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菊X紀顯(完)

嚴青菊X紀顯(完)

嚴青菊有什麼願望?

她現在的願望是在這即將到來的皇家風雲中,保護好她的三姐姐,順便將三姐姐拱上皇后之位,然後保證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任務難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甚至這並不能由她的意願來控制的,卻讓她充滿了雄心壯志。

為了三姐姐,她什麼都可以做!

當然,這是她心裏埋着的想法,沒人知道,甚至連日日都在觀察審視她的丈夫也不知道。

兒子出生后,嚴青菊的心終於定了下來,更用心地經營自己的生活。以往也不是說她不將這裏當歸宿,而是生活在這裏,心卻無法落定,總覺得隔着一層什麼。現在,她有繼承她血脈的兒子了,她可以教導兒子長大,可以讓兒子繼承她的意志,這是她在這世界上最親密的血脈,她願意疼他,為他打算。

嚴青菊照顧兒子的同時,也知道紀顯近日來對她的審視觀察,她心中明了,面上卻故作不知,該幹嘛就幹嘛,足不出戶,連出門交際應酬都少。

按理說,嚴青菊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等將來鎮國公百年後,紀顯襲爵,她便是當家主母了,對外與夫人之間的交際是免不了的。只是,她嫁到鎮國公府的日子還是太短了,短短的一年,並不足以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十幾年積累起來的壞印象,不若以靜制動,等到一個好時機,再設法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的印象不遲。

這個時機嚴青菊等得不久,甚至可以說連一年都不到。

六月份,太后殯天;

七月份,慈寧宮起火;

八月份,冊立太子;

十月份,皇帝禪位太子;

十一月份,太子登基,次年改國號為慶煦元年。

紀顯在七月份的宮變中所擔任的角色,立下的功勞,足以教鎮國公府再輝煌個二十年。

寒風颯颯的冬日,嚴青菊坐在回府的馬車裏,聽着外頭鞭炮喧天,慶祝新皇登基,熱鬧的氣氛儼然將七月份時的宮亂掩蓋,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年份。

等馬車回到府里,嚴青菊扶著丫鬟的手下馬車。

同時下車的還有紀老太君、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她們今日皆是進宮拜見皇后。幾個女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甚至想到現在的皇后便是嚴家的女兒,與嚴青菊是同族姐妹時,心裏更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們當初會挑中嚴青菊為媳,看中的是她庶女的身份及軟弱可欺的性格,目的便是要將她拿捏住,繼而能擺佈紀顯,以達到廢除紀顯的世子之位的目的。可事與願違,庶女身份也罷,性情卻不是什麼軟弱可欺,而是一朵扮豬吃老虎的霸王花。

有她在,原本一直懶得理會內宅婦人的紀顯直接放手讓她收拾整頓鎮國公府,讓他如虎添翼不說,她們更是被硯墨堂壓得死死的。

現在,新帝登基,嚴皇后又是嚴家女,嚴青菊可不是更張狂了么?

雖然在宮裏呆了一整日,嚴青菊感覺到很累,不過面上依然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們,說道:「累了一天,曾祖母、祖母、母親且去歇息罷,青菊送你們回去。」

紀老太君也很累,不僅是身體,更是心累,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你假好心!」

聽到這類似於指責的話,若是傳出去,嚴青菊的名聲可就沒了。只是周圍伺候的僕人個個都低着頭,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周圍安靜得可怕。

倒是鎮國公夫人面上有些幸災樂禍,不過被紀老夫人瞪了一眼后,便心虛地低下頭。她也知道自己有點沉不住氣,自從嚴青菊嫁入府里的兩年來,她也看明白了這個看着柔弱惹人憐的媳婦,狠起來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兼之她是女人,更懂得后宅女人的心思,手段耍起來比紀顯還可怕。

至少紀顯一個大男人,還有着大男人該有缺點,就是不喜和婦人計較,如此才能方便她們行事。可是嚴青菊不同,嚴青菊太聰明了,她們心裏想些什麼,她彷彿轉轉眼睛就懂了,弄得她都不太敢靠近硯墨堂。

