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在劉恩嵐的牽線下,隔天孫離安終於再次見到叔叔,他的樣子沒變,只是已改名換姓。

劉富果真如他的名,外表刻意穿金戴銀,彷彿要這樣才能彰顯他的財大氣粗。

孫離安見他一如十年前那樣滿臉橫肉,只怪自己當時年幼無知,將他貪婪的笑容當作是慈祥。

「爹,這位孫姐姐就是昨天我向你提起的貴人,我對姐姐一見如故,而她聽說爹有心找茶商,也願意介紹有信用的茶商給我們。」

劉富上下打量了孫離安幾眼,「沒想到孫姑娘年紀輕輕,人脈倒是很廣,不知你要推薦的茶商是哪位?」

「南河城的丁正堂老闆。」南河城是國內有名的茶鄉,那裏任何一個小茶商都是手握上等好茶,因為茶鄉知名,那裏的茶商十分團結,鮮少有外地人能介入,她故意提南河城就是要彰顯她的能力,來引劉富入瓮。

「哦……孫姑娘與丁老闆熟識多久?」

「將近三年。」縱橫鏢局的太安分館就在南河城,經常接下茶商生意,而她也巡視過不少次,不算說錯。

「原來如此,孫姑娘真不簡單,南河城確實是有名的茶鄉,大大小小茶商少說百來個,但是——」劉富臉上始終掛着油膩的笑容,令孫離安生厭。

「我可不曾聽說過那裏有叫丁正堂的茶商,孫姑娘是打哪認識丁老闆的?」

進展太順利導致孫離安忘了計算劉富的疑心病——本以為他們久居北方,不可能知道南方的事,沒想到他果然有心,這趟南下必定搜集了不少訊息。

當然,她大可坦承自己就是縱橫鏢局的管事,但復仇是她的私事,她不希望牽扯到鏢局。

「恩嵐啊!外頭人心險惡,小心招惹到小人。」劉富對着女兒說。

「爹……」劉恩嵐眉頭深蹙,像是想幫孫離安解圍,卻又不知該從何處着手?

「我相信離安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恩嵐,你太單純了,肯定是這女人存心想騙你!」

孫離安的臉色沉下,心知她若不想個完美的解釋,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我……」

「騙這個字說得太過嚴重,是誰說我的妻子騙人了?」孫縱橫緩步走入廂房,目光凜冽的掃過劉富,繼而才柔情的凝望孫離安。

「你、你是誰?」劉富頓時被孫縱橫的氣勢壓倒。

「孫縱橫,縱橫鏢局的老闆。」他朗聲回應,硬生生壓過劉富的咄咄逼人。

縱橫鏢局的老闆?劉富一聽見這頭銜,連忙起身迎接。「孫老闆,失敬了。原來孫姑娘是孫老闆的妻子,哎呀,孫夫人怎麼不早說呢?害我差點誤會孫夫人是外頭那些專門詐欺的小人呢!」

「刻意貶損的話就甭提了。」孫縱橫很不高興聽這種話,直白的要他住口。

「內人能力不凡,將我孫府及鏢局打理得有條不紊,難得她與令千金一見如故,不僅收她為義妹,還想幫她一點忙,沒想到劉老爺竟不願領情,那就沒必要談下去了;離安,我們走!」

劉富很清楚縱橫鏢局的名聲,也曉得南河城有縱橫鏢局的分館,如今孫老闆出面,足證孫離安並非說謊。

他自知得罪了孫縱橫,連忙起身致歉。「都是我太疑神疑鬼了,若有得罪,還請孫老闆、孫夫人別計較,我年紀大了,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坐、坐,我自罰三杯,請兩位別跟我這沒見過世面的糟老頭計較!」

孫離安見狀,也趕緊安撫孫縱橫。「縱橫,劉老爺也不是故意的,多一分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孫縱橫這才神色不佳的坐下。

「劉老爺,我與令千金一見如故,想到我夫婿在南河城的人脈,才會想幫妹妹,這是我的私事,因此沒想要抬出我夫婿的名字,這位丁老闆的確是南河城的茶商,只是他行事低調,生意都交由下人打理,不過卻和我家老爺有些交情,所以我才想推薦給劉老爺認識。」

「劉老爺儘管請人去調查,你是做生意的人,信用最重要,若你無法相信我,這筆生意就只好作罷了。」孫離安這席話是以退為進,她說得婉轉有理,令劉富總算放下戒心。

「許又成老闆就是代丁老闆管理的人,劉老爺儘管派人過去詢問。」孫縱橫坦蕩蕩的又補了一句,徹底斷了劉富懷疑的念頭。

「呵呵,有二位的保證,劉某怎會還有疑慮,不知我們幾時能啟程前往南河城?」

「不必,丁老闆素來與我有交情,也曾叮嚀我若遇上好的買家便介紹給他,甚至還能全權代他處理,現在我就交由內人,劉老爺若想談這筆生意,就與她談即可,不必舟車勞頓前往南河城。

「丁老闆個性古怪,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就怕劉老爺最後還是白跑了,還不如由我內人出面,才有十成勝算。」孫縱橫一進來就以氣勢壓人,如今這番話又說得令劉富無法不信服。

劉恩嵐也在一旁幫腔。「太好了,我就說姐姐是我的貴人,現在由姐姐出面,爹就能高枕無憂了。」

「那我就先謝謝兩位了。」

此次商談總算是定案了,孫離安隨同孫縱橫先行離去,途中她忍不住開口。「縱橫,我並不想牽連你。」

「我說過了,只要我這座山能讓你依靠、供你使用,那你就儘管用,別客氣;再說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你也知道我對生意向來不擅長,後續的事就得由你主導。」

