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夕裏子帶着畏縮的心情,走進那幢金屬塊似的超現代大廈中。

入口的接待處堂而皇之,並排而坐的三名女接待員,看上去就如法官一樣。

應該找哪一個呢?夕裏子遲疑着。這裏不同市場的收銀櫃枱,不是誰快就找誰的問題。

隨便走向中間那個好了。

「對不起。」夕裏子說。「我想見見米原先生。」

「哪位米原?」女接待員問。

「呃……社長先生。」

對方露出狐疑的表情。

「約好了嗎?」

「不,沒約好。」

「那麼,請回去。社長很忙。」

「我知道……」

「或者可為你通傳其它部門的負責人,叫「投訴組」組長好嗎?」

「我沒有投訴。總之請你幫我問一下,我可不可以見見他。」

「很抱歉——」

看樣子怎麼也不肯接待自己的了。夕裏子根本沒想過要放棄而回去。

「那我直接去。社長室在哪兒?」

「這……」

「我去那邊問。」夕裏子迅速走向電梯方向。

「喂……請等一等。」女接待員追上來。

夕裏子看到電梯恰好開着,於是飛奔過去。

「請等等。」女接待員也不示弱地跑着。

像在玩「官兵捉賊」似的,在大堂的人們全都啞然無聲。

電梯門關上那一-那,夕裏子衝進裏面去了。

「行啦。」她喘氣。

社長室在哪兒?看看電梯內的指引固,「社長室、董事室」在五樓。

按了「5」字,嘆一口氣。獃獃地等,不合夕裏子的個性。

而且,珠美也險些遇險了。

夕裏子想見米原龍也,問他那天只說到半途的事。難以告訴國友的事,換作是夕裏子可能會說出來也不定。

到了五樓,門開了。夕裏子走出電梯……眼前站看一個喘氣連連,漲紅著臉的女人……剛才的女接待員!

夕裏子嚇一跳。難道她是跑步上五樓的?

「擅自闖入是不對的!」女接待員瞪着夕裏子。「總之,等我——轉達吧!」

「知道!」

夕裏子被她征服了,乖乖地點頭。

「你留在這裏!」

女接待員說着走開了。她是以電梯的同樣速度奔上五樓的。

不知何故,女接待員腳步有點打結似的東歪西倒。夕裏子擔心起來,喊說「你……不要緊吧?」

「不必操心!」氣勢凌人地。「懂嗎?一步也不準動!」

「是!」

夕裏子很氣,人家是關心你才說的。

這時,恰好風野迎面走來。

「風野先生,社長……」女接待員說。

「社長?剛剛出去了。一小時左右回來。……啊,你好。」

風野向夕裏子致意一番。

在公司里。風野予人能幹商人的印象。

「風野先生——你認識這女孩?」

「嗯。找社長有事?那麼,請到那邊等一等好嗎?」

「是——喂,你聽見了嗎?所以——」

夕裏子啞然望住女接待員當場大字型栽倒在原地——「我是擇善而固執。」岡雪子一下子吃清了雪糕。「這是性格。」

「我懂。」夕裏子微笑。「我跟你也很相似。」

「哦?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了。」

岡雪子說着笑起來。

岡雪子就是那個「女接待員」。夕裏子覺得對不起她,於是帶她到地庫的茶室,請她吃甜品。

「米原社長的派對命案,我知道。」岡雪子說。「公司內的人正在談論那件事。

你跟案件是否有所關連?」

「呃——我不是兇手,不過關連不小。」夕裏子說。

「真有趣。我地想捲入殺人事件玩玩哪。」

名叫岡雪子的女接待員,年約二十七、八歲,跟夕裏子一樣喜歡冒險。……十年以後的我,也變成這樣嗎?夕裏子想。

「不怎麼好玩哦。」夕裏子說。「我要咖啡。你如何?」

「那就不客氣了。」岡雪子也叫了咖啡。「被殺的人是社長女兒的同學,是不是?」

「嗯。大概搞錯是米原小姐吧。」

「聽說小姐失蹤了?會不會她就是兇手?」

「怎會呢?」夕裏子笑了。「不過,米原先生好象蠻獨特的。」

「社長嗎?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作風燭特自是不在話下。不過……」雪子壓低聲音。「公司內部正在謠傳,很快又會有事發生的了。」

