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可能。」

冷艷提出的竟是如此無理的要求,上官問青毫不考慮,斬釘截鐵地回絕。

自知高攀不上宣府便轉而擇次之,果真是勢利的女人,對她的厭惡更添一分。

「為何?」早料准上官問青必定會如此回答,她仍想聽聽理由。

「因為我討厭妳。」他毫不隱瞞自己的感覺。

冷艷聽了,內心剎時湧現一陣難受,為了掩飾受傷的心情,她怒瞪他一眼,嬌嗔地問:「難道我還不夠美?」

「空有一張容貌,內心卻惡毒如蛇蠍的女人實在可憎。」他坦言自己對這類女子的厭惡之情,外表縱使美如天仙也是浪費了這張容貌。

「呵!難道上官公子要回答小女子,即使對方有張丑貌,但內心善良,你也會喜歡上?」她才不信天底下有男人能做到,就算肯,必定也有其特別的原因。

「內心的美是外貌絕對比不上的。」上官問青眼眸一片清明,沒有半分虛假。

冷艷微微地笑,適才對他的反感都隨着自己這抹笑而消逝無蹤。「上官公子,您可要想清楚,美貌雖是一時,但醜陋卻是一世,睜開眼睛會瞧見,閉上眼睛也會想到,日夜相伴需要莫大的勇氣,您真的要這樣的妻子相伴?」

「美女如雲,欣賞即可,妻子唯一,同床共枕。」

冷艷聽完上官問青的話,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既然您無法同意我的條件,我們也沒什麼好談了,冷艷還要照顧平硯,慢走,不送了。」

上官問青冷眸輕瞥,冷道:「妳別得寸進尺了,我來還算客氣,要是換作宣府的人親自過來,可就不是如此了,難道妳要讓自己落到那種難堪的地步嗎?」他真覺得這女人不知好歹。

冷艷走近床沿落坐,幽幽淺笑,這一笑好似嘆自己的命運,又似她根本不在乎。

「宣府的能力,小女子當然明白,不過又如何呢?反正在你們眼中,我是賤命一條,隨時都能死去,不是嗎?」

上官問青愈來愈不明白她的行徑,總覺得她的話中帶有譴責的意味,卻又不清楚她所指為何。

「妳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冷艷笑了笑,回道:「您言重了,冷艷豈敢在您面前玩把戲。」

「不怕我將妳剛才的作為告訴平硯?」

「呵呵!」冷艷掩面而笑,似是真不當作一回事。「上官公子,您去說好了,我跟您保證平硯絕對不會相信,因為他啊──可愛慘了我!」

聽見如此把握的口吻,上官問青心知硬碰硬不會有好結果。

「妳究竟要如何才願意離開平硯?開出一個合理的條件。」這女人的確不簡單,牢牢握住她的主控權。

「冷艷剛剛不是說了,只要您娶冷艷為妻,冷艷願意離開平硯。」

「妳真是不知死活!」心知再談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上官問青憤而轉身離去。

冷艷挑挑眉,攬鏡自照,慵懶一笑。

「你這朋友可有趣了,他真是個好人。」她望着鏡中的另一抹人影,應是醉昏的宣平硯此刻已坐起身來。

「既是如此,何必欺負他?」剛剛他們所說的一切,他聽得一清二楚。

「我就是不喜歡他那種高高在上,彷佛誰都不能侵犯的態度。」她噘著嘴回道。

剛才聽見他們唇槍舌戰,讓宣平硯好幾次都差點醒過來阻止,畢竟他與上官問青相交多年,清楚他不是個會隨意發脾氣的人,不過若真惹怒他,情況恐怕會更糟。

「妳真大膽,問青同我一樣有學過武術,他可不是我,若稍有不慎,妳的手可是會被廢了。」害他捏了把冷汗。

「又如何?」一如先前,冷艷仍是蠻不在乎的口吻。

「冷艷,妳到底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妳。」宣平硯察覺到在面對上官問青的冷艷似乎與平常有些不同。

「沒啊,就是單純討厭他那種自命清高的態度,所以才想整整他而已。」沒錯,絕對就是這個理由,他說討厭自己,同樣的,她亦不喜歡他。

他妄想當一池清水,她偏要染上一點黑,教他不要再如此清高,讓他成不了聖人。

「為何提出要他娶妳的條件?」他進一步質問。

「曉得他不喜歡我,當然要提出他做不到的條件。」她自認自己沒做錯。

「真的?」宣平硯有些懷疑。

他有點詫異向來聰穎冷淡的冷艷竟沒發覺自己的條件有問題,倘若真要提出對方做不到的條件,不就應該更要徹底、更實際,而不是這般模稜兩可的條件,萬一上官問青答應了,這還玩得下去嗎?