對於紀老太君的不客氣,嚴青菊並不惱,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祖母和母親送曾祖母回去罷。」

紀老太君渾濁的眼睛掃了她一眼,顫巍巍地任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扶回去了。

老人的背影看起來瘦弱又蒼老,還有顯而易見的頹喪,大概她已經明白,這個家已經不是她說了算,甚至在與硯墨堂的鬥法中,她輸了。

嚴青菊扶著丹寇的手回硯墨堂,剛坐下便見穿着像只肉球一樣的兒子滾了過來。

「娘~」

她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將正好滿周歲的兒子抱了過來,笑道:「藿兒怎地走這般急?小心摔倒。」

兒子用那雙純真的濕漉漉的黑眸看她,然後將臉埋進她懷裏。這副依賴的模樣,讓他心頭髮軟,顧不得自己身體疲憊,將他抱了起來。

兒子長得不像她,比較像紀顯,但是五官又比紀顯秀氣得多,聽一些在鎮國公府伺候的老人說,兒子的長相比較像她那已逝的嫡親婆婆。

嫁到鎮國公府兩年,足夠嚴青菊將鎮國公府的秘密挖掘出來,甚至連當年的往事也知曉一二,更知道了紀顯在這個家裏的境遇是如何造成的,以及為何能將他造就成這般模樣的原因。一報還一報,說的便是鎮國公府里的人和事。

紀顯會被紀老太君厭惡,也不過是紀顯的母親嫁到鎮國公府後,因為出了點事情,紀顯母親娘家與紀老太君生了一段恩怨,紀老太君便恨上了紀顯的親娘,繼而遷怒到紀顯身上。而這鎮國公府里,女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打算,冷眼看着,加上再給鎮國公吹吹枕頭風,紀顯便成了眾矢之的。

紀顯十五歲被逼得離家,二十歲回來,五年時間,讓他毀了容,卻也爬到了高處,回來雖說沒有報復,卻也讓鎮國公府的人頭疼不已。而紀顯不動手,並非是心慈手軟,而是要更好要利用一切。

紀顯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的目光盯在朝堂上,對后宅的女人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的計較不屑一顧。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懶得理會這府里的女人,加之本身對名聲這等東西也不在意,才弄得名聲越來越差,可以說是個矛盾的人。

不過,現在有了兒子以後,他倒是有些愛惜名聲了,大概是為了兒子着想吧。

將兒子哄睡時,過了二更時,紀顯方回來。

他身上沾滿了雪花,嘴唇也被凍得有些發紫。嚴青菊忙過去伺候他更衣,將被雪打濕的衣物除去,換上乾淨的衣物后,又拿了個暖手爐給他捂著取暖,最後將丫鬟端來的熱燙接過來遞給他。

紀顯喝了一杯熱燙暖身後,被屋子裏的熱氣薰得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動,不過他仍是伸手將旁邊的女人撈到懷裏抱着。

「今天怎麼樣?」

嚴青菊略略偏了下臉,不讓他長了胡茬子的下巴蹭到自己臉上,颳得生疼生疼的,說道:「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今日和老太君她們一起進宮拜見皇后,回來時我見老太君身體似乎有些不太爽利,想着明日要不要叫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還有,藿兒幾日不見爹了,看着好像很想你。」

紀顯聽到前面的話,嗤笑了聲,等聽到兒子想他,面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我近來是忙了點兒,幫着皇上整頓五軍營,等忙過這陣子,就得閑了。到時候估計春天也到了,正好帶他出去耍耍……嗯,帶他去打獵如何?」

嚴青菊皮笑肉不笑地道:「爺這是詢問妾身么?」

紀顯痞痞地笑着,面容看起來甚是兇惡,說道:「夫人能答應最好了。」

嚴青菊沒說什麼,她答應才有鬼。

見她避而不談,紀顯如何不知道她心裏反對,不過是不會愚蠢地和他起衝突,心裏估計在醞釀着到時候怎麼攪黃了這件事情,或者是設法讓他打消念頭呢。這種迂迴的手段,也只有她愛使,一條腸子彎彎繞繞,雖然有時候覺得極好,可有時候也憋死個人了。

