隻小老鼠能承受的了的。

毫無意外的，那隻小鼠被趙陽重重的踩了一腳，下半身都被碾平了，像一張濕漉漉的厚紙一樣攤在地上。它的脊椎和內臟，都在這個過程中受到重創，連腸子裏的穢物都被擠了出來，眼看是活不成了。

即便如此，小鼠還是尖叫着，拚命的在趙陽的腳上啃咬了幾口，才突然猛烈抽搐了一陣，不再掙扎。

它瘋了嗎？

趙陽抬起腳，看了看上面沾染到的血污，感覺有點噁心。那隻小鼠被踩的稀爛的內臟、碎骨、肉塊，還有少許帶血的毛皮，都粘在了他的靴子上，散發着難聞的臭味。

他腳上穿的那雙靴子，是軍備工廠生產的制式軍靴，能提供從腳掌到腳踝的防護，主材料是特殊處理過的皮革，重點部位還有墊層。這種軍靴的質量平平，遠不足以用來抵抗子彈的威脅，不過以老鼠的咬合力，短時間內還是別想咬穿的。

還沒等趙陽想明白那隻老鼠為什麼突然撲過來，在陣陣吱吱聲中，又有大群大群的老鼠，從拐彎處躥出，相互擁擠和推搡著往洞口處進發。

艹！

第一眼看到如此大量的老鼠朝自己湧來，趙陽當時就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後背有點刺癢。

他手裏只有一把突擊步槍，不適宜用來對付這些個體很小，動作靈活，數量眾多的目標。想到和這麼多老鼠硬碰硬，即便是能贏也要狠狠挨上幾口，很不值當，趙陽乾脆退了幾步，離開雜物室，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雜物室的門是一扇普通的木門，結構和家用的內門很相似，門上有個簡單的鎖，可以用鑰匙從外面鎖上，也可以從裏面手動上鎖。趙陽按下鎖閉鈕，退出雜物室，直接把門一撞，門鎖便自動卡住，需要在裏面旋轉門把手，或者在外面用鑰匙才能打開。

趙陽不相信憑老鼠的智力，還能學會怎麼開門。

它們也確實沒有嘗試用普通的方法開門。

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連續啃咬聲中，雜物室的木門下面，短短几秒內，就被咬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孔洞。若干只老鼠伸著頭，在孔洞周圍大口啃咬，極為迅速的將孔洞進一步擴大，直至能讓所有老鼠經由這裏通行。

看來牆上的隧道確實是這些傢伙用牙齒活生生的挖掘出來的……

被這些兇猛的老鼠咬上一口的話，肯定會產生某種令人不快的後果。

稍加思考，趙陽命令三名列兵，相互掩護著，靠近了雜物室的大門。他們一邊用霰彈槍抵著薄薄的木門，以瞄着地面的角度朝雜物室內盲射，一邊拿出4枚破片手榴彈，驅趕着正在往外鑽的老鼠，從它們在門上咬出來的洞口，強行塞了進去，然後扭頭就跑，撤退到了遠處。

在手榴彈爆炸前，有大約幾十隻老鼠，從洞口裏鑽了出來，嗅着人類的味道，繼續追擊趙陽等人。

它們幾乎是這群老鼠中的唯一一點倖存下來的。

4枚填充著**的破片手榴彈，集中在一間也就5平方米的半封閉空間里，同時爆炸，所發揮出的傷害力，是極為可怕的。幾乎沒有哪種生物能在這種毀滅性的爆炸中活命。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在地下金庫門口的走廊里，產生了重重回音。

二三百隻老鼠，擠在狹小的雜物室里，用自己的**，驗證了手榴彈的威力。不管是高速飛濺的破片，還是單純的衝擊波，對於這些普通的小鼠來說，都是致命的。凡是被爆炸波及的老鼠，要麼被金屬破片切成肉塊，要麼被震得口吐鮮血，有些甚至被直接炸成肉末。

生理結構帶來的優勢——無論是能在無光環境下正常活動，還是身材嬌小，動作敏捷，又或者是其他在變異后獲得的新能力，此時都顯得毫無意義。

還好，這些老鼠也就是牙齒鋒利點，性情兇猛點。

別的地方也沒什麼特殊的。

趙陽鬆開捂住耳朵的雙手，看着列兵們用突擊步槍和霰彈槍，用密集火力幾輪齊射，便解決掉了那幾十隻漏網之魚。整個過程顯得簡單而輕鬆。列兵們擁有的專業戰鬥技能，要近距離射擊這種只會跑直線的小號移動靶，還不成問題。

多虧這些小傢伙喜歡到處挖洞……

黃金，我來了！

他這麼想着，轉頭看向列兵們，習慣性的點了一下人數，目測一下列兵們的狀況。掃視了一圈，他原本放鬆的表情，又緊張起來，眉頭也微微皺起。

其中幾名列兵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太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