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191章 前傳 紅顏白髮(五)

191.第191章 前傳 紅顏白髮(五)

蘇眠第一次參加他們的聚會,是在一個雪花紛飛的冬夜。

那天天氣格外的冷,她坐上了穆方誠的車,然後被黑布蒙住了雙眼。

不能帶竊聽器追蹤器,因為這群罪犯的反偵查水平很高。果不其然,在車開出不知多久后,中途還換了兩輛車,終於在某處停住。兜兜轉轉,必然已經躲開了警方的追蹤。

然後就有人搜她的身。徹底檢查掃描過一番后,才感覺到穆方誠握住了她的胳膊:「好了,你很』乾淨』,總算沒讓我失望,我可是為你做了擔保的。走吧。」

瞧,多麼煞有其事。雖然明明這幢屋子裏的許多人,都知道她是卧底。

蘇眠亦步亦趨,跟着他,感覺從黑暗的通道,走到了個燈光很明亮的地方。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頭回孤身赴險的今晚,韓沉呆在專案組裏,整晚抽了多少根煙。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女人逼瘋了。

音樂、燈光、香煙、美酒……周圍似乎有不少人。

然後穆方誠就帶着她,在沙發坐下。

「可以摘掉眼罩了嗎?」她略有些不耐又有些好奇地問。

穆方誠靜了一瞬,沒答,抬頭。越過人群,他看向坐在吧枱後的那個男人。

不止是他,在場的十來個人,A、T、K、R、L……幾乎同一時間安靜下來,看向了S。

S,你的女人來了。

她懂他的畫。她是真的懂他,懂他們這一群人。

獨一無二的她。

S今天穿着黑色休閑西裝,薄薄的高領毛衣。他的手輕叩酒杯,原本盯着酒液。然後抬頭,看向了她。

燈光之下,她穿着深藍色毛衣,長發散落肩頭。皎潔晶瑩如月光般的臉龐上,黑色眼罩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被蒙住雙眼,帶到了他的面前。

這樣柔弱,又這樣倔強。一如記憶中那個眼神執拗、通透敏銳的姑娘。

S端起苦艾,喝了一小口。然後將剩下的大半杯酒,遞給了A。

A會意,將酒拿過去,遞給了穆方誠。

穆方誠接過,放入了蘇眠手裏。

蘇眠沒有遲疑,一飲而盡。

眼罩被人摘了下來。

這不知是哪裏的一座房子,被改造成酒吧的模樣,幾個人坐在她跟前,但是都戴着面罩。

小丑的面罩。

「Hi,你就是蘇眠?」一個高個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的男人,或者應該稱之為男孩,走到她跟前,「你好像比我大呢。」

蘇眠看着他:「你是誰?」

男孩面罩后的雙眼,修長明亮。他笑了,似乎很開心地笑了:「你可以叫我小艾。我呀,想認識你很久了。」

蘇眠也笑了笑,不經意間抬頭,卻瞥見吧枱後坐着的男人,清瘦而安靜的背影。他也帶着面罩,但是可以看見脖子和側臉的線條,異常白皙乾淨。

不知怎麼,蘇眠覺得,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

那晚蘇眠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了。

其實不應該稱之為「家」。她從家裏搬了出來,自己租了個房子住。一是方便卧底工作,二是避免給母親帶來危險。而對母親那邊,只找了個借口,說教授那邊有事。專案組也安排了人,24小時保護她母親。

蘇眠開着輛紅色minicooper,進了巷子裏。這車是穆方誠讓她用的,她便用了。當然她不知道的是,車是S挑的。

冬夜,巷子裏好像一口枯井,又冷又深。蘇眠不知怎的,就有些煩躁,將車胡亂停在牆邊,就裹緊羽絨外套、踩着高筒靴,推門下車。

走了一段,她腳步一頓。然後又繼續朝前走。

背後有人。在黑暗中看着她。

從她卧底開始,好些天晚歸時,都能感覺到那人的存在。她想,應該是殺手組織安排的盯梢人員。

傻~逼。她在心裏罵道。

罵完之後又有點惆悵。這是韓沉偶爾罵人的髒話,她不知什麼時候也學來了。

地上的雪很厚,還結了層冰。蘇眠走得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腳底打滑,「啊」一聲尖叫,差點沒摔倒。一把抓住旁邊的樹榦,手掌卻被樹榦上的刺了。

「噝……」她倒吸一口涼氣,卻在這時,聽到巷口那人,腳步一動,竟然似乎有些關切。

蘇眠突然就反應過來,猛地一回頭,就看到了路燈下,那個高挑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幾日不見,為什麼卻好像隔了幾個世紀那麼久?

