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求凰(九)

番外——鳳求凰(九)

黃昏時天邊綺麗絢爛的晚霞勾勒出一幅畫卷,看着讓人欣悅,痴醉,所以說,有時候環境的感染力也是一種力量。

簫音在掙扎、扭打、拼力推搡掙脫輪番使用了個遍之後,仍舊沒能脫身,她覺得眼前的人變成了野獸,自己也被感染而失去理智。

他咬她一口,她便狠狠的咬回去三口。

他扯斷她衣帶,她便撕爛他的衣服。

總而言之,不能吃虧!

以至於,唇齒炙熱的膠結一處,卻像是在進行血腥廝殺。

不知怎樣糾纏到了床上,她的手被他的手扣緊壓制着,腿腳也是互不相讓的抵著,簫音感到灼熱而且窒息,那是一種失去任何思考能力的意亂情迷。

一幕幕的關於他的記憶突如其然的傾軋她的大腦,令她大口呼吸,快要被揉碎了般。

初見,她就不喜歡他,老爹說過,長得比女人好看的男人,要不得。

至於為何要不得,她並未多想,而事實證明,夏侯霂不僅長得不入她的眼,他的性格做派更是讓她厭惡非常。

嬉笑怒罵皆是虛假,披着羊皮扮羊的狼。

可就是這個她極度不喜歡的人,硬生生的在她冷傲孑然的心上劃上了一筆,以讓她極恨的方式記住他開始,然後一點點將那恨抹去,僅留下深刻的印記,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印記是什麼含義。

從淳于庚第一次對她說,「因為有你在身邊,我才不怕」開始。

那時候她領着兵馬來救援他,成功擊退敵人,勸誡他不要再上戰場,那時淳于庚就說了那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有一就有二,不管傷亡多慘重,她領着的隊伍從來不會遭遇全滅,即使遭遇伏擊身陷囹圄也會在最後殺出重圍。

她不遲鈍也不天真,豈會不知另有玄機。

縱然不去探求,也會在驀然回首時撲捉到一閃而逝的身影,又或是看不見卻能感知的目光,以及時常會聞到的一股熟悉的沁入心扉的幽香。

就如此刻,侵入鼻翼,縈入心房的味道,她無法不呼吸,註定擺脫不了。

夏侯霂忽然停下所有粗魯的動作,他撐在她身上,呼吸急促而且熾熱,瞳仁漆黑,彷彿是最暗沉的黑夜。

他握着她的雙肩,手指幾乎要嵌進骨頭裏,綳得極緊。

「阿音,睜開眼。」他的吐息噴在她額頭上,燙得嚇人,「睜開眼看着我。」

簫音猛然將雙眼睜開,惡狠狠地瞪着他,深邃而且漆黑的瞳仁,苦苦壓抑著衝天火焰。

「放開我!」她聲音沙啞,冷漠,卻如同冰里藏着岩漿,很快便要包不住。

夏侯霂看了她許久,右手漸漸撤離她的身體,手指卻眷戀地纏綿在她手腕上,抓起一隻手放在唇邊親吻。

「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他低聲說,眼裏是深沉的隱忍。

「放開。」

夏侯霂手一松一緊,身子也如緊繃的弦,情動厲害,卻拚命的壓抑,「不要總說放開……你明明也拒絕不了我……」

有一種吸引力是致命的,相互的,夏侯霂拒絕不了她,也能察覺到她受他感染,所以他不想再聽見她拒絕的話,說了太多次了,要是他當真了的話可如何是好?

「夏侯霂,自欺欺人也要有個限度,我一直多厭惡你,你難道不知道么?」簫音被緊緊扼住的手顫動的厲害,她的唇也輕顫著,她贏不了他,是事實,可是也拒絕不了他?!從來沒有過的巨大羞惱,沒頂襲來,「我再說一次,放開!」

「一直以來,我都堅信一點,一定是上輩子我欠你的,所以這輩子註定,不管如何對你你都不在乎,真的心意也活該被踐踏,這樣堅信着,無論你做什麼說什麼,我都不在乎,你傷不了我。」

夏侯霂很少說這麼大段的話,他不會生氣,生氣也沒什麼大不了,被刺傷更沒什麼大不了。

「你要我放開,可以。我馬上放手。」

他慢慢放開她的手腕,坐直身體。身上的袍子從一邊肩膀上耷拉下來,露出大片赤/裸胸膛,在黃昏的艷光中閃爍著橙紅的色澤。

「下次再遇到,我會當作不認識你。」夏侯霂揭開帳子便跳了下去。

據後來小西瓜在『慕英帝香艷野史傳』中提到,夏侯霂有一回喝醉,曾言,他這輩子最狼狽的不是後來被老丈人百般折磨,而是那回從土匪客棧逃離……不堪回首的狼狽。

歸根結底,也是他的行為太無恥了,哪有把人弄到床上了,說着不勉強人的鬼話,卻從頭到腳都在強迫人的。

以至於每回想起來,夏侯霂都要捶胸頓首,幾欲嘔血,當初怎麼就那麼跑了,簡直蠢的要死,只聽說過被踹下床的男人,以及下不來床的女人,沒聽說過主動落跑的。

而這事傳到有些人耳朵里,那叫一個精彩。

「這賊小子連在床上對付女人唯有哄之一字都不懂,子不教父之過,唉……沒攤上個好爹也是人生一大不幸也。」尾聲之嘆息,實在沉重,說這番話的,自然是夏侯霂怕之又怕的老丈人。

