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大玉兒(3)

皇太極注意到芳芳的舉動，心中微微一樂，不過鑒於女人的地位在大明低微，皇太極也清楚，他就算再挑撥，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就在這時，女真軍長號角再次吹響，皇太極和馬孝全等一眾女真各部首領，均抬起頭，將目光轉移到了訓練場之上。

「嗚......嗚嗚......」長號角的聲音響徹整個訓練場，震得馬孝全的耳膜也有些發脹。

坐在馬孝全身邊的芳芳下意識的捂住了兒子的耳朵，她自己則咬着嘴唇，默默的忍受着長號角的聲音侵襲。

好在這聲音持續的時間不長，片刻后，吹響長號角的女真兵整齊劃一的放下了號角。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裸~著上半身，緩緩的走到了中央大台下，先是沖皇太極做了一個恭敬的單手抱胸禮，而後又向其他在座的女真各部首領行禮，最後，這名大漢才向馬孝全行禮，只是動作上，儘是輕佻和鄙夷。

馬孝全雙眼微微一眯，這大漢怎麼眉宇間的神情，和一個人有點像呢？

「這位是......」馬孝全問皇太極。

皇太極呵呵一笑，道：「哦，這位是我鑲黃旗的戰士，名叫加圖·阿爾拉氏。」

「加圖？」馬孝全吸溜了一聲，喃喃道，「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像我見過的一個人呢？」

「呵呵，馬大人說得可是巴圖？」

馬孝全點點頭：「正是，仔細一看，巴圖，加圖，名字都像啊。」

「呵呵，加圖是巴圖的親弟弟，比巴圖小三歲，嗯，明年他就可以正式參加族內比武了，到時候，加圖應該也可成為巴圖魯，呵呵。」

「我就說么......」馬孝全點點頭，心中則暗暗的罵了句我艹。

昔日在寧遠城大戰時，馬孝全張弓射傷了巴圖，而加圖是巴圖的親弟弟，所以剛才加圖對馬孝全的輕佻和鄙夷，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中央台下，加圖仰著下巴，大聲的用生硬的漢語問馬孝全：「你就是那邊派來的人嗎？」

加圖的語氣很突兀，也可以說是沒有什麼禮貌，他直呼馬孝全「你」，又將大明說成是「那邊」，足以證明，大明甚至是馬孝全，他都沒有看在眼裏。

馬孝全咧嘴呵呵一笑，他已經料到了加圖會這麼對他，不過沒關係，反正對方只是動動嘴皮子，蚊子叮牛角不痛不癢的事，誰又能在乎？

「呵呵，我呀，是呀，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馬孝全笑着道。

加圖一愣，本想着自己的話能讓對方憋氣，誰料對方卻笑着回應他，並且也承認自己是「那邊」過來的。

皇太極呵呵一笑，站起身打圓場道：「好了，加圖啊，準備開始吧。」

加圖嗯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做了個準備開始的手勢。

正前方，站着數隊女真將士，每一隊的裝備都有些不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女真的騎兵隊了。

作為女真人攻城拔寨的先鋒部隊，王牌部隊，騎兵隊自然也是最受皇太極重視的部隊了。

皇太極站起身，走到中央台的最前方，右手伸起，做了一個向下壓的動作，隨後，騎兵隊整齊的朝中央台方向走來。

馬孝全瞪大雙眼，雙耳也仔細的聽着騎兵隊的前行時發出的聲音，讓馬孝全驚訝的是，每一個騎兵座下的戰馬，向前進時發出的馬蹄聲，竟然也是整體劃一的。

這......很可怕，可以說，非常可怕......

