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夫妻

第150章 夫妻

今年的上元節不同往日,因趙佑棠答應馮憐容,故而她可以回娘家,自然,還是低調行事,並不叫人發現。

馮憐容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前一天晚上睡也睡不好,大早上起來就吩咐宮人黃門收拾這個,收拾那個,都是她要帶回去送與家人的,趙徽妍鼓著小嘴道:「父皇真壞,居然不準女兒跟去。」

這事兒她幾個孩子自然也知,可再三請求趙佑棠,他就是不準。

故而趙徽妍生氣著呢。

他們都說她最得父皇喜歡,可哪裏比得上母后嘛,現在母后是要什麼就有什麼,怕是天上的月亮星星,父皇也得想法子給她摘下來呢。

「娘去求求父皇呀。」趙徽妍只好找馮憐容下手,「母后說的話,父皇肯定準許。」

馮憐容道:「我又不是沒求過,你父皇什麼脾氣你不知道?我再說下去,指不定連我都不準了。」

趙徽妍氣道:「原來母后是為保自己呢!」

馮憐容一笑:「那當然,為娘在這宮裏多少年了,才能回家一趟,能被你一個小丫頭給毀了?你乖啊,等這回我見過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後自會幫你求情的,叫你也出去玩玩。」

趙徽妍哼一聲:「討厭。」

她扭身走了。

馮憐容也不管她,趙佑棠說小孩子不能太慣,不像她是大人了,反正怎麼着性子已經長好,旁的人可不一樣,想想也是,他們還小,一旦習慣出去,只怕宮裏一點兒都待不住。

那可不是亂了規矩?

趙佑棠還是很有原則的。

趙承衍跟趙承謨一會兒也來了。

趙承衍手裏提着一盞花燈,笑眯眯道:「娘,這個送去給廷譽玩。」

馮憐容瞅一眼,笑道:「你二表弟還差這個呀?」

他們馮家現在是潑天的富貴,錢多的花不完,唐容經常為此發愁,問馮憐容要不要拿一些,或者填充國庫也好,不過趙佑棠哪裏肯,送給岳父岳母的東西拿回來,豈不是叫天下人恥笑,故而這錢還是每日在增多。

馮澄與唐容每回出遊,就拿一些救濟窮人,也算是添些功德了。

趙承衍聽馮憐容這麼說,嘿嘿笑道:「這不一般啊,娘,您看着。」他伸出手一碰花燈,那花燈竟然就轉了起來。

這還不神奇,神奇的是,轉起來的時候,上頭畫得花鳥好像跟活了似的,叫馮憐容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外頭能買到的。」趙承衍笑道,「專程叫宮裏巧匠做的,價值千金。」

趙承謨介面道:「還有三盞,一盞給妹妹,一盞給弟弟。」

「那另外一盞呢?」馮憐容問。

「給娘啊。」趙承謨從身後取出一盞,只見上頭畫了一個美人兒正在放風箏,微微仰著頭,花燈轉起來的時候,那風箏真在天上飛一般,美人的笑容也像是緩緩盪開。

馮憐容眉眼彎彎的笑:「真好看,那為娘等會兒就拿着去你們外祖家玩了。」

趙承謨遞給她。

馮憐容瞧他一眼,問道:「這畫莫非是皇上畫的?」

趙承謨眨眨眼睛:「娘知道就是了,切莫說孩兒說的,其實做花燈也是父皇吩咐的。」

趙承衍抽了下嘴角:「父皇叮囑的,你還都說了。」

馮憐容伸手摸摸趙承謨的臉:「還是阿鯉最乖了,放心,為娘假裝沒聽見。」她拿起花燈,仔細瞅了瞅那美人兒,因畫有些小,並不十分清楚,可怎麼看,都跟自己有點兒像。

也是,他除了畫她,還能畫誰呢。

誰叫他只喜歡自己一個。

馮憐容沾沾自喜又很是驕傲,這種感覺就像是得到了整個天下。

其實又何嘗不是?

於她來說,趙佑棠本來就是她的天。

馮憐容笑嘻嘻的提着花燈走進去。

趙徽妍跟冬郎也得了花燈,已經拿着玩起來。

到得天色有些暗,馮憐容換了身尋常的衣服。

她已經在暗暗想像,家人見到她會是怎樣一種表情,想着又嘆了口氣,那個家,她離開十幾年了,物是人非,小院子換成了大院子,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了罷?