「你幫到這已足夠,劉富的貪婪最後必將引他走上絕路!縱橫,你別擔心我,儘管回長安鎮,這裏我一人即可,畢竟張東開始終是根芒刺,不拔除難以安心;我會花點時間來對付劉富,不希望還要分神去管鏢局的事。」機會僅有一次,好不容易孫縱橫幫她走到這裏,她絕不能前功盡棄。

孫縱橫多看了她一眼,同意了。「你要記住對我的承諾,別往險里走,有事一定要說出來;你別看澤義大刺刺的,其實他很擅於計策,有事記得要跟他商量。」

「好。」

孫縱橫望向一望無際的蒼穹,感嘆道:「秋末了,希望初冬能見到你。」

「我會儘早回到你的身邊。」她不會再失信於他了。

他輕輕摟了摟她。「我等你回來。」

孫縱橫離開龍安鎮后,孫離安便以「丁老闆」的名義迅速運來一批上等茶葉,數量達百斤,用來取信劉富。

生性愛貪小便宜的劉富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上等茶葉,對孫離安的能力已是深信不疑,卻不知自己成了上鈎的魚。

連番幾次利誘,劉富完全迷失在這些利益之中,之後孫離安更在無意間提及丁老闆因年紀大,有意找尋合伙人的事。「其實丁老闆本要找南河城的人,不過他老人家覺得那裏的人都太故步自封,不懂得改變,所以才想找外頭的人入股,我看劉老爺對丁老闆的茶葉情有獨鍾,便代為一問,若是沒興趣,你也別將這事擱在心上。」

丁老闆的茶葉可是一等一的好,他一轉手便以五倍高價賣出,若能成為合伙人,那他賺錢就更非難事了。

孫離安一提,劉富立刻心癢難耐。「我是有這個意思,不過……合夥的資金肯定很龐大。」

「十萬兩,這是丁老闆給我的優惠數字。」她已將劉富調查得清清楚楚,所以開出這個讓他難以拒絕的數目。

劉富果真很吃驚。「怎會如此……便宜?」

「所以才說是丁老闆特意開給我的優惠價碼,若劉老爺覺得貴,還請勿傳出去,不然我可對不起丁老闆了。」

「是,我曉得。」劉富也不願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只是雖然便宜,也不是筆小數目,他還是得回去算計算計。

孫離安邊品茗,眼角餘光卻不放過劉富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確認他已跑不了后,她才做起最後收網的動作。

她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彷彿不在意劉富是否同意入股,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氣定神閑。「本來丁老闆這價格是要給我家老爺的,無奈我家老爺對生意一竅不通,也不想沾上;我是看在與妹妹相談甚歡的情分上才告訴劉老爺,希望過兩天劉老爺能給我答覆,我先走了。」

這次拿走他幾乎一半的積蓄,下次再拿走剩下的一半,她非要讓他山窮水盡,再無翻身之日。

「姐姐,你來找爹談事情嗎?」劉恩嵐笑得好不燦爛,往她這裏走來。

「沒錯,恩嵐,再過一陣子我就要回去了,你要不要到姐姐那裏住一陣子?」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姐姐住的地方。」劉恩嵐親密地挽著孫離安的手,「對了,姐姐,姐夫待你可好?」

「很好。」他的溫柔真是難以說盡。

「是嗎?我總認為姐夫配不上你,他看來粗枝大葉,又很專斷。」

孫離安淺淺一笑。「那只是外表,其實縱橫心細,懂得替人着想,也不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至於專斷……他身為男人,又是鏢局老闆,專斷是應該的,太過文弱怎能擔負鏢師這種艱巨的工作?畢竟有時他下的決定很可能會左右兄弟們的生死。」

「恩嵐相信以姐姐的本事,若嫁給王公貴族,也不會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我只想嫁給能懂我、疼我,並信任我,又給我無限自由的男人,那才是女人的幸福。」

劉恩嵐似懂非懂的點頭,爾後又像個孩子似的靠在她的肩上;而這一幕,正巧落在剛從外頭回來的劉夫人眼中。

劉夫人看見她們,內心起了疑惑,連忙去找劉富。「恩嵐身旁的女子是誰?」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縱橫鏢局的孫夫人,你好幾次都跟她錯過了。」劉富正在煩惱該不該入股的事,對於妻子的詢問有些沒耐性。

劉夫人繼續盯着她們兩人,表情顯得愈來愈困惑,最後叫了一聲。

「叫什麼啊?你沒見我都快煩死了嗎?」

「有古怪啊!」

「哪裏古怪?」

「那個孫夫人怎麼和恩嵐長得有幾分神似?」

劉富以前不覺得,今天妻子一提,他猛地注意,這才發現確實如此——雖然孫夫人的容貌不及女兒艷麗,可那兩人的神韻、笑容無不神似,着實像極了。

「她們走在路上,要說是姐妹,大概也有人會信,怎麼會這樣?」劉夫人不禁感到害怕。

「這世上多得是相似之人,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可是、可是……你也不曾見過恩嵐和哪位姑娘這樣一見如故吧?即使是以前情同姐妹的手帕交,似乎也沒像她對孫夫人這般熱情,莫非……」劉夫人不禁看向丈夫,希望他能否定她的胡思亂想。

劉富又將她們兩人看得更仔細,而妻子的話也慢慢在他的腦中生根,眉間的皺褶也愈來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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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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