夕裏子坐直身子。這種「謠傳」事件,可能會出人意表地變成事實。

「怎樣的傳言?如果方便的話,請告訴我。我絕不說出去的。」

「唔——你和社長是怎樣的朋友P。」

「也稱不上是朋友——我和他私底下沒有來往過。」

雪子目不轉睛地注視夕裏子片刻,然後露出恍然的表情。

「對的,你不是社長喜歡的類型。」

「嗄?」

「那個社長呀,出手很快的,信不信?當然,你還不到那個年齡,你不明白並不奇怪。在我之前的接待員呀,回家的路上受社長誘請,就這樣直赴海邊的別墅去了。當了他半年的玩伴,得到一大筆錢,回鄉享福去啦。」

「呵——」

夕裏子想起米原跟在派對上初識的女孩上床的事。看樣子他做得出這種事來。

「就有不少這種「釣水魚」的女孩在。真不要臉!她們在想什縻啊。」雪子氣忿地說。「假如他對我有表示的話,我會說「我對老人家沒興趣」的。我恨坦白的。可是……」她嘆息。「一直都沒有對我表示什麼。」

夕裏子不由笑起來。的確,岡雪子算長得可愛,但稱不上是美人兒。

「米原社長有些什麼秘密不成?」

「當然。他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如果不是有相當手段的話,不可能成功的。」

「是否因此結下什麼仇怨之類——」

「當然恨他的人不少。他應該是擊敗無數競爭對手才有今天的。」

「公司內有敵人嗎?」

「在心中憎恨他的人不少吧。不過,假如社長看不順眼的人都不能留在這裏就是了。」雪子說。「你見社長,是否想問些什麼?」

「嗯——關於他和他太太之間的事。」夕裏子含糊地說。

「啊,那個令人討厭的繼室呀。他女兒倒是很可愛,人又純樸。」

「不過她跟人私奔了。」

「私奔?哇,這是大新聞-!」雪子瞪圓了眼。

告訴她到這個地步,假如她不相對地透露什麼消息就不公平了,夕裏子想。

「請保密哦。」夕裏子提醒一句。

「當然啦!絕對不說。」

這句話的背後,省略了「除了幾個人以外」的腳註。

「米原先生是否牽連什麼醜聞之類?」夕裏子問。

「這個——他是個謹慎的人。總之,除了女色之外,其它方面,算是德高望重的企業家了。」雪子說。

「是嗎?」

夕裏子想知道更詳細一點有關米原說他被裏美威脅的事。她想。說不定雪子知道什麼——「對不起。」有聲音說。

風野在窺望店內。

「社長回來了。他說若是十分鐘的話就可以見你。」

「我馬上去。」

夕裏子站起來,拿起發票去櫃枱。

「多謝款待啦。」雪子在後面喊。

夕裏子匆匆走了出去。雪子對風野說:「很豪爽的女孩。你覺不覺得?」

「同感。人又可愛。」

「唷,你從沒對我說過這種話哦。」雪子說。

「你也很出眾呀。」風野故意誇張地說。「出眾的女孩,可以幫我到倉庫找文件么?」

雪子笑了。

「好是好,一次午餐。」

「oK。不過不能超過一千圓。」

「孤寒。」

兩人打情罵俏著走出地庫的茶室。

「是你呀……怎樣?案件方面。」

米原龍也坐在寬闊的「社長椅子」上等著。

「國友先生不眠不休地奔跑着。」夕裏子宣傳一番。「因他是個非常認真的人。」

「朋子不知人在何處——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吧。女兒失了蹤,而我還是照常工作。」