「再繼續追問就不幫你了。」她垂下目光,就怕被宣平硯看穿。

「是是。」宣平硯上前又揉揉她的發。「聽我的話,以後少跟問青杠上,他是受我娘所託才會過來,其實是個很講理的人,別太整他了。」一開始,他並未要牽扯上局外人,也未曾想尋求好友的協助,畢竟這種方式,上官問青肯定不贊同,沒想到最後仍是牽連上他。

冷艷白他一眼,反問:「要我別整他,不會自己醒來救他嗎?」

不就是她要自己裝醉不得干涉?這事實宣平硯可沒有說出來,就怕又惹得她不高興。「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先回去了,如果妳不想見到問青,以後我會要他別過來,如何?」

冷艷想也不想便道:「不必。」等到話出了口,才曉得說得有點急,連忙轉圜。「你也聽見他剛才很瞧不起我的態度,我跟他還有得磨呢!」

「小心點,千萬別玩出火。」不太明白冷艷為何這麼在意上官問青,但總會讓他探出真相。

「我自有分寸。」

等宣平硯離去,冷艷忽覺一身無力,遂而趴在床上望着窗外。

三年了,上官問青更添幾分成熟穩重,俊挺的他想必有很多姑娘傾心,不過她也心知自己與他根本不可能。

三年前沒有機會,如今更是渺茫,但她不曾後悔選上這條路,只因這條路雖磨人,卻也令她更看透人世間的醜惡。

上官問青這麼討厭自己,她就偏偏要同他周旋。

既然和他也沒有未來,那麼,至少得讓他牢牢記住自己才行,如今她求得不多,只要上官問青曾經記住自己便好。

或許,等這件事結束后,她便能瀟灑離開束河鎮,畢竟這兒也不是她的家鄉,在這裏,她不過是個過路客,總有一天該離去。

除了宣平硯以外,這裏沒有值得她牽掛之人……

美女如雲,欣賞即可,妻子唯一,同床共枕。

簡短有力的十六個字竟宛若烙鐵,在她的心口烙下一個印子,熨燙了她全身,甚至連理智也飄忽了……

倘若上官問青沒有說謊,他這樣的男人是女人心中的一塊瑰寶。

無價之寶。

無奈……她碰不得。

*****************

離開訪香樓,上官問青隨即前往宣府,滿心焦急的李氏早已在大廳等候多時,就連喝茶也無法安穩,只盼著上官問青能趕快帶回好消息,一等到上官問青出現在面前,她起身相迎。

「賢侄,如何?那女子肯離開平硯嗎?」

李氏原本對兒子偶爾出入青樓沒有意見,畢竟也未曾聽過兒子與哪位花娘走得特別近,加上他本就謹言慎行,更沒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直到這半個月聽見外頭的傳言,才曉得原來兒子整夜不歸不是為了公事,而是為了一個女人留宿訪香樓,聽見這事兒她當然憂心了,連忙去找上官問青幫忙,希望能勸兒子回頭。

去年兒子娶了一名窮人家的女子,對他們一點幫助也沒有,她和媳婦的關係還沒處理好已經夠讓她頭疼了,沒想到現在又弄出這事來,真要氣死她。

「伯母,別心急,您坐下來聽我說。我覺得對方並不會輕易離開平硯,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他感覺得出來冷艷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嫁給好友,但目的似乎也不是金錢,沒弄清楚她真正想要什麼之前,這事難了。

「要花多久?」李氏着急地問。

「我也不太確定,這是我第一次跟對方接觸,還需要多了解。」

李氏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放鬆說:「若不是不希望事情鬧大傷了宣府的面子,我早就派人過去對付她了,哼!區區一個花娘也想攀上宣府,她簡直是痴人說夢!這種人給點錢打發了吧,若再不知足,她那條命也死不足惜。」這番咬牙切齒的話不只表達出愛子心切,更傳達出對花娘的憎恨。

反正在你們眼中,我是賤命一條,隨時都能死去,不是嗎?