想罷,紀顯直接將她扛了起來,往內室行去。

等嚴青菊累極睡去,紀顯單手撐著臉,看着睡在身邊的女子,心裏不免又產生一種挫敗感。女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不好辦。當初他欣賞她的心計聰慧,知道以自己在府中的處境,需要一個能為他打理好內宅的女人。可現在發現,她做到了,但是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面容,心裏再一次慶幸,老太君他們被外在條件所欺,為他定下這麼個女人為妻。

翌日,紀顯並沒有一早出門。

嚴青菊坐在梳妝台前打理頭髮時,透過鋥亮的銅鏡看了他一眼,柔聲問道:「爺今兒不忙么?」以往這種時候,他早就出門了。

「今兒雪大了些,稍會再出去。」紀顯喝着丫鬟端上來的熱茶,漫不經心地說道。

等嚴青菊打理好自己,下人已經將早膳布好,同時奶娘也將睡眼朦朧的兒子抱了過來。

紀顯起身,一把抱住兒子,捏了捏兒子白嫩嫩的包子臉,笑道:「藿兒,小懶豬,醒醒。」

小傢伙被父親捏得疼,嚶嚶地抽泣著,小手直接揮了上去,揮中了他的下巴。小孩子沒什麼力道,自然不疼,但是紀顯卻覺得有點沒面子。這小子連老子都敢呼巴掌,哪裏是想父親的模樣?長大了還得了?

大手在兒子的小屁股上拍了幾下,終於將小傢伙弄清醒了。

「爹~~」軟綿綿的聲音喚著,一雙眼睛又黑又大,濕漉漉的,瞅著人時像只無害的小動物。

紀顯高興地將他拋起又接住,在兒子發出咯咯的笑聲音時,問道:「爹好不好?」

「好~~」

嚴青菊:「……」她想弄死這男人!

父子倆正玩著,便見丹橘匆忙進來稟報紀老太君病了。

紀顯玩味地笑起來,「病了?病情如何?請太醫了沒?」

「聽說管家已經拿了府里的名帖去請了。」

紀顯聽罷不以為意,對嚴青菊道:「你稍會去瞧瞧,若是無甚要緊,便不必理會,若是……你便派紀山去同爺說一聲。」

嚴青菊自然聽得出他話里的未竟之意,朝他點頭應了,心想這男人果然是什麼能利用,紀老太君就算是死在他面前,沒有利用餘地的,或許連看都不看一眼,恁地冷血無情。

無情之人自有無情之處,人便是這麼逼出來的。

嚴青菊不評論他的行為,等紀顯出門后,她穿了身比較素淡的衣服,便去了老太君那裏。

紀老太君確實不太好了,嚴青菊只看一眼,便能看出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的死氣,恐怕現在也不過是拖時間罷了。連太醫也道,老太君年歲已高,有點小毛病便會變成大毛病,開了些滋補的葯,便拎着藥箱走了,此舉只說明老太君的身體他無能為力。

鎮國公府的女眷們坐在一旁,神色各異,有像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這般擔心的,也有像幾位叔嬸那般漠不關心的,還有一些偷偷地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嚴青菊環視一眼,問道:「娘,爹呢?老太君生病了,他怎麼不來?」

鎮國公夫人身體一僵,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心頭有些火起,不過想到這兩年嚴青菊嫁進來后處處壓她一頭,只得熄了那火,含糊地道:「他有些事情,稍會就會過來。」

「是么?」

「是啊,他知道老太君身體不適,也是焦急得很。」鎮國公夫人勉強擠出笑容。

嚴青菊柔柔地笑着,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說道:「那我等爹過來吧。現在世子正為皇上辦事,抽不開身來,我正好代他好好孝順老太君。」

聽到這話,屋子裏的女眷神色都變得古怪,誰不知道老太君會病倒,多少和她都有些關係,這會兒她忤在這裏,老太君醒來瞧見,怕是病得更嚴重吧?絕對不能讓她呆在這裏!