他那天摔門出去的樣子,她到現在記憶猶新。此刻看着他冷峻沉默的樣子,她卻忽然怨不起來了。腦子裏陡然意識到一件事——所以這些天,只要晚歸,他都暗中跟着她,看着她……保護她?

他的眼睛漆黑無比,就這麼盯着她。

蘇眠一咬下唇,轉身「蹬蹬蹬」上樓。然後就聽到他敏捷的腳步聲也跟了上來。蘇眠真想也當着他的面摔上門,可是哪裏下得了手?哪裏還捨得?

只將大門虛掩著,然後在沙發里坐了下來,背對着門的方向。

他以前有時候會笑她「作」。她就是作,怎麼了?她就是捨不得,放不下,可是又只想他來哄她,他來認錯,他來寵她。

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他不許再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片刻的寂靜后,她聽到他推門進來。然後「咯噔」一聲,帶上了門。

沙發一沉,熟悉的氣息靠近,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蘇眠剛剛還在下定決心,等他先開口。哪知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了,她就不想作了,脫口而出道:「這些天,我每天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都詳細寫在報告裏了。專案組能看到,我知道你也能看到……」

那是我的一片拳拳之心,我堅定的心,事無巨細都寫了下來,只想讓你莫要牽掛,你可看到?

話還沒講完,嘴就被他堵住了。他抱住她的腰,低頭就吻了下來。熱烈的、冰涼的唇,英俊的眉眼,熟悉的氣息,只令蘇眠整個人都迷醉。她知道再也不用多說,他的心思她懂。她的,他也體諒並明了。

小小的出租屋,幽暗的光線里。一時間,世界上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罪犯、正義、道德、恐懼、擔憂……彷彿都與他們無關,只有彼此的眼波流轉、呼吸與肢體纏繞。

「韓沉……」她輕輕撫摸着他耳邊的短髮,「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嗯。」他親吻着她的脖子,她的胸口,緊扣她柔弱的十指,「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蘇眠眼中有淺淺的淚意,可又歡喜得想笑。而韓沉將她壓在沙發上,盯着那如蒲草般柔美身姿,她衣衫半褪,勾着他的脖子,眼睛裏全是晶瑩的笑意。韓沉心中驟然閃過許多情緒。他想起這些天為她的牽腸掛肚,那是活了二十三年來的,從未有過的濃烈深刻的感情;他也想起剛剛站在巷口,看着她身姿娉婷的下了車,她的臉色淡漠,目光頹唐。他知道她這些天有意無意流露精神病態的特質,以取得他們的信任。可看着這樣的她,卻叫他胸口氣血煩悶……

他伏低身軀,眸光幽沉得叫她心悸。然後他開始更熱烈地吻她。

「好啦好啦……」蘇眠還未察覺他的刻骨情動,笑着想推他,「不親了,不是和好了嗎?」

這一推,卻推不動。反而手腕一緊,被他再次扣住,動彈不得。

蘇眠眨眨眼,有點慌:「你想幹嘛?」

韓沉卻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進了裏屋。

她被丟在了床上。她那可憐的暖黃色的單人小床上。

「韓沉你……」她以手撐床剛要坐起,韓沉已欺身上來,伸手一推,就將她再次推倒。那些煩人的事兒早被蘇眠丟到九霄雲外,此刻看着韓沉脫掉夾克丟到一旁,朝她靠近,竟只覺得緊張又刺激,還有些羞窘。

昏黃的燈光下,窗外大雪紛飛。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慢慢靠近。漆黑的眼,如暗色的火。