聽着李氏的話,上官問青卻沒來由地感到不太舒服。

驀地,他想到冷艷那句充滿無奈的話,他雖不曾涉入那種場所,但對花娘也沒有特別意見,畢竟的確是男人逼着她們走上這一途。

「伯母,別這麼說,據我所知平硯似乎深愛着對方,若逼對方走上絕路恐怕也無法挽回平硯的心。」不知何故,他竟出聲幫了冷艷,話說出口也來不及收回。

「什麼?!平硯愛上那個花娘?」聽見上官問青所說,李氏一臉不信,表情略顯僵硬。「這絕對不可能!我的兒子怎會愛上花娘,肯定是她纏着平硯不放,一定是的!對方一定有要求錢對不對?她要多少,我都會給,只要她肯離開我兒子,我絕不會吝嗇。」聽見是兒子愛上對方,李氏頓時滿心慌亂,就怕兒子的一生會賠進去。

「伯母,她沒有要求錢。」對於冷艷的要求,上官問青實在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確實不需要金錢。

「不要錢?!那她要什麼?總不會是要嫁入宣府吧?賢侄,你去回復她,要她別作夢了,有我在的一天絕對不會讓她嫁入宣府,就算我死了也不許!」李氏對於這種專門勾引別人丈夫的花娘特別深惡痛絕。

「她也沒說想嫁入宣府,伯母不必擔心。」

不要錢……一個花娘不求錢,莫非真的求真心?!李氏聽到這裏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那她究竟想要什麼?」

「這……我還不太確定。」總不能說對方要的是自己吧?更何況他也不認為冷艷是真心的,泰半應該只是想看看自己被她弄得心煩意亂的模樣,她似乎喜歡以整自己為樂。

「假如她要錢好辦,但要嫁入宣府,是絕對不可能!」李氏給了最後的底線。

「小侄明白了。」

「娘、上官大哥!請用茶。」

看見媳婦端茶進來,李氏趕忙上前關心。「襲人,娘不是要妳在房裏待着,幹嘛又出來吹風呢?萬一再度着涼可怎麼辦?唉呀,妳怎麼又紅著一雙眼,昨夜又哭了?」

梁襲人放下杯子,搖搖頭,露出一抹苦笑。「娘,沒有啦,是剛才我揉眼睛所致,而且我的身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連大夫也說我完全康復了,娘不必替襲人擔心。」

「那就好,那妳快坐下休息。」以前不喜歡這個媳婦,總覺得她的身分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也不願去了解,直到這段時間,看着兒子天天上訪香樓,她才深深體會到媳婦的善良與體貼,能有這樣的媳婦真是上蒼對他們宣府的恩賜,而她卻還一味地反對,真是愚蠢。

瞥見這對婆媳的融洽相處又出乎上官問青意料之外。

他仍記得當宣平硯執意要迎娶梁襲人之時,李氏最反對,後來等梁襲人入門,她也不曾給過好臉色,天天刁難,甚至還不准她在大廳出入,完全將她當成下人使喚,可眼下卻是這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娘,夫婿他……」梁襲人眼底盛滿憂慮。

李氏心知媳婦關心兒子,連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撫。「放心,平硯的事情娘會處理,妳不必擔心,只要好好照顧自己的sheng體就夠了,一切娘來作主。」她一定要挽回兒子的心,不讓這麼乖巧的媳婦受委屈。

梁襲人溫順地點頭,垂下哭紅的雙眸。「謝謝娘……」

「賢侄,你也看見了,襲人為了平硯的事情這麼傷心,平硯也真是的,他已經有一個這麼好的妻子竟還在外頭尋花問柳,襲人乖巧不計較,但我這個做娘的自然要幫她討公道!」李氏又是搖頭又嘆氣。

「夫人、少夫人!少爺回來了。」一名婢女趕緊進來稟告。

「不是說等少爺回府就要他到大廳見我嗎?」李氏喝道。

婢女低着頭戰戰兢兢地回答:「夫人,少爺說他累了不想來大廳,少爺還說也不準任何人進他房裏。」

「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成何體統!好,我親自過去。」

「娘!別現在過去,襲人擔心您會氣壞身子。」梁襲人拉着李氏,強忍心中的悲痛。沒想到昔日說要給她幸福的夫婿如今也與其它尋常男人無異,她已經失望了,不過身為媳婦,她依然會克盡孝道。