可惜,對於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的勸說,嚴青菊無動於衷。若是她真的就這麼走了,她就是傻子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外頭怎麼看她呢。即便她自己也不願意呆這兒,可是世人重孝,做都要做足樣子。

嚴青菊坐了半天,紀老太君中途醒來兩回喝葯,見到她時皆是滿臉厭惡,嚴青菊面上淡淡的,穩如泰山,彷彿聽不懂眾人攆人的話,直到傍晚,她才起身離開。

離開之前,嚴青菊對床上已經醒來的紀老太君道:「曾祖母,青菊坐了半日,也不見爹過來瞧您,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這般忙。曾祖母您別生氣,許是下人偷懶,沒有將您病了的事情告訴他罷。」

「滾!」紀老太君怒道,氣得太狠,不由得咳嗽起來。

嚴青菊笑了笑,叮囑紀老太君好好休息,她施施然離開了。

離開溫暖的屋子后,寒風吹來,同時也吹散了她臉上的笑容。

在紀老太君眼裏,鎮國公不過是她扶起來的一個傀儡罷了,現在這傀儡不知道到哪裏風流快活,連祖母生病都不回來,可不正是氣人么?對於自己將紀老太君氣到,嚴青菊沒有半分的愧疚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紀老太君便是一個典型例子。

等晚上紀顯回來,嚴青菊將白日的事情同他說后,他冷冷一笑,說道:「我那爹現在可不是在外室那兒么?這鎮國公的位置他坐得太久了,是該騰位子了。」

嚴青菊聽罷,面上平靜,彷彿感覺到不他語氣中的森然。

過了幾日,紀老太君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急得嘴上起泡,連鎮國公也不敢去外室那裏風流快活,紀華也每日乖乖地呆在家裏,時不時地到紀老太君床前侍疾,只望着紀老太君快點好。

所有人都知道,紀老太君是他們暫時的依靠,若真的去了,紀顯下一個要收拾的便是他們了,如何不驚惶?

嚴青菊也每日到紀老太君屋子裏坐半天,美其名日侍疾,只是她侍疾的方式是看着別人伺候老太君,她在旁邊動動嘴,面上掛着柔軟的笑容,看起來無辜又可愛,卻讓人心裏忍不住發涼。

可惜,明知道她在做戲,但是卻沒有人敢到外頭說嘴,這也是嚴青菊幾次整頓鎮國公府的結果。她已經在這府里建立了自己的權威,沒人敢挑戰她的權威。

紀老太君沒能拖過這個冬天便去了。

鎮國公府掛起了白幡,鎮國公、紀顯等同時也遞了摺子在家守孝。不過不同於紀顯,鎮國公遞了摺子后,即便他年歲不到五十,卻已經沒有起用的可能了。

等紀顯守完孝后,在所有人的震驚中,鎮國公上摺子傳爵給大兒子,皇帝允之。

紀顯襲爵后,鎮國公府更安靜了,不知不覺中,整個京城皆發現鎮國公府這一年來沉寂了好久,而且風氣也改了,再也沒聽過府里的下人多嘴地傳出什麼讓人笑話的事情,如此也讓人不由得好奇地審視起來。

春天桃花開的時候,紀顯一手抱着兒子,牽着妻子的手漫步在府里的桃花林中。

「爹,娘,花花開,鳥兒叫~~」

兒子興奮的聲音傳來,軟嫩的童音,帶着歡快的笑聲飛揚。

「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嚴青菊伸手扶正兒子的帽子,抬頭便對上紀顯幽深的目光,朝他抿唇一笑,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紀顯握着她的手,看着這女人柔美的側顏,他覺得自己似乎一輩子都無法揣摩出她的心思,卻又有種定然要揣摩一輩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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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心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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