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他是個男人,就算愛上男人,還是個男人,除非整型,要不,這個事實到死都不會變。

因此,他非常能體會男人的性慾有多麼──強烈。

他們上個禮拜,接吻、擁抱、相互愛撫,但就是無法到床上繼續下一步,因為,他還不能接受。

趁著孟晨熙上班,杜夏禁了許久的煙癮又犯,一個早上將近半包,但沒抽幾下又丟入煙灰缸里。

本以為能夠定下心寫稿,卻又因為孟晨熙「想要」,而讓他傷透腦筋。

是了,每對情侶勢必都會走上這一途,可是,他們兩個都沒經驗,他會緊張也是情有可原,孟晨熙為什麼就非要用那種懷疑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假的眼神來看他呢?

孟晨熙「想要」,但他還沒準備好啊!

和孟晨熙擁抱、做愛,絕對不是噁心,只是還不太能接受,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做。

果然書到用時方很少啊。

「叮咚!」

門鈴聲打斷杜夏的冥想。這種時間,會是大姊嗎?最近,他愈來愈不常想到大姊了,唉!

想到或許可能是大姊,杜夏立刻衝到門前,打開大門,但是沒見到大姊的蹤影,卻是兩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請問你們找誰?」

「請問你是杜夏嗎?」男人開口問。

「我是,請問你們是誰?」杜夏自認不認識他們兩人,但那名中年女性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他覺得似會相識。

「我們是孟晨熙、阿熙的爸媽啦!」

原來是少爺的父母,杜夏趕忙招呼他們進來,也注意到孟晨照比較像母親,孟晨冠和父親是十成十的像,難怪他看這對兄弟就不太神似,原來是這原因。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家裏沒什麼好招待。」

「我們習慣喝開水。」

孟伯母的聲音溫柔親切,孟伯父也十分和藹。

「我們今天早上剛下飛機,總張管家說我們家的大小兒子都給你們家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孟伯母面露愧色。

「沒有的事。」

「我們那個小兒子,自小就冷僻不愛與人親近,一定讓你很傷腦筋。」

「不會的,伯父,少……晨熙他很好相處。」

孟晨熙明明就與孟伯母很像,為何孟伯父卻說孟晨熙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另有隱情嗎?

「那就好。」

「既然你是晨熙的朋友,那我們就喊你小夏。」

杜夏點頭。「不知道伯父伯母有什麼事嗎?還是要找晨熙?」

「我們是來討論那小倆口的婚事。」孟伯母笑意盎然。

「我姊和孟晨冠?」

「是啊,阿冠帶着你姊姊私奔的事情,我們在國外的時候,張管家就通知我們了,所以我們一結束這趟旅程就趕緊回來想把他們的婚事辦一辦,你應該不會反對杜春嫁到我們家來吧?」

「姊姊能得到幸福,我很高興,怎麼會反對。」雖然不是真正的豪門,但相愛比較重要。

「那就好,我們真等不及到見見杜春了。」孟伯母笑着說。

「你們還沒見過我姊姊,就願意讓他們結婚?」

夫妻倆相視一看,爾後由孟伯父代答:「為何不?我們從小就很信任阿冠,他做事表面上看來很沒條理,可是不到最後,你是看不見他的用心的;而阿熙,乍看很積極,卻沒一件是他真心想做的,他不過是順着環境而為。不過我們還是很信任他們兩人的眼光,我們的兒子嘛!」

杜夏真的愈來愈困惑,有一個如此了解自己的父親和相像的母親,為何他們卻沒有血緣關係?他還是無法埋解。

「伯父伯母請問你們和晨熙……」就在杜夏要問他們是不是孟晨熙的親生父母,大門被打開,孟晨熙匆匆走入。

「爸、媽!」

「阿熙!」夫婦倆一見到孟晨熙,是又抱又親。

「你們怎麼在這裏?」此時的孟晨熙就像是個任人把玩的娃娃,一點也反抗不得。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兒子,你老爸老媽一下飛機就特地來看你呢!」

大概孟晨熙也聽到他父母來到他家的消息,特別趕回來的吧?