媳婦竟然是先擔心自己的sheng體,李氏對於之前苛待她的行為更感後悔。「襲人,好在娘還有妳這麼一個好媳婦,反倒是那個不孝子,真是……」

「伯母、弟妹,讓我過去吧。」

兩個女人相視一看,同時把她們的希望交在上官問青手上。

「賢侄,拜託你了。」

「小侄定當儘力。」

*****************

清脆的叩門聲響起,宣平硯立刻收拾桌上的公事,他現在可是要徹底扮演好浪蕩子弟這個角色。

「我不是說了別讓人來煩我,我想睡了。」

「平硯,是我。」

聽見上官問青的聲音,宣平硯隨即開門露出冷漠的表情。「我還以為又是她們。」

「平硯,伯母與弟妹都是關心你,難道你真不知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上官問青實在不明白,平日行事有分寸的好友怎會突然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我怎麼了嗎?」他反問。

「為了一名花娘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值得嗎?難道你沒發現弟妹的氣色變差了,我記得當初你是非她不娶,你不是承諾要給她幸福,怎不滿一年就變卦?你這樣可對得起她?」上官問青語重心長地勸誡。

做戲便要做足,宣平硯自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人是會變的,當然了,我對襲人亦是有情,只是現在我也喜歡冷艷,她是個好姑娘,我也不能辜負她對我的情意,男人享齊人之福又有何錯?」

上官問青重重一嘆,沒想到宣平硯竟會如此執迷不悟。「你究竟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對方出身青樓,為了生意經常涉入那種地方的你,難道還不懂那樣的女人求的是什麼?假如你今天沒錢,我敢保證冷艷也不會喜歡你。」

「你與她又不熟,當然不會明白她的優點。」無論上官問青說什麼,他就是一味偏袒冷艷。

上官問青一擰眉,道:「你可知我剛才去了一趟訪香樓?」

「冷艷同我說了。」

「那你可知她對我做了什麼?若不是你醉昏了,我真想讓你瞧瞧你所愛的人的真面目。」上官問青握緊拳頭忍着氣,他們相交多年,實不該為了一名青樓女子反目。

宣平硯饒富興味地問:「喔,冷艷是對你做了什麼?」一臉就是非常期待答案的模樣。

他很想將冷艷的惡劣行徑統統說出口,讓宣平硯能夠立即醒悟,可話方要出口便想到好友竟然這麼維護冷艷,若自己單方面說明肯定無法讓他相信,說不準還會讓他誤會自己存心造謠,兩人的友好關係因而產生嫌隙,他可不想順了冷艷的意。

「她只是對我撂下狠話,說你愛慘了她,絕對不會離開她。」

唉呀,還以為能親自聽上官問青說出冷艷刁難的條件呢。

他了解冷艷,對於不喜歡的男人,簡單寒暄已是極限,然而嘴裏說不喜歡上官問青,卻偏偏特愛挑釁他,這丫頭的行為滿是矛盾哪!

比起自己,好友更是中規中矩,徹底實踐孔老夫子的「四非」箴言,完全恪守禮教,所以如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合適冷艷,但若是他們兩人在一起,真不知會是如何的光景?他竟有一絲期待。

「當然了,我那麼喜歡她,絕對不會離開她,倘若你想當我娘的說客,就省省吧。以前她不愛襲人,總要我休了她,現在我總算如她所願,準備休了襲人另娶他人,她應該開心才是。」

「你要休了襲人?!」上官問青怔住了,有點不敢置信。「平硯,你真的要這麼做?為了那種女人值得嗎?」當初,他亦對梁襲人有些心意,只是見他倆情投意合,便馬上斷絕這念頭,早知會是這結果,他就該為自己爭取。

「問青,別那麼激動,冷艷是個好姑娘,等你多跟她相處之後便會發覺她的好,如果你聽過她彈琴,就能明白為何我會如此喜歡她了。還有,她剛剛跟我說你……」為了吊上官問青的胃口,宣平硯還故意把話說到一半。

「她說我什麼?」沒察宣平硯心思的上官問青輕易上鈎了。

他倒想聽聽她會如何詆毀自己。

宣平硯勾勾唇角,似是有點不高興。「冷艷說你是個好人。」

「她真這麼說?」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真沒想到冷艷會說自己是好人,他明明是要逼她離開宣平硯,她還稱讚自己?