「這小笨孩自小我就說笨吧,四歲數數就沒數對過……這到嘴邊的肉都沒能吃下肚去,該是有多笨啊。」尾音之嘆息,也甚至沉重,對夏侯霂五歲后的人生有着巨大影響力的某後娘恥於認了這便宜兒子,簡直太丟臉了。

「唉……」某個在床上被女人強過,也被吃過的男人除了嘆息,別無其他言語表達他的複雜的內心,「這小子到底比我強,至少最後還是給我長臉了。」

「嗯……這事,我不發表意見。」

對於夏侯霂求娶淳于音,某丈母娘也是一句話,這事,不發表意見。

每個人的人生總有幾齣大戲,或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或建豐功偉業,名垂千古,等大戲演完了,便有一陣子消停,平淡歸塵。

在消停平淡的歲月,世事如走馬燈,驀然回首去看,就是一些如燈影的年華,夠不著,模糊,且不太重要。

於是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光陰過得極快,轉眼便是兩年。

這兩年間,小西瓜養成了隨身攜帶笏板的好習慣。慕英帝性子一來,便差他記錄些東西,比如某某大臣今日聽了某某大臣說話的神情,兩月記三人,日子久了,小西瓜整理整理,跟慕英帝連日核對一番,朝員親疏派系便一目了然了。

如此,慕英帝在位期間,從未發生過朝臣要犯上作亂,謀權篡位的事兒,小西瓜想,慕英帝除了偶爾使壞,實在是個明君。主要還是太賊了,壞人肚子裏的壞水都沒他多,怎麼斗得過?

這年開春時,慕英帝對他說了一句很玄妙的話:「明年開始一年都會是春天。」

小西瓜不解,夏侯霂解釋道:「朕差了幾個人去外面打聽點事,你幫朕記一記。」

幫慕英帝記東西,小西瓜最在行,什麼重要,什麼皇上喜歡聽,他一看就明白。於是當深秋來臨,淳于庚一行人舉家遷徙,來的正是溯溪,小西瓜整理好幾名探子的報告,終於明白為何這一整年都是春天。

御書房裏,夏侯霂手捧著書卷,呷一口鐵觀音,漫不經心地說::「小西瓜,念來聽聽。」

小西瓜稱是,取出笏板,抽出小冊子,念道:「今年春初二月,淳于音孤身回到南陵知州。」

「今年初夏五月,柳歡廷成親,淳于庚兄妹親臨。」

「小西瓜,讓織錦房趕製的幾件藍色麾衣做好了嗎?」

小西瓜緘默了。

若說這英明神武的慕英帝哪一點讓他頭疼,就屬這個,常常不著調,隨口說了什麼也不放心上,很多時候拿着玉璽找玉璽,帶着帽子找帽子,所以才會讓他隨身帶着笏板。

小西瓜知道,夏侯霂不是得了什麼痴呆症,也不是忘性大,而是他……心不在身上。

夏侯霂回了神,問:「怎麼不念了?」

小西瓜苦笑着說:「回皇上,秋天這一樁,奴才覺得……也太讓人難以相信。」

夏侯霂放下書卷,眼神望着窗外:「無妨,說來聽聽。」

小西瓜稱是,輕嘆一聲,念道:「今年秋分后,九月初,淳于庚舉家遷徙,落腳在甘回城外百里處的山村。」

「啪嗒……」

手卷掉落在地,夏侯霂緩緩的笑了。

這或許是小西瓜自從兩年前,宮裏舉辦了一場宮宴之後,再度看見他笑了,一點兒不虛的那種笑。

南陵與溯溪議和協議達成后,在溯溪皇宮舉行過一場慶祝宴會。到場的除了文武百官,自然主角兒是南陵使臣團。

然而,那晚上,本該出席的人卻沒有出現。普天之下,讓夏侯霂空等的兩個女人,是一對母女。

宮宴舉行之日距離夏侯霂與淳于音在土匪客棧見面不過三天時間。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集,往往會因錯過而背道而馳,再無相逢之機;有時候,一不小心,暫別成永別,遺憾成永殤。

這個不小心,便是意外。人生到處有意外,意外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帶來的警醒,遠不如親身經歷來的刻骨銘心。

夏侯霂與淳于音的真正的峰迴路轉,起於一場錯過,終於一場刻骨銘心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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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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