「杜夏,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杜夏回以一笑。「我正想間問題,你就衝進來了。」

「爸媽,請你們先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說你大哥私奔的事嗎?我們早知道了。」

「不是,是更重要的事,有關我的幸福……」

杜夏以眼神詢問:真要那麼快嗎?他們才剛下飛機,就要馬上受到嚴重的考驗。

孟晨熙堅定的點頭。

既然攸關兒子的「幸福」,孟家夫妻立刻正襟危坐。

「爸、媽,我不管你們答不答應,我都要和杜夏過一輩子。」深深一吸氣,孟晨熙清楚的挑明重點。

「嘎?」兩人雙雙露出吃驚的表情。

之後──

「原來是這件事啊,我還以為什麼天大的事呢,老公,嚇死我了!」孟母誇張的靠在丈夫身上。

「你們……」孟晨熙無法理解他們的舉動所代表的意思。

杜夏和孟晨熙一樣大惑不解。

「張管家在你搬入杜夏的家時就跟我們報備過了,他老人家很擔心,說什麼不合常理、會被人歧視等等問題,其實呢,我們是很放心,不不!或許應該說很高興,兒子啊,終於有人讓你開竅了!人類還是有溫情的,不是嗎?」孟母一臉欣慰兒子的醒悟。

唉!真是一對讓杜夏無法置評的夫妻,果然一樣米養百樣人。

孟晨熙落寞的問:「是因為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你們才不介意嗎?」

杜夏想孟晨熙會這麼問,表示他真的很在乎這個家,才會默默守護他不願離開吧。

夫妻倆突然以一種看着外星人的目光盯着孟晨熙。

「阿熙,你是哪根筋不對勁?」

「媽養你這麼大,你竟然想跟孟家撇清關係,你這不肖子!」

「是爸親口告訴我,說我不是他的兒子,是抱來養的。」

「老公?!」

「阿熙,別苦老爸,老爸疼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這麼說,你別陷害我。」

「在我十二歲,你們剛二度蜜月回來,你在房門外對我說的。」

果然是天嫩座,說是無關緊要,其實很在意,還在意得要死。

「那次啊……笨兒子,那時候我剛跟你媽為了泳衣的露與不露吵了架,我很氣她為什麼要穿比基尼,讓一堆男人免費吃雪糕,因此在氣頭上,所以才誆你的,沒想到你竟然相信,還一信就十五年,阿熙啊,老爸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聽完父親所說,孟晨熙一臉驚詫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那這十五年,他到底是在傷心難過什麼啊?

感人的父子認親畫面就在杜夏面前上演,說實在,不太賺人熱淚,有點像爆笑劇。

「你這個笨老爸!沒事愛亂說話吧,也不想想我兒子那麼單純,誰說的話都會非常相信,居然還……兒子,你怎麼哭呢?」

孟又話才說完,杜夏已經注意到孟晨熙紅了眼眶,孟母一接下去說,他的眼淚就不動聲色落下。

唉!杜夏覺得這個家真的有點爆笑。

「兒子啊,別哭!是爸口不擇言,讓你受苦了十五年。」

孟晨熙睜開眼睛,任由淚水落下,硬是不動,杜夏實在心疼他的蠢,便一把摟過他,他怎麼能那麼現實又那麼單純呢?

相信自己所愛、所信任的人,一點也不懷疑,真是稀有人類。

孟晨熙沒有哭出聲,只不斷掉淚,大概是想把十五年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

「不過,兒子啊,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求證一下呢?還那麼相信,你怎麼這麼……呆啊!」

伯母,就別雪上加霜了吧!

狠狠哭過一場,孟晨熙洗了把臉,恢復平常的冷靜自製,與兩人對望。

「總之,我想和杜夏在一起,希望你們不要反對。」歷經十五年的錯誤認知,他現在又是孟家的人了。

「我們從來就沒反對過,是不是,老公?」

孟父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

「想當初,你外公拼了命也要阻止你這個高材生的媽嫁給我這個不識大字的農夫,用盡辦法、出盡怪招,但他愈是阻撓,我對你媽的愛就愈堅定,我們想要在一塊過下半生的念頭就更強烈,所以後來我們相信──凡事莫要太強求啊!」