「所以,你可別誤會了冷艷,她真的是個好姑娘,你我相識多年,難道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

好姑娘?若是好姑娘會搶人夫婿、在情人面前挑逗另一名男人?

真是的,他怎麼差點也著了道。他想冷艷之所以會這麼做,肯定是想讓自己感覺慚愧,讓好友更加喜愛她的一種小手段罷了。

「平硯,我以前了解你,但自從這件事後,我發覺很難了解你。以前你那麼喜歡襲人,為了別人而要休了她,這真是你想要做的嗎?」上官問青瞪着宣平硯,希望能逼出他的真意。

宣平硯神色一斂,回迎上官問青咄咄逼人的視線,「沒錯!」

兩人相瞪一會兒,最後是宣平硯率先別開眼。

「我累了,你回去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上官問青也知不宜久留,然而就在他與好友擦肩而過之時,突然察覺一絲不對勁──再回頭,宣平硯已經準備褪下外衣,而他總覺得似乎有些怪怪的。

好像有一個地方不太對──

剛才在訪香樓的時候,滿室酒味,宣平硯明顯醉倒了,怎會不過一刻鐘而已,他身上卻沒有濃烈的酒氣?!

這點頗令他質疑。

*****************

酉時末,是冷艷在訪香樓二樓彈琴的時刻。

每當此時,一樓大廳總會聚//集許多人等著聆聽她美妙的琴音,因此大廳上的位子早已座無虛席,甚至還有人甘願站着,即使她天天彈奏,依舊高朋滿座,讓沈娘是笑得合不攏嘴。

「若要形容,我說冷艷姑娘的琴音足以繞樑三日久久不散。」說話者閉目想着昨晚的好夢,都是拜冷艷所賜。

「你這讚美太平凡無奇了,要我說,冷艷姑娘的琴音真是天上少有,人間極品哪!」如果有機會能抱抱冷艷,就再好不過了。

「嘖嘖,你以為是在形容食物啊?冷艷姑娘的琴技簡直就與她的容貌同樣出色,根本沒人能比得上。」他自以為自己是最棒的讚美,正沉醉著。

身旁的人忍不住潑他一盆冷水。「哎,我記得上回你才說你的妻子是舉世無雙呢!怎麼這會兒又變了?」

男人搔搔頭尷尬地笑。「呃……可別說出去,可別說出去哪!」不然他就慘了。

「快點搶個好位子,待會兒好聽冷艷姑娘的美妙琴音。」

「對對,快佔位!」

訪香樓內到處是穿着美麗、妝點妖艷的姑娘,醇酒、美食,還有動人悅耳的曲調,幾乎都能使人忘卻煩憂,難怪令男人樂不思蜀,身邊一有銀兩就想往這裏扔。

不過,上官問青可是第一次入夜踏入青樓。

「這位公子,頭一次看見您,需要綠翠服侍嗎?」

女子一看見上官問青這麼出色的男人,立刻就穿越層層人群來到他身邊,就怕慢了一步被別人搶走,瞧瞧他,相貌俊美,身肩頎闊,令她非常喜歡。

「不需。」他淡淡拒絕,稍稍一轉身,雙手負在身後,散發的氣勢不讓女人近身。

或許是在他迫人的目光下,女人也不太敢造次,只好與他保持距離,但魅功盡展,就怕錯過這麼一個好男人。「公子,綠翠保證能讓您欲仙欲死,下次還會再來找綠翠,嗯,您不想試試看嗎?」

欲仙欲死?很直接的四個字,冷艷也會對宣平硯這麼說嗎?