「有點兒。」夕裏子率直地說。

「工作時比較不難過啊。我也很擔心的。」米原說。「可是生意總不能不做。這間公司就是我的孩子呀。」

夕裏子認為,這句話是米原的真心話。

「朋子小姐準備私奔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夕裏子問。

「嗯。里美查出來的。那婆娘對這種事的嗅覺很靈。」

「你畢竟反對。」

「我跟世間的父親一樣,希望女兒有幸福的婚姻。」米原說。「不過,朋子的情形比較特別,對方不僅是朋子的丈夫,而且是個可以坐上這個大椅子的男人。」

米原的大手緊緊捉住大椅子的椅柄。

「坐這張椅子的人自然要有條件。光是對朋子好的男人不行。你明白嗎?」

「我明白。」夕裏子點頭。

「里美推薦了牧田弦一——他終究不是可以坐這張椅子的人。」

「那麼為何……」

「里美要做的事,我先讓她去做。何況,我要摧毀是極其簡單的事。」米原用輕鬆的語調說。「在我摧毀之前,那人不是死了么?」

「被殺的。」

「嗚呼哀哉……他說他是醫生的兒子,好象是假冒的。幸好朋子沒嫁他。」米原搖頭。「好了——抱歉,下一個工作在等我。」

「我想請教一件事。」夕裏子「什麼呢?」

「關於里美女士威脅你的事。那天談到一半就發生命案……」

「啊,是呀。」

「可以更詳細地讓我知道嗎?」

「現在不行。」米原搖搖頭。

「為什麼?」

「還不是可以說的時候——風野那廝在幹什麼?」

米原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噢。」風野看看腕錶。「我得上去了。」

「全部找到了?」岡雪子問。

「不,還有三份——」

風野用手背揩去額頭的汗水。

由於他的手被灰麈弄髒了,整張瞼都變了黑色。

「怎麼辦?」雪子的聲音在倉庫里迴響。

這裏是大廈的地庫第三層。地庫第二層是停車場,下面是收藏舊文件的倉庫。

倉庫相當寬敞,天花板很高,完全不會有壓迫感。

現在倉庫中只有風野和雪子兩人。這是個一個人時有點令人膽怯的地方。

「我暫時找齊了必要的東西了。」風野確認一下手上的文件。「我先上去,其餘的到晚上再回來找好了。」

「是嗎?」雪子說。

「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

「手是不是全黑了。」

「習慣了啦。」雪子笑。「哎,風野先生。」

「什麼?」

「吻我一下好嗎?」

「嗄?」風野瞪圓了眼。

「怎麼嚇成那個樣子,好失禮哦。」雪子瞪他一眼。

「不——可是,在這種情況底下的話,——我必須好好地想一想……」

「你在說什麼嘛。接吻罷了,又不是叫你結婚,或者生孩子。」

「說的也是。」

「不要就拉倒。」

「不是不要。真的。我……真的……」

風野假咳一聲,兩手繼續抱着文件,往前彎腰去吻雪子。

「好笨的吻法。」

「抱歉。」

「算了。那麼,其餘的讓我替你找。」

「你替我找?那——不好意思。」

風野噗哧一笑。「這張便條下面約三份,那就拜託啦。」

「剛才的吻,午餐兩次。」雪子笑了。「快走吧。社長在怒吼啦。」

「知道啦。別忘了午餐哦。」

「嗯。」雪子從風野處接過便條紙。

這時,倉庫門口傳來開門聲。他們兩個站在並排如林的架櫃之間,看不見門。

「好象有人來了。好奇怪。」

「那就拜託啦。」風野快步走出架櫃間。

雪子舒一口氣,舐了一下吻后的唇。唇上還有剛才吃雪糕的味道。

「這份——在四年前的檔案夾中哪。」

雪子自言自語這,走過去找架子——叭噠一聲,什麼東西掉落地面的聲響。雪子轉移注意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可是不再聽見任何聲音。

