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平。我不想多說什麼。」我站着,「我真的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如果真的需要,你就自己選地方。現在不工作了,還需要菲拉格慕的鞋子嗎?」
說到佛羅倫薩,我就想起上一次和還是隱形人的沉安相攜散步,一起在房間裏面吃茶。
「我打算還是去佛羅倫薩。」
平面露愧色:「抱歉,上一次沒有能和你一起去,這一次……」
「我自己去。」我說,「在這樣的時候離開,該是我說抱歉,我或許不是一個好妻子。」
平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你想怎樣就怎樣吧,開心至重要。」
家寶知道我起身去佛羅倫薩,問:「小媽,你何時回來?能否趕得上我的婚禮。」
我笑曰:「一定不會錯過。屆時送你一份禮物。」
家寶大笑。她最近真的很開心。
「對了,安德辛怎麼沒來?」很難得沒有看見那隻蒼蠅。
家寶說:「太生去爸公司了。」
「太生?」
家寶解釋:「是呀,他的英文名叫安德辛,中文名叫方太生。」
「呵!」嘴中茶香四溢,「好悲憫的名字。」
家寶拭嘴:「吃好茶點了,我先上樓放音樂。」
我喚住她:「我從來不知道你喜歡巴赫的音樂。」
「是太生喜歡的。呵呵。」她上了樓。
噢,原來如此。
我一個人可以再餐桌上獨自飲茶半日。安德辛,不,應該說是方太生進來時都愕然了:「夏太太,茶點已經涼透。」
我回神:「我已經不喝很久了。」
他停下腳步:「夏太太一個人坐了很久嗎?」
「還好,不是很久。在家無聊,靜坐可以打時間。」
「你或許可以配夏先生出席宴會,那樣時間很快。」
我皺眉:「我寧願睡大覺。」
他聳聳肩。
我並未站起來的意思,坐在位置上說:「家寶已經上樓給你放音樂了。」
「巴赫?」
「是巴赫的。」
兩人一怔,隨即乾笑幾聲。
他欲上樓,我在背後問:「不知道方先生也喜歡巴赫?」
停下腳步:「夏太太還好死叫我太生吧。家寶都是那樣叫我的。」
我問他:「你從哪裏來?」
「家母是廣東人,父親則是澳籍葡萄牙人。輾轉間已經站到夏太太面前與你說話。」他
真不愧是個高手,毫無破綻。
我雙手交疊:「我是問,你真的是第一次來嗎?為什麼我像是看見過你?」
他轉過臉來,神色平靜:「夏太太或許是想多了。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你和夏先生的婚禮上,你很累,先行回府。」
「你那個時候就知道得這麼清楚?」
他臉色微紅:「那天你畢竟是主角。人人都想一睹新任夏太太的風光。」
「我可有令你失望?」
他搖頭:「有,又沒有。」
我笑:「太模陵兩可了。」
「你適合夏君平,可是他卻不適合你。」他的話像一記強針打進我的心臟中,是我愣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為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提早去了佛羅倫薩。
一個人吃吃喝喝,傍晚出門去散步。
去菲拉格慕的店內流連忘返。
這就是我的生活一部分,悠閑,但是寂寞。
幸好我經受得住寂寞。
平每天早上醒來帶着厚重的鼻音給我打電話:「玩得不亦樂乎?」
「尚可。」我哈哈大笑。
「家寶的婚事稍作修改。」
「哪裏改了?」
「新郎換成方太初,你知道的吧?就是安德辛。」
我一愣:「那賀正文呢?」
「我不知道的。」
我耐心:「君平,告訴我。」
「已經走了。」
「去了哪裏?」
「里約熱內盧?紐約?澳洲?天大地大他沒有跟我說。」君平又說,「時候不早,我先起床。」
我一個人拿着電話愣。
賀正文……
我打他的電話,響了半天,總算有人接,我頓時雀躍:「正文!」
他彷彿在那端斐然淚下:「今時今日,只有你過西生那我當人。」
「正文,這是解脫。」我說,「你不是要解脫嗎?」
「是……」他哽咽,「夏家人都是魔鬼。」
我聽他牢騷,「想罵就罵吧。換作是我,一定把這家言而無信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你自己亦是姓夏。」
我不屑:「明朝離了婚,照樣是姓過。」
「西生你真灑脫。」他很羨慕我的氣節。
我詼諧:「因為你背叛過我,從那時候我就開始學會豁達。」
「如果一早知道,我一定會娶你。」
「我絕對不會嫁給你。」我輕笑,「這是一定的。」
賀正文緘默。
我開口:「你需要多少錢?」
「你看着辦。」
我道:「我現在去打錢,你等著。」
掛電話之前他感激的說:「西生,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正文,我不是幫你,而是你最終找到了自己。而我,卻還不知所措著。」放下電話我就去銀行轉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