但是那麼寬大的宅院,他們定然住得很是舒服。

馮憐容坐着馬車前往宮門,待到路上,馬車忽地停下,門簾一掀,就見趙佑棠的頭探進來。

「皇上?」馮憐容笑起來,「皇上來送妾身了?」

「誰送你?」趙佑棠不止頭探進來,整個人也進來了,往她身邊一坐。

馬車立時又往前而行。

馮憐容側過頭看着他,奇怪道:「莫非皇上要帶妾身去哪兒?」

可她是要回家啊。

趙佑棠道:「便是去你家。」

「什麼!」馮憐容的眼睛瞪大了,「皇上,要去,妾身家?」

「不行?」

「不行。」馮憐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他們會嚇到的,皇上在,他們都不敢好好說話,皇上還是挑個別的地方去玩罷。」她搖着他的袖子,「皇上。」

可她即便撒嬌了,趙佑棠也不理,淡淡道:「朕去岳父岳母家看看怎麼了,別啰嗦。」

馮憐容不敢說話了。

過得會兒,馬車出宮,馮憐容忍不住問:「那皇上是一早就打算與妾身去的?怎麼沒告訴妾身一聲?」

趙佑棠嘴唇動了動。

其實他一開始不想去,可不知為何在馮憐容要走前,他就開始坐立不安,一會兒問嚴正今兒會不會下雨,一會兒又問路上有沒有宵禁,又問派了多少護衛去。

可答案樣樣滿意,他還是坐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因那次她出事,他得病了!

馮憐容一旦要離開皇宮,離他有些遠,他就心神不寧。

這不就跟了來。

馮憐容看他不回答,忽地笑了笑道:「皇上想去也沒什麼,說起來,妾身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皇上能與妾身一同回娘家,跟尋常夫妻一樣呢,真去了,倒圓了妾身的願望。」

「哦?」趙佑棠挑眉,「那你怎麼不早說?」

馮憐容倚到他懷裏:「不過是奢望。」

趙佑棠嗤笑一聲:「你最大的奢望都達成了,還在乎這個?」他伸手捏她耳朵,「你這是貪念!果然朕太縱容你了。」

「妾身也很縱容皇上啊。」馮憐容掰着手指頭道,「給皇上掏耳朵,剪指甲,洗腳,洗澡,包餃子,按摩,梳頭,哦,還有生孩子。」

趙佑棠道:「生孩子也算啊?」

「當然了!」馮憐容道,「不過這是妾身的肚子縱容你。」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把手放她肚子上,戲謔道:「肚子啊,那你還得再縱容朕幾回,再來兩個孩子罷。」

馮憐容道:「再來,得要女兒了。」

「兒子女兒都一樣,反正三個兒子,朕也知足了。」趙佑棠說着,倒是想起立太子一事,他還沒有做下決定。

不過已經讓兩個兒子平日裏處理些事情了,有時候奏疏也會叫他們看看,各自擬個答覆,要說在把控全局上,定是趙承謨出色些,只這孩子內斂深沉,便是他,也不是能一眼看到底的,而趙承衍就簡單的多。

他把身子往後靠去,面色沉靜。

馮憐容知道他又在想事情了,便沒再打攪他。

馬車很快就到馮家大院。

吳氏正吩咐下人擺菜,唐容早已不管事,她儼然是馮家的掌事夫人,聽到有人來稟,說有客人,當下倒是奇怪。

因上元節,尋常也不走親訪友的,都是在家中團聚,現在怎會有客人?她跟着出去,誰知道從馬車上走下一人,穿着深紫色錦袍,面如冠玉,不怒而威,吳氏只看一眼,腿就軟了,差點跪下去。

嚴正快步上去,耳語幾句。

吳氏勉強站直了。

車上此時又走下一人,自然是馮憐容。

吳氏這下倒是有心理準備,皇上不會無緣無故來他們家,定是與馮憐容有關的,她對馮憐容卻沒有害怕的感覺,面上已是露出笑來。

她呼出一口氣,上前兩步親自迎他們進去,但卻並沒有稱呼。

因趙佑棠的意思,她不敢泄露他們的身份,至於府里下人,自然是不認識的,只覺得這二人周身華貴,定是來自於名門世家,難怪夫人會這般恭敬,又在心裏好奇這二人到底是誰,畢竟往常來往的家族他們都是知道的。