「風野先生……你沒事吧?」

她喊,但沒迴音。

然後又傳來開門聲。好象走出去了。

雪子聳聳肩,逐一尋找風野寫在便條紙上的文件。要找出來很簡單,拿出來才麻煩。

由於架子高,不用梯子就夠不到。幸好三份都放在只要踮起腳跟就能拿到的地方「這樣可以啦……」

雪子也不想逗留在這滿是麈埃的地方。她穿過架櫃走過去。

來到可以看到門的地方時,雪子大吃一驚。

地上文件散落滿地。那是剛才風野拿着的文件。

怎麼回事?風野不可能做這種事。把自己要的東西扔在這裏走掉——傳來吱吱聲,彷佛是什麼東西互相摩擦的聲音。

來自上面。雪子的視線沿着架子往上。

是風野。搖搖晃晃的。繩子深深陷入他的脖子中。身子在半空中搖晃不定。

文件從雪子的手掉下來。她不禁驚呼起來,踉蹌後退。

雪子奔出倉庫。她那雙烏黑的手在牆上留下手印。

「來人——什麼人快來!」

她一邊喊,一邊用糾結的腳步往前奔。

「來,我把毛巾弄濕啦。」綾子彎身向這安西京介。「感覺是不是好一點?」

京介用冷毛巾抹過臉后,有點重新復活過來的感覺。

準備去死的人竟有「復活的感覺」,說來也許很怪。

「好多了——」終於發出聲音來。「對不起。」

「不客氣。」綾子嫣然一笑。「這種單純作業最適合我。」

「真是——不好意思。」

「怎會呢?住在城市的人,個個都運動不足的嘛。我再去濕一次毛巾好嗎?」

「不會麻煩嗎?」京介說。

「當然不會。屁股痛不痛?因你坐在岩石上哦。」

「不要緊。剛剛好夠平滑。」

「哦?那我再跑一趟了。」

綾子幹勁十足地從小徑走到下面的谷川去了。

京介深深嘆息。

「畜牲!」他喃語。

竟有如此荒唐又沒面子的事發生。

準備上山殉情的時候,竟然鬧貧血暈倒了!開玩笑也不來這一套!

他沒想到自己的體力如此不濟。

京介垂頭喪氣地坐在岩石上。

在這種地方——不死好過!

而且,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這樣的貧血死不了人,因此更加覺得沒意思。

他本來擔心綾子……佐佐本綾子……比他先累倒。假如她說「已經走不動了」,他會怎縻辦呢。

不過,無論怎麼缺少運動細胞都好,她在上大學,多多少少有操練身體的機會,反而是京介這方面,自從出來做事以後就沒有好好運動過。他本來運動不好,加上好幾年什麼運動也不做,腳力和腰力衰退也是理所當然。

京介記得自己上過這座山。不是爬山,只是普通的登高而已。

由於當時輕輕鬆鬆的不必休息就上到山頂,他一心以為現在也不會太吃力。

上到山頂之前,有個急速傾斜的山崖,從那裏跳下來只是一-那的功夫。

京介打算帶綾子一起死在那個地方。可是——以這個速度,究竟能否抵達那個地方?才不過上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而已。

暫時歇息一會後,感覺舒暢不少。如果馬上走的話,可能又會發生同樣的事,還是暫時不動為妙——猛然察覺綾子一直沒回來,她下去谷川已經很久了。怎麼啦?

京介慢慢站起來,有點頭暈,腳步總算不礙事了。

走下谷川方向,往小小的旁徑走看時,看到綾子從樹林間走過來。

「怎麼啦?我以為你迷路了。」他喊。

「雖沒迷路——」綾子喘氣。「腳下卻一滑……」

京介發覺綾子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

「你那麼濕……快土來!」

他伸手把綾子拖了一把。

「對不起——唉,我又失敗了。」綾子嘆息。「起初是腳夾住了,我覺得不妙。

假如好好坐到石頭上就好了。又在意裙擺弄濕,於是挽上來,不料腳下站不穩,結果撲通一聲——」

「幸好沒溺水。」京介說。

「在那麼淺的河裏溺水的話,被人笑死啦。」綾子端詳一下自己的模樣。「這樣子也夠笑死人了——乞嚏!」

「連內衣褲都濕了吧?會感冒哦。」

「不要緊。」

「不是不要。總之——」

可是,京介也不知道怎辦才好。

總不能下山去。假如回到市區的話,肯定警察四處尋找。

然而這樣下去的話——京介重新考慮。反正要死的,對,這女孩和我都要死了,不是嗎?