「是啊,說不定你外公當時沒那麼大力阻止,我也不會嫁給你老爸說。」

「老婆,妳不愛我嗎?」

「愛啊,那是個比喻而已。因此,或許最後沒有阻力,你們還認為沒刺激就不了了之草草結束呢,所以我們幹嘛阻止呢?會往一起就會在一起,會分就是會分的。」

很「透徹」的觀念,不過也超乎一般常人,畢竟了解是一回事,要做到又是另回事。

孟晨熙聽了,臉色頗為……難看。

「我不會離開杜夏。」他說得斬釘截鐵。

杜夏則是無言以對。

無怪乎會造就出孟晨熙這樣的個性,這對夫婦實在功不可沒。

隔天,孟母又到杜夏這裏來閑聊,笑着說是要趁機聯絡感情。

「兩個男孩子,三餐怎麼解決呢?」

「張爹會幫我們送來。」

「還是要學個幾樣菜比較好,因為高見要回美國了,張管家年紀也大,我們想讓他退休,所以一直倚賴外人也不行。」

因為孟伯母這段話,所以早上八點多,他們兩個就在附近的傳統市場採買。

「是的。」

從頭到尾,杜夏只有類似「同意」的意思可以答,要不然,等着他的是一連串的訓誡,杜夏大概知道孟晨熙那麼會說教是遺傳自誰。

「阿熙吃東西不太挑,只是不愛吃苦瓜,逼他很久,他也不吃,以後有空幫着叫他吃。」孟伯母叮嚀著。

「好的。」

「小夏,你喜歡吃什麼?」

「都可以。」

「這樣啊……那今天伯母晚上就煮糖醋排骨、苦瓜湯、蓮子百合、宮保雞了和芥蘭,行不行?」

「很好啊。」

「別看伯母都在國外,一有機會,我還是會自己下廚,畢竟在台灣長大,總不習慣國外的食物。」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后,杜夏也陪在廚房幫忙。

「我看中午我們就吃個湯麵。」

「好。」有得吃就不會挑是杜夏的本性。

「阿熙說你是寫小說的?很有名嗎?」

「呃,普普通通。」

「這樣啊,沒關係啦,兩個人在一塊,本來就不用分誰賺錢誰在家,快樂就好。我跟我老公私奔的時候,根本就不管誰賺的錢比較多,而是有機會就拚命賺錢,後來隔幾年生了阿冠后,我爸才接受我們。之後,阿熙出生,他爺爺去世,說是要把所有的土地給我老公,我們想說看看上地值多少再考慮要如何處理,結果沒想到那看不起眼的土地居然是天價,所以我們賣了三分之二,剩下的請人照顧。

「我的前半生是為了父親希望家裏有人念大學出人頭地,就一直讀書;我老公

則是獃獃的不斷耕種,這樣的人生在我某一天夜裏醒來,大大醒悟了,我問自己『這就是我想過的人生嗎?』因此開始拉着老公四處旅遊,幸好他也挺喜歡亂跑的,我們也就愈來愈親密。」

杜夏邊洗菜邊聽着孟母的過去。每個人想過的人生不同,自然也有追求的權利,只是可憐了孟晨熙。

「阿熙他從小就獨立,也不太愛跟着我們,學校老師也說他經常不合群,害我們差點以為他是自閉兒,想送去給醫生看說……」孟母一臉煩惱的陳述過去。「我想跟我們經常不在家也有點關係,不過幸好他遇見你……小夏。」

突然被握住手,杜夏受寵若驚。「伯母,是晨熙自己懂事。」

「自己的兒子難道會不了解嗎?他那個死個性對誰都一樣,親戚里也只有他的表妹好象跟他比較合得來,我本來還想說他會單身一輩子,幸好有你。反正呢,我兒子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會的。」

「他很死心眼,又是第一次戀愛,請多包容。」孟母數着自家兒子的缺點。

「我知道。可是您真的不反對?」

孟母露出一副「你太小看我」的表情。「我畢竟遊走好幾十個國家了,眼界愈來愈寬廣,什麼人沒見過呢?伯母只有一個請求──請好好愛他。」

「我會的。」果然是天下父母心。

孟晨熙,你有一個很愛你、關心你的母親呢。

「不過說實在,他那種個性,你究竟是喜歡他哪一點?」

「我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會覺得很舒服,每天都會想看見他,我不知道對別人而言這樣算什麼,可是對我來說,這就是愛了。」

杜夏得承認孟晨熙說得有理。或許因為對象是他的緣故,要不然,高中念和尚學校的他,和同學朝夕相處三年,應該早就有愛情產生。

孟母拍拍杜夏的肩,突然語重心長:「千萬別讓他哭着回來。」

呃,這應該是說笑的吧?