吳氏直接與他們去了正堂,馮澄,唐容幾個正與兒子,孫子說話呢,就見吳氏領着二人進來。

吳氏知曉他們必定也很震驚,當下就先屏退下人。

門一關,除了趙佑棠與馮憐容,屋裏眾人全都跪了下來。

馮憐容嘆口氣,瞅一眼趙佑棠,她就說嘛,他去了,他們一家都得不自在,瞧瞧過個上元節,還得先磕頭下跪呢。這雖然是她心愿,可因趙佑棠的身份,總是會格格不入。

趙佑棠咳嗽一聲,聲音微低的道:「都起來罷,便當朕只是親戚。」

馮澄這輩子都沒想過皇帝會上他們家,還在糊塗呢,馮孟安就先起來了,他常見趙佑棠,二人算是親近的,故而他對趙佑棠的君威是有抵抗力的,他扶著馮澄與唐容起來,其他人也陸續跟着。

馮憐容笑道:「爹爹,娘,相公一會兒也跟咱們吃飯,你們莫要拘束。」

相公……

眾人都露出驚異之色。

馮憐容神態自若,他二人出去過幾次,馮憐容已是習慣的很了。

馮澄見狀暗道,這女兒真是膽子大了啊,居然敢叫皇上相公。

唐容卻是喜不自禁,與吳氏道:「那快些叫廚房再多添幾個菜,什麼山珍海味,叫他們都翻出來,看看……」

「不必如此。」趙佑棠打斷她,笑一笑道,「容容自小喜歡吃的,燒幾個罷。」

屋裏眾人的臉色又是一變。

不過這變化自然是高興,可見馮憐容的地位有多高。

唐容聽到這話,自然是越發喜歡趙佑棠,要不是因他是皇帝,恨不得就上去狠狠誇他一下好女婿,她一疊聲的道:「好,好,若蘭,你快些去吩咐。」

吳氏這便去了。

馮孟安笑着看馮憐容:「怎麼沒把孩子們帶來?」

「相公不準唄,怕太慣他們了。」馮憐容心想,也不知光剩幾個孩子了,他們這上元節怎麼過。

趙佑棠道:「朕已派人去同母后說了,母后自會叫他們去的。」

馮憐容想到花燈,笑着叫嚴正拿進來,朝馮廷譽招招手:「這是承衍,承饃送給你的,叫我帶來呢。」

「謝謝娘娘。」馮廷譽笑眯眯的行禮,他跟馮廷元一個性子,沉穩禮貌,又看看花燈,眼裏閃出光彩,「好漂亮的花燈呀!」

「我也有一個。」馮憐容把她那個晃一晃,「咱們出去拿着玩兒?」

馮廷譽連連點頭。

二人就走了出去。

說是說玩,其實馮憐容還是想看看自個兒的娘家如今是何等樣子,趙佑棠從後面而來,笑道:「就知道你會到處走呢,這宅院如何?」

「大,真大。」馮憐容道,「比我原先住的的地方大了十幾倍呢。」

「大些才好啊,你們馮家將來子孫滿堂,才不覺擁擠。」

「那倒是。」馮憐容笑道,「母親常懊悔沒能給父親多生幾個兒子,說馮家子嗣單薄,幸好大嫂生了兩個,現在只巴望兩個孫子將來好好開枝散葉了。」

趙佑棠笑笑:「只要有朕在一日,馮家總是好的。」

馮憐容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謝謝相公。」

二人走了會兒才把整個院子看完,回去正好用飯,桌上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馮澄還在不相信,跟唐容道:「真是稀奇事了,皇上還能上臣子家用飯呢。」

唐容道:「相公難道看不出來,還不是為咱們家容容,尋常臣子家皇上能去?一會兒相公你輕鬆些,就當皇上是咱們女婿嘛,啊,不對,本來也是,你別弄這些君君臣臣一套,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就跟以前上元節一樣的。」