馬孝全眯著雙眼，原本還有些輕鬆的表情，此刻變得嚴肅起來。

難怪女真人能夠最終奪取天下，難怪大明王朝能夠最後落敗，拋開朝廷腐敗的原因不說，光從兩軍這陣仗來看，明軍已經輸了不止一截了。

皇太極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馬孝全的嚴肅，心中暗暗一喜。

「呵呵，馬大人啊，怎麼樣啊？」皇太極笑着問馬孝全。

馬孝全點點頭，語氣里沒有了剛才的輕浮，而是滿滿的佩服：「女真有此部，真是厲害。」

皇太極哈哈一笑，手一揮，繼續道：「這還只是剛剛開始。」說罷，皇太極對中央台下的加圖點了點頭。

加圖得令，口中喊著族語，騎兵隊得令后，立刻開始變換不同的戰陣，最後，定格在錐形戰陣上。

錐形戰陣，多以騎兵隊用得比較多，且對地形的要求也沒有其他戰陣那麼大。

如果是在開闊地帶，錐形戰陣騎兵隊的攻擊力，絕對是最為強大的。

戰陣最前部為首的幾個女真騎兵，光着上半身，口中也喊著族語口號，在他們共同的口號下，後面的隊形始終保持着讓人咋舌驚嘆的整齊。

「戰陣是不是挺好看，馬大人是不是也覺得有可能中看不中用啊？」皇太極又笑着問。

馬孝全沒有說話。

「呵呵，看來馬大人的確有懷疑啊，也對，你們大明，就愛玩一玩面子上的事情，搞實在，你們不行！」

侮辱，這是直接的侮辱。

皇太極得意的看着馬孝全，心中暗暗期盼馬孝全發怒。

馬孝全嘴角輕輕揚起，隨後呵呵一笑，道：「我們也不是都行，不過有很多我們就很行，比如說大家吃飯的鐵鍋啊，做得很多東西啊，女真人就做不出來，這做不出來咋辦呢，是不是只能......」話到此，馬孝全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如果說出「搶」這個字，在這個場合會臊了女真人的面子，更何況，不管是女真人還是漢人，在不久的將來，都會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人，那就是中國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個道理，馬孝全懂，皇太極肯定是不會懂的，和不懂的人爭執，可就不明智了。

「嘩啦嘩啦......」就在馬孝全話剛落下沒幾個呼吸，後面坐着的女真部領頭人，突然站起來了好幾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憤怒的，看得出來，他們聽懂了馬孝全的話，也猜到了馬孝全沒有說的那個字，他們被馬孝全激怒了。

馬孝全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雖然他們手握兵權，甚至連皇太極都要給幾分薄面，但是在馬孝全眼裏，他們什麼也不是。

「嗯哼~~」皇太極哼了一聲，看向那幾個部族首領，一個眼神，幾個首領心中雖然不服，但大汗的威嚴，他們還是要尊從的。

「哼~~」幾人齊齊的哼了一聲，乖乖的坐了回去。

這時，騎兵隊的錐形衝擊陣已經準備就緒，他們的身後，也已經用拒馬角和草人，搭建起了模擬的明軍防禦工事，尤其是那面寫着「明」字的旗幟，很大，也很顯眼，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

馬孝全心中冷笑，他明白這是皇太極刻意而為之的，也知道皇太極要他看着，接下來那面寫着「明」字的旗幟，會被女真騎兵衝擊斷裂。

馬孝全微微一笑，將目光轉移到了前方的模擬工事上，距離有些遠，看得不是那麼清楚，不過整體上看，也的確和明軍平時做的防禦工事差不了多少了，尤其是那一座座拒馬角，那一根根削的尖尖的角首，很是刺眼。

加圖跨上了戰馬，拔出腰間的馬刀，舔了下嘴唇，意氣風發的咧嘴一笑。

「喝~~」加圖提起馬刀，重重的喊了一聲。

「喝~~~」身周的女真騎兵們也跟着喊了起來，喊聲震天，氣勢雄壯。

加圖將指向天空的馬刀向前一伸，騎兵隊隨即呼嘯著沖向前方的防禦工事。

只是一瞬，後方的防禦工事，就已被女真騎兵衝擊的七零八落，過程雖然有些快，但是馬孝全站在中央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好~~」馬孝全點點頭，不由得佩服起來。

皇太極得意異常，問道：「馬大人，是不是覺得很不錯呀，呵呵，以你親身經歷所見，我女真騎兵，厲不厲害啊？」

馬孝全點頭：「自然是厲害，不過女真有騎兵，我大明有神機營，所以......」

「神機營？呵呵......」皇太極微微一笑，「神機營雖然厲害，但我想，也並非無懈可擊吧？」

「這倒是......」馬孝全中肯的點了點頭。

......

衝擊過後的女真騎兵，在皇太極和馬孝全對話的那一刻，已經快速的歸位，待馬孝全和皇太極再次扭頭看向正前方時，騎兵們已經整齊的站在了面前。

加圖從戰馬上跳了下來，雖然他剛才沒有直接參與衝殺演習，但是他用得力氣一點也不比其他騎兵少，相反，為了指揮騎兵，加圖已經喊破了嗓子。

忍着嗓子的劇痛，加圖恭敬的走到皇太極面前，半跪在地，右手抱胸行禮，口中說了幾句沙啞的族語。

皇太極嗯了一聲，以族語回應，同時，還不忘給馬孝全翻譯。

聽了皇太極的翻譯，馬孝全也是很讚許的給予了女真騎兵掌聲。

在座的一眾女真各部首領被馬孝全的拍手動作給驚愣住了，他們很少見過這種舉動，或者說，至少在瀋陽，這種舉動是不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