度過前陣子的兵荒馬亂,接下來杜夏又能專心寫稿了,也謹導孟母的教導,有空閑就下廚學煮東西,結果不只飽了自己,也讓孟晨熙享受到。

「杜夏……」

「嗯?」杜夏正在和第九章拚命。

「一起洗澡?」

「我洗過了。」

「幫我洗頭?」

「沒空。」

默默的,孟晨熙自己走進浴室里。

杜夏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他俗事纏身,沒心理準備。

唉!這一嘆就二十分鐘過去,獃獃的,沒打出半個字來。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的愛情小說里,男主角一定很邪佞、霸道又無情,女主角都是那種柔弱、辦事不力兼又愛哭的類型,然後永遠都是男主角不停欺負女主角,讓她傷心、離開,最後才又要費心費力去找人回來?不是很浪費真數嗎?」

原來在發愣的時間裏,孟晨熙已經洗好澡站在自己身後。

「因為有很多讀者喜歡看。」

「不都是女生在看這種小說,怎麼她們都有被虐狂嗎?」

「有時候愛情定需要經過困難重重才能體會真愛難得。」其實杜夏也不太了解為什麼市場的流行是這樣,只是「夏生」本來就是個市場性的作者,就別要求太多。

「確定真愛難得?不是喜歡被虐待?」

孟晨熙那種刻意諷刺的聲音實在刺耳。「一個平淡如水的愛情,你會想看下去嗎?」

「基本上,如果不是你寫的,我不會想看。不過你的愛情小說看人了,還真膩,看一本等於看全部,都是男強女弱,我覺得最有趣的是,女主角無論怎麼備受欺凌,或是不人道的折磨,最後一定還活着,然後等著男主角帶着歉意來找她,是不死金剛嗎?」

「哈哈──」孟晨熙的話讓杜夏又氣又好笑。

一個愛情小說門外漢,卻能鞭辟入裏的指出他的盲點,實在厲害極了。

他不是寫得不用心;每本羅曼史,他都很用心經營,只是,編輯說這樣才合市場,比較賣,久了,他被壓抑住,所以無法脫離舊有的制式化。

真實這便是人生,一旦道德規範呈現在你面前,你就會躊躇、不敢跨越,深怕萬劫不復。

「你覺得我適合寫愛情小說嗎?」

「你的文筆很好、編劇的功力又好,只是,我覺得你可以嘗試比較不一樣的愛情,比如悲劇,或是感情更深的愛情,主角記得要變化,否則看了你三十幾本小說,最後每個男主角站出來一比較,統統一模一樣,好象是複製人,很無聊。」孟晨熙站在杜夏右側,彎身在他耳邊說。