「給我,好嗎?」他輕聲問。

他的模樣性感得不可思議,蘇眠的臉如火燒,身體卻彷彿已經自動發軟發麻。她實在無法承認好了這麼久,還是會被他電到。

「你混蛋……」她近乎扭捏地低罵道。

韓沉再次扣住她的雙手,他的眼睛裏有淺淺的笑,明顯十分開心的笑。白皙的俊臉上,甚至還浮現了一抹緋紅。

「今天徹底混蛋給你看。」他說。

……

冬夜是漫長的,雪彷彿永遠不會再停。

屋內開着暖氣,所以即使什麼也不穿,蘇眠也只感覺到熱,熱汗淋漓。

當兩具肢體徹底糾纏,寸寸緊貼。她才感覺到什麼叫做真正的親密。儘管很多時候,韓沉表現得有些生澀,但絕對目標堅定、勢在必得。兩人慢慢地、熱烈地摸索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身體真的已經融化在一起。

進入的時候,她真的有點疼。然後習慣性就開始耍賴:「疼死了疼死了,不來了。」韓沉多橫的人啊,儘管寵她,但決不縱容。低聲哄著親著磨著,但是沒肯退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反應過來:「搏擊練習時你中了我的拳都不怕疼,現在倒喊疼了?」

蘇眠心中暗叫不好,就聽他開始耍流氓了,淡淡地道:「我的拳頭都受得了,這個……受不了?」

太流氓了!

蘇眠瞪着他,他似笑非笑,卻繼續一點點地終於擠了進去。韓沉是搏擊高手,此時此刻,平生頭一回有了類似於打通任督二脈的通體舒暢感。

蘇眠見他發怔,問:「……怎麼了?」

韓沉「唔」了一聲,答:「舒服。」

蘇眠抓起個枕頭砸向他。

——

後半夜,在蘇眠的記憶里,是刺激、甜蜜而濃烈的。最後她的手指幾乎都摳進了他結實的手臂里,而他的汗滴落在她的臉頰上。她不知道別人的初夜會怎樣,反正她是全身腰酸背痛,就像跟他狠狠打了一架似的。

不,那裏是打架。分明是被他單方面徹底修理了一通好嗎?

最後天色將明將暗時,兩人才渾渾噩噩睡去。他即使睡夢中也與她糾纏着,趴在她的背上,十指緊扣。

……

蘇眠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窗外的陽光。想必天已經大亮了,只是被厚厚的窗帘遮掩著,透出些光亮來,屋內顯得朦朦朧朧。

她的身旁空空如也。韓沉居然已經起床了,他坐在床邊,穿好了襯衣和長褲。因為光線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不知道已經這樣坐着看了多久。

蘇眠迷迷糊糊裹着被子坐起來,身上的酸痛提醒她昨晚的放縱與瘋狂。

「你要走了?」她輕聲問。

他卻答:「沒有。」

蘇眠微怔。他卻低頭,伸手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了個黑絲絨的小盒子。蘇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然後就看到他嘴角一勾,似乎笑了笑。

他起身,在床邊單膝跪了下來,將小盒子打開,將戒指送到她跟前。

「嫁給我,蘇眠。」

他跪在床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而她裹着被子,有些獃獃地坐着,與他對視着。

冬日的早晨,狹窄的房間。沒有艷麗的場景,沒有花哨的安排。靜靜的,人生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早晨。房間很溫暖,光線朦朧幽靜。

他就這麼向她求婚了。

「等你畢業就結婚。」他低沉而清晰地說,「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蘇眠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撲進他懷裏:「我要嫁給你!我也好想嫁給你!」

……

等你畢業就結婚。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像陽光般溫暖,她像鬥士般勇敢。

我的愛,看似簡單平凡,但一輩子只說一次。

此去千山萬水,經年累月。

只對你一個人說。

此去冬夏炎涼,顛沛流離。

半生殘失,如鯁在喉,只為曾許諾你的圓滿。——老墨:我發現莫非我還是比較適合寫甜寵文?現在回想,才後知後覺發現這篇文似乎心肝脾肺腎都虐了個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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