感冒算不得什麼。不管它就是了。

可是,為何我會擔心她起來?

「哎,快到小屋去吧。」綾子撥一撥濕了的頭髮。「那裏可以取取暖吧。」

「嗯——是的。」京介點點頭。

當然不會有小屋了。他有點歉咎。

「能走嗎?披上我的外套,比較暖和些。」

「那會把你的外套也弄濕的。不要緊。反正天氣晴朗,走一走就會幹的。」

「是嗎?」

「嗯。你沒事了嗎?」

「我?我已經——」

「那就走吧!」-子精神奕奕地邁步了。

看到她的背影時,京介突然覺得有所動搖。綾子完全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可以欺騙這樣的女孩么?京介的心有點扎痛。

「怎麼啦?」綾子回過頭來。

「不——走吧。」京介舉步向前。

「偶爾走走山,感覺很好哪。」綾子格外精神起來。

兩人頭上的晴空,漸漸被烏雲所遮蔽——「到底怎麼回事?」國友搖頭不已。

「國友。」夕裏子的手搭住國友的肩膀。

「風野怎會死?我沒想到。」國友說。

「對嘛。而且竟是在公司被殺的。」夕裏子低聲說。

在地下倉庫中,說話聲有迴響,禁不住壓低聲量。

現在有許多警局的鑒證人員進進出出,忙碌地跑來跑去。他們的對話聲此起彼落,而且不理現場氣氛,聲音很大。因為這是每天的工作。

總不能每一宗案件都提心弔膽地承辦。

「他的脖子捆着繩子,看來是在半暈厥的狀態下被扯上去的。」國友說。

「需要相當的氣力哪。」

「怎樣呢?假如事先把繩子掛在架子上的話——只要稍有氣力的男人都能做到就是了。」

國友盡量採取職業化的說話方式,否則他會覺得非常難受。

「這裏就是倉庫呀。」有聲音說。

是米原龍也。他慢步走過來,瞄一眼躺在地上,蓋上白布的屍首。

「那就是了?」

「風野先生。他是被殺的。」夕裏子說。

「真是不幸。」

米原的話不含感情。然後他環視一下倉庫內部。

「我第一次進來這裏。說來奇妙。我每次叫風野到這裏拿這個,拿那個,好象自己也來過很多次的感覺——」

「米原先生。」國友說。「令千金受狙擊,她的末婚夫被殺,現在是你的秘書被殺。一連串的事件應該和你本身有所關連才對。為何風野被殺,你知道嗎?」

米原沒有絲毫動容的痕迹,盯着國友說:「我不知道,刑警先生。風野是秘書。他工作上的事我很清楚,可是他的私生活我不懂,我也不想知道。」

「可是風野先生……」

「他和我老婆的事嗎?」米原打斷。「那也屬於風野的私生活範圍吧。不是嗎P總之,查出是誰殺了風野,那是你們的工作。」

說完這些,米原快步離去。

「好噁心。」夕裏子氣忿忿的。「我想踢他一腳。儘管他是朋子的父親——」

「慢著。」國友說。

「怎麼啦?」

「米原之所以表現強硬,你曉得為什麼嗎?」

夕裏子突然一震。

「他的內心在動搖啊。為了不讓人察覺……」

「對。不妨說,那男人少有的膽怯了。他肯定聯想到什麼——」

國友盤起胳膊,點點頭。

「啊,岡小姐。」

好些鑒證人員出去以後,夕裏子發現岡雪子無力地靠在架子前面。

岡雪子瞼色蒼白,一直注視着冷冷地躺在地上的「東西」。

「屍體抬走啦。」一個聲音說。

「好。抬走吧。喂,趕快把報告送來哦。」國友說。

國友和其它搜查隊離開后,夕裏子往岡雪子走過去。

「聽說是你發現的。」夕裏子說。

「兇手離開之後發現的。」雪子用硬梆梆的語調說。「假如我早點過去看看情形的話,風野先生可能不會死。」

「但你本身可能也有危險呀!」夕裏子說。

「對……是的。」雪子點點頭。「可是——好過分啊。」

夕裏子看到,雪子的眼裏噙著淚水。

屍體抬出去了,警方的人員幾乎走光了,夕裏子和雪子站在那裏注視空蕩蕩的地面。

「走吧。」夕裏子催促她。

「嗯。」

兩人上到一樓,出到大堂時,雪子說:「在那之前,我和他接了吻哦。」

夕裏子一言不發地看着雪子。