「你說話真直。」

「我的優點。」孟晨熙大言不慚。

「害我想做一件事。」

「……揍我嗎?」

杜夏笑了笑。「很有自知之明嘛!可是揍你也沒好處。」

搜尋了計算機和磁K里有關這篇小說的正本與備份,杜夏統統丟到垃圾桶內,然後最後一步──清理資源回收桶的工作,杜夏請孟晨熙幫他完成。

「要我當罪人?」

「不是,但因為你的話,所以你要負一半責任,按吧!」

沒有再問什麼,孟晨熙毫不客氣殺掉杜夏這個月底要交的稿子,痛痛快快的一乾二凈。

杜夏回到房裏,把要給姊姊看的稿子交給孟晨熙。

「三天後給我感想。」

「那今晚……」

「我要修改稿子,早點睡。」這會兒換江雲洋與范若亞讓他頭疼。

「嗨!小夏,這裏。」遠遠看見杜夏,方伶卉的手很快舉起朝他揮了揮。

昨天接到她的電話,說是要跟自己說再見,杜夏立刻前來赴約。

「妳確定要去美國嗎?」

方伶卉吸了口飲料。「我出國很奇怪嗎?」

「也不是奇怪,只是妳說要跟高見去美國,有點突然。」既然方伶卉和孟晨熙是親戚關係,自然不能交往,孟晨熙也跟杜夏說他介紹高見給伶卉。

這樣的結果,杜夏相當意外。

「他說要帶我去看地出生的國家,還說他賺夠錢終於可以自助旅行,你也知道我很喜歡旅行,現在有個志同道合又免費的勞工陪伴,不去就太浪費了。」

「伶卉,妳喜歡高見吧?」杜夏輕易道出她的內心。

「是啊,他很有趣,從來不會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我跟他很合得來,所以……該不會你還喜歡我?」

「我是喜歡妳,所以會擔心。」杜夏對高見認識不深,自然操心。

方伶卉露出一張苦瓜臉。「唉呀!這樣不太好喔,既然你跟小表哥在一起了,就要專心一意對他,他很愛你說。」

「他是他,妳是妳。你們兩個在我心裏是不同的地位。妳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下文說不下去了。

「的什麼啊?小夏。」她笑得賊兮兮。

「總之,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妳,妳凡事要小心。」

「我會的啦!對了,你跟小表哥上床沒?我前幾天才跟他見過面,他跟我說他很想跟你『那個』,可是你卻不想,害他好傷心呢!」方伶卉誇張的說。

「這樣說好玩嗎?」杜夏非常清楚孟晨熙絕對不會說這些話,他那個人不愛跟人分享心事。

「唉,我也是為你們着想,很多戀愛都是栽在這最後一道關卡上,就算愛得死去活來,床上不合,也難長久的。」她語重心長兼搖頭嘆氣。

「多謝關心。」

「小夏,我是說真的。」

「若是不能包容體諒,就分開吧。」他也是認真的。

方伶卉攤攤手。「反正我能幫的忙也只有這些,加油喔!我很看好你們。」

看好他們?這輩子要理解方伶卉,倒不如回去了解孟晨熙來得容易。

杜夏對孟晨熙的確是認真的,認真到甚至買了酒精濃度很高的酒試圖灌醉自己的地步。

「唉!」看着空的啤酒罐子,他在做什麼啊?

一杯接一杯,酒入愁腸,也不見得能解決問題,只是意識愈來愈茫然而已。

「你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杯子遭人拿走,杜夏抬起頭張望。「你回來……啦。」

孟晨熙直覺以為有事才會讓杜夏想灌醉自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不是……」頓時目光暈眩,杜夏抓住孟晨熙的衣領:把他拉向自己。

「怎麼了,醉鬼?」

「你不是很想要嗎?來吧!早死──早超生。」醉暈暈的,才不會用大腦去思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早死早超生?這什麼話?還有,他那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是想跟小說上寫的一樣,衣衫褪盡之際,之後就是隔天醒來嗎?」

嗯,差不多就這意思。既然擺脫不了尷尬的場面,杜夏決心讓自己醉死。

「你以為這樣我會接受?」孟晨熙的聲音顯然不太高興。

「不……對嗎?」

孟晨熙推開他。「你這是一種對我的侮辱。」

侮辱?不是……「我是想……」

「夠了,早點睡吧。」

天,他的頭好痛!「站住,孟晨熙,你給我回來──給我坐下!」

二度抓住孟晨熙的衣領,杜夏學着他吻自己的方式。腦子裏什麼都不想,就只是單純的想吻他。

是了,原來他也是想吻孟晨熙、想碰他……

「全身酒味,你這酒鬼。」孟晨熙的手已經搭在杜夏腰上,聲音透著淡淡的笑意。「我喜歡自願的,你是自願的嗎?」自己送上門的,他豈會錯放。

「廢話!」

和杜夏緊緊相貼緊的感覺令他開心。「那為什麼要喝醉?你這樣不太尊重我。」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啊!」又用吼的,杜夏的頭更痛。

孟晨熙輕聲笑了,在杜夏耳畔吹氣。「放心,我──會。」

他會?他怎麼會?