馮澄現在最是聽娘子的話,一口應了。

那邊馮孟安也叮囑吳氏與兩個兒子。

故而二人坐上八仙桌,旁人都盡量的不拘束,說說笑笑,其樂融融,言辭間也是講些日常的趣事。

馮憐容本以為這次會忍不住哭,誰料此次重逢在家中,並無一滴眼淚,只有胸腔里滿滿的幸福。

大概這日子已經被她過得太甜如蜜了。

而家人見她如此得寵,更是沒有理由會哭,全都笑容滿面。

趙佑棠坐在馮憐容旁邊,臉上也帶着淺淺的笑意。

幾何時,他也幻想過與家人那樣融洽甜蜜,有疼他的母親,又關懷他的父親,可他這一生,都不會有了。

他曾想過,他或許只會有國,不會有家。

然而,他現在有了。

馮孟安笑道:「容容,你以前最愛看花燈,一會兒去不去?現在京都的花燈比起往前漂亮多了。」

馮憐容連連點頭。

後來想起什麼,才看一眼趙佑棠,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懇求。

趙佑棠自然不怪責她,笑道:「你都答應了,還要我說什麼?」

馮憐容高興得在桌下握住他的手:「相公跟我一起去嘛。」

那撒嬌的語調也不掩飾,酥麻酥麻的,趙佑棠都替她臉紅,忙唔了一聲,生怕他不肯,她兩隻手都纏上來,成何體統。

眾人都心領神會,偷偷的笑。

用完飯,二人就出了去,本來馮孟安也要去,後來一想,何必打攪那二人,卻是找個借口拖延了。

馮憐容還跟小孩兒一樣,手裏提着花燈,只她戴着帷帽,旁人也瞧不見臉,就是花燈太過精緻,總有人盯着看個不停,甚至還遇到富人,上前詢問價錢的,被趙佑棠一張黑臉嚇了回去。

「招搖過市,說的就是你。」趙佑棠握住馮憐容的手緊了緊。

馮憐容嘻嘻一笑:「那麼好看的花燈不拿出來,放在家裏可不是浪費?也浪費了做這花燈之人的心血。」

趙佑棠冷哼道:「那也是為你做的,旁人能看一眼是天大的福氣了!」

瞧這高傲的樣子,馮憐容抿嘴笑道:「等回去,我就把花燈供起來,看一整年可好?」

她眼裏閃著狡黠之色。

趙佑棠神色又冷淡下來:「關我何事,又不是我做的。」

馮憐容噗的一聲笑了,抬頭指著遠處極為亮堂的地方:「那兒像是花燈最多呢,走,咱們快些去看看。」

她當先走在前面,趙佑棠幾是被她拉着,旁邊行人如織,紛紛從身邊掠過,四周花燈璀璨,耀眼動人,可在這瞬間,不存在一般。

他隨着她的手,行走在路上,只願跟着她,便像是可以到極樂人間了。

馮憐容仰頭看着花燈,笑道:「當真比以前熱鬧多了,瞧那邊猜燈謎的,好些人啊,還有賣吃食的。」

她興緻勃勃,不知道多興奮,拉着趙佑棠又去猜燈謎。

卻不知茫茫人海,他眼裏只有她一個。

眼見馮憐容盯着個花燈在看,不知是何謎底,他握住她的手越來越緊,一字一頓道:「執子之手。」

馮憐容眼睛一亮,叫道:「白頭偕老,啊,原來謎底是這個呀!」

趙佑棠看着她眼睛,哭笑不得,捧住她的臉道:「是,我的謎底便是這個,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馮憐容才知他的意思,一時呆了。

他親上來,隔着面紗覆蓋在她唇上。

周遭人群一陣喧嘩。

馮憐容的一顆心砰砰直跳,整個人都僵住了,暗道,怎麼會在街上,好些人啊,真羞死人了。

他放開她,拉着她就走,俊臉也不由泛紅。

一時情動,竟是無法自持,他這生為這女人,當真是犯痴了。

馮憐容這回跟在他後面,輕聲道:「什麼白頭偕老,分明是三生三世,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要嫁給你的。」

趙佑棠腳步頓住,過得片刻,輕聲笑起來:「是朕說錯了。」

馮憐容心想,他其實並不知,可她知命運的神奇,所以就是要三生三世,不,十生十世才好呢!

不管如何,他們都要在一起。

(全文完,一定要看作者有話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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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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