女人的長相不錯,只是臉上的濃妝艷抹及滿身膩人的香氣使他反感,他向來就不喜歡濃烈的氣息。

冷艷身上的香氣雖淡雅卻不知她用的是什麼香料,那天回去后,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清香就是洗不掉,隔了三天才淡去,是不會引人生厭,不過也困了他許久。

「我是來找人的。」上回大白天來,才能順利找到冷艷,這會兒他是故意晚上來,就想聽聽能讓宣平硯那樣稱讚的琴聲。

「找哪位姑娘?」原來是有指定了,綠翠一下斂住笑臉。

「等會兒要彈琴之人。」

「喔,原來公子也是要來聽冷艷姑娘彈琴喔。」誰都曉得冷艷賣藝不賣sheng,看來她還是有機會。「要不等公子聽完冷艷姑娘的琴,再指定我好嗎?奴家是綠翠,可別忘了喔!」

「多謝姑娘美意,在下並無此意,只是純粹來聽琴。」

「既是如此,那綠翠也不強求了,公子請自便。」見從上官問青這裏撈不到好處,綠翠連忙又去招呼其它客人。

正當上官問青以為能暫時圖個清靜之時,一名粉色的身影又飄近,他抬頭想以剛才的話把人趕走,卻看見一張有點熟悉的五官,他記得她好像是冷艷身邊的貼身丫鬟。

「上官公子,冷姑娘派雙兒來保護您。」雙兒甜甜地笑,一臉無害,把酒放在桌上。

「保護?」他會需要人保護?!

雙兒仍是笑得很甜。「是啊,冷姑娘說上官公子第一次到這麼危險的地方,恐怕無法保護自己。上官公子大概不知吧?這裏有時候連喝酒也得小心呢!冷姑娘就怕您會被某位姑娘給『吃』了,所以特地命雙兒來保護您的『清白』。」她還沒見過冷姑娘為哪個男人這樣細心,應是對上官公子有幾分好感。

雙兒用着最天真的表情說着這番老練得可以的話,上官問青不作聲色,身旁聽見的客人已經噗嗤一笑,連酒都噴了出來。

上官問青瞥了他們一眼,客人連忙轉過頭繼續悶悶地笑。

「冷姑娘還說,如果上官公子不想失去『清白』,記得要多帶人過來。」雙兒盡責地把冷姑娘交代的話轉述。

一旁的客人笑得前俯後仰,上官問青已經懶得管了。

「她知道我來了?」

「是的,冷姑娘還說上官公子必定會來找她,因此要雙兒等冷姑娘彈完琴后直接帶着公子上樓。」雙兒徑自為上官問青斟酒。「冷姑娘說上官公子一定會喜歡這種酒,還請您品嘗。」

上官問青聞言,果真嘗了一口,唇瓣凝出一絲存疑,這酒是他最喜歡的「烈火」,但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喝酒,甚至是宣平硯也不太清楚他喜愛喝哪一種酒,冷艷怎會知情?

「上官公子,冷姑娘要開始彈琴了。雙兒就不打擾您了,請您慢慢聆聽。」雙兒含笑道,欠身退往角落。

上官問青本想詢問,卻見冷艷已出現在二樓最前頭,只得放下酒杯,先壓住滿腔的困惑準備聆聽備受眾人推崇的琴音。

*****************

這……該怎麼形容呢?

聽過不少好聽的琴音,每當演奏者彈完,他總能想出最恰當的讚美,但遇上冷艷的琴音……他竟是滿腦子一片空白?!

甚至連形容她琴音的稱讚辭語也沒有,然而當他回過神之際,已經看見雙兒站在身前許久,這才察覺自己怔愣許久。

雙兒仍是笑咪咪。「上官公子,冷姑娘的琴音非常好聽吧?」

「嗯。」最後他只能以她的琴宛若天籟來讚許,悅耳之中有着淡淡哀傷的琴音聽來格外令人傷感。

「很多客人頭一次來聽冷姑娘彈琴還會掉淚呢!不過冷姑娘的琴本來就是希望客人能放鬆,然後抒發一下情緒。」雙兒徑自解釋著。「許多達官貴人也經常邀冷姑娘過府彈琴呢!」

上官問青甫抬頭,正好看見站在二樓的冷艷帶着得意的笑容俯視自己,縱使身旁的人全為她這一笑而騷動起來,他也十分肯定她絕對是非常得意剛剛自己那一瞬的怔忡。

她臉上的神情可真是飛揚,彷佛已獲得勝利一般。

看得出她並不是容易認輸的性格,若她不是冷艷,必定能吸引自己,因為他喜歡的正是有着堅毅性格且不輕易服輸的女子。

那樣的女子縱使不是千金小姐、不是絕世美女,同樣能吸引他。

「上官公子,請隨雙兒上樓。」

他今天本來只是打算來聽她彈琴,沒想過要見她,不過……她既然算準自己會過來,若不上去豈不顯得自己小氣。

「好,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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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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