杜夏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問出口,孟晨熙攔腰將他抱起。

「一起先洗個澡,然後你將明白我是怎麼會的,杜夏。」

剎那,杜夏的寒毛倒豎。

真不該喝酒的!

泡了熱水澡后,杜夏的腦筋清晰百分之三十,滿腦子頓時想逃的念頭,可惜為時已晚,孟晨熙已經壓止他的身體。

「你要去哪?」終於有機會共度,他怎能讓機會自白跑掉。

「我想……改稿子。」杜夏的心跳莫名加快。

「放輕鬆,杜夏,轉過來看着我。」孟晨熙哄著。

杜夏沒奈何,只得轉身。

「看着我,放輕鬆,對,放輕鬆……」

不知怎地,孟晨熙的聲音好似帶有誘哄魔力,讓杜夏真的放鬆下來;他的唇開始遊走自己的頸際;他的手緩緩拉開自己浴袍的帶子。

不久,他們裸裎相見,房內只剩下一盞暈黃的燈。

第一次和同性做那麼親密的碰觸,杜夏的腦子此時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辦法思考,眼底只看得見孟晨熙溫柔的臉。

孟晨熙和自己一樣是個男人,他們卻相愛,真的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還會怕嗎?」

「其實,我也很想碰你,跟你做愛。」捧著孟晨熙的頭,終於,杜夏能坦承自己的心意。

「卸下心防了?」

「嗯。」他想愛情真的是一種魔力,能讓人感受到無比的幸福。

「那麼,待會記得喊我的名字……愈大聲愈好。」

經過一夜的折騰,杜夏終於確定「上床」這件事,在現實中是不會和小說一樣用所謂的「分隔花」草草模糊帶過,直接跳到早上。

現在是早上七點十八分,可是昨夜他被折磨得很慘。

孟晨熙神清氣爽,杜夏是半天下不了床。

「要不要泡熱水消除疼痛?」孟晨熙建議。

「還說你會,很痛的。」他是忍痛功夫好,但不表示怎麼都不痛。

孟晨熙在杜夏頰上吻了一記。「正常的,等以後就不會痛了。而且,我昨晚聽你喊的聲音可是很銷魂喔,杜夏!」

「你給我閉嘴!」杜夏忍不住咆哮。

「來吧,我幫你洗澡。」

自從有了第一次,之後孟晨熙就是無止盡的需索無度,因此浴室、廚房、客廳、客房、玄關,幾乎除了姊姊的房間──杜夏都要他好好打掃一遍,好徹底發泄他無比旺盛的精力。

「打掃很費力。」

孟晨熙的抱怨,杜夏聽而不聞。「別來煩我。」

「叮咚!」

「有客人上門。」

只穿長褲的孟晨熙立刻回房套上衣,而杜夏則去開門,怎知門方開,就一陣驚天動地,然後他就被撲倒在地上,看着那隻「龐然大物」,正穩穩的站在自己身上。

孟母笑意盎然。「哎呀!我家的萊恩很喜歡你喔,小夏。」

「伯母,請叫『萊恩』……」杜夏很怕狗,尤其是大狗。

「誰啊?爸、媽,你們怎麼帶萊恩過來了?」

一家三口開始討論自家的事情,無視他的悲慘狀況。

「我和妳媽要回南部掃墓,這幾天就由你們代為照顧萊恩了,這是他的飼料和鏈子。」

有鏈子?為什麼不拴緊牠?

孟晨熙瞥了杜夏一眼,繼續和他們聊。「我會的,你們小心。」

「嗯,那我們走了,再見。」

「小夏,萊恩很乖的。拜拜。」

「再見。」杜夏知道牠很乖,可是能不能、能不能靠邊站?

關上門,孟晨熙好整以暇的站在旁邊說:「嘖!我也真想就這樣把你撲倒在床上,可惜萊恩現在比較喜歡你。」

萊恩猛搖尾巴,又用舌頭開始舔杜夏的臉。

「孟晨熙!」

「杜夏,你是要我,還是要萊恩呢?」

這傢伙!竟趁火打劫,那他寧願……不,別又舔我了。

「孟晨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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