雪子沒看夕裏子,而是望向大堂外面明亮的光景。

「我並不特別喜歡他,但他是好人……哎,有時不是談戀愛,可是會對某個人產生一些特別的感覺,一種親密感——」

她的聲音哽住了。

「有點明白。」夕裏子說。「但沒太多經驗。」

「沒有就幸福了。」雪子微笑。「十八歲就了解那種男女關係的話,多可怕。」

夕裏子隔着一道玻璃,看見國友在巡邏車旁邊,同著麥克風在呼叫什麼。

「那個人……是我的戀人。」

雪子瞪圓了眼。

「那位刑警先生?噢。」

「他做這份工作。隨時可能去命,不過,我不會因此而放棄的。」

「是呀。」雪子用力點點頭。「真好。十八歲就能說出這種說話,了不起。」

「是嗎?」夕裏子有點不好意思。

「你叫夕裏子吧?」

「是。」

「風野先生為何會死,你不想知道嗎?」

預想不到的話語。

「當然想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雪子說。「只不過——」她環視四下,把夕裏子帶到大堂深處。

「在這幢大工里,每月有一次「夜半會議」哦。」

「夜半會議?」

「對。米原先生召集的。不過,公司里只有極少數的高級職員出席。」

「他們幹什麼?」

「不曉得。老實說,除了社長以外,不知道誰有份出席。因為是半夜十二點左右才開始的。」

「為何在那個時間——」

「沒有泡茶的女孩,也沒負責記錄議程的人。風野也知道有那種會議,也由他負責準備事宜,但不准他出席。奇不奇妙?」

「很神秘。」夕裏子點點頭。

「我當然不曉得這事跟風野被殺的事是否有關。不過,假如他被某人所殺的事和這個公司的秘密有關的話,「夜半會議」就是關鍵所在了。」

「同感。」

夕裏子的心也激動地跳起來。看來自己真的跟岡雪子有相似的地力。

「那個「夜半會議」就在今晚。」雪子說。「想不想參觀一下?」

當然,夕裏子不在乎熬夜——「我回來啦。」夕裏子走進寓所里。「珠美,在不在?」

「在。」珠美從容廳探臉出來。

「竟在看電視!怎不擔心一下大姐的事?」

「在推心着著呀。瞧,我在看新聞咧。」

「知道啦。沒消息?」

「有就告訴你啦。儘管是我。」

「是啊。」夕裏子苦笑。

無論發生什麼都和平時一樣的珠美,反而使夕裏子精神起來。

「你沒事了?」夕裏子問。

「才不哪。我什麼都沒下肚呀。」

「不是問你肚子的情形。我問的是件是否從打擊中恢復過來了。」

「表面上是恢復了。」珠美一本正經地說。「可是內心深處的赤子之心受傷啦。」

「隨你自演悲劇女主角好了。」夕裏子嘲諷一句。「今晚我要出去。」

「跟國友拍拖?」

「這種時候拍拖?別說傻話了。」

「那,跟別的男人?」

「我去探查「夜半會議」哦。」

「那是什麼?新的的士高?還是秘密俱樂部?」

「不是那些……晚飯吃簡單的,叫外賣可以嗎?」

「嗯……何謂「夜半會議」?」

夕裏子把情由告訴了珠美。她是想到萬一有事的話,珠美知道比較好。

「好好玩!我也要去!」

「你說什麼呀。小孩子不行!」

「十八歲末滿謝絕入場?」

「又不是看成人電影。很危險的,而且,假如大姐打電話回來豈不麻煩?」

「哼!沒意思。」

「萬一我有什麼事,記得來救我。」

「電視有沒有好節目?」珠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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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體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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