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仙人掌之妻

第二十九章 仙人掌之妻

琉璃月色照耀他心,他的心卻如湖面清輝,折射著千萬憂傷。

在這個不知名的城市,仙人掌也只能獨自一人,去祭奠他的所愛。

在一家小吃攤點了幾個菜,一個人喝着悶酒。

還覺味淡,於是買了包煙,二十。

一個人沉醉了,一個人哭了,哭的那麼傷心。只有眼淚,沒有聲響。

酒,拌合著淚吞進嘴裏,濃烈的煙霧吞進肺里,強烈的刺激,也僅此而已。

街上,人群漸漸稀疏了,店家,音樂也漸漸停了,天上,光線漸漸亮了,星光,也漸漸淡了。

「小二?結賬。」

「客官,來了嘿。」

「打聽個事,這叫什麼城啊?」

「呦,您是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叫秦安城,我們這裏最著名的就是......哎,不好說,我們這裏有個很漂亮的......的墓地。哎呦,雖說是墓地,但那可是外星人死後才能安放在哪兒的,地球人還不給放。你說,你說這叫什麼話,現在的政府還真是沒法讓人猜了。」

仙人掌眼神一亮,說:「那好,它在哪兒?」

「你看。」小二指了指東面,也就他的背後。

他看見一座山,把初晨的太陽正好檔掉了,幾束天光從山背後刺向天空,看起來頗有一絲韻味,仙人掌想,鵝卵石最後的家就該放在這裏吧。

「那兒就是了?」

「是的,您看,要不把帳結了?」

於是他甩下一百大鈔,在小二的連聲感謝中朝那座山走去。

走到那座山的時候,已到了中午,仙人掌後悔沒有打的,走得腿都軟了。

一座全是樹林的高山,才發現它背後連着個綿長的山脈。袁鳴鳥啼,看不出哪裏有墳墓的影。

一個人影向仙人掌緩緩走來,接着中午熱烈的天光,仙人掌看見她的皮膚在陽光下投射著不知名的光亮,就像這座不知名的城市一樣。

姑娘走進之後,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你好啊,是來參觀地球上第一個外星人墓地嘛?這座墓地是為了貫徹星際人道主義而設立的。」

「好吧,我確實是來參觀的,需要門票嘛?」「要啊,一百塊,全天候參觀,還包吃包住一天哦。」

仙人掌驚訝了一把,這年頭還有人去死人墓住下的?

但是卻很有風度的甩了甩頭上的男士劉海,從被塞滿鈔票的褲兜里抽出一張百元大鈔來。幸虧這是軍用褲子,袋子出奇的大,多。十萬塊錢塞個鼓鼓的卻還總能放下。

但是他還是裸著上半身,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仙人掌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問道:「請問你貴姓啊?」

「我叫帕布魯斯齊納多爾,是c31星人。看你全身肌肉的,還穿了軍褲?你是軍人?」

「是的,我叫冰輝。」

這個姑娘的名字太長了,仙人掌還是習慣叫她姑娘,她從兜里掏出了個扁扁的圓盤,圓盤在空中打開了一個三維投影屏幕,然後她查詢了一下,說:「冰輝?地球第八區的作戰特工,幸會幸會,我們對軍人是不收費的,請進。」

仙人掌的眼神泛起了一絲憂鬱,帕布魯斯是和鵝卵石一個星球的,難道c31星的姑娘都是這麼美麗嘛。

想着,他來到一個大廳,空間很大,他目測了一下有近千平方米,全是金融的牆面與地面,在金屬地面之上,生長了金屬的樹,每平方米就有一顆金屬的松樹。

他驚奇的目光被帕布魯斯看到了,她說:「這是幼苗,是我們c31星人的科研成果。

在每個生命死亡后,他們生前的記憶都會刻錄到這種金屬松樹,具體說是活性鈦的雪松。一般來說,每個踏入宇宙文明星球的公民都會有一個身份識別裝置,但是形狀是不一樣的。」

她甩了甩鼻子上的鼻環,說:「我的身份識別裝置就是這個鼻環,很有個性吧?我花了一萬kud星幣買的,在kud星人的貿易範圍內,kud星幣是硬通幣哦。扯遠了,身份識別裝置可以記憶擁有者一身的記憶,這也是對死者及其朋友親人最好的慰藉了吧。」

「再說一下這個活性鈦松樹,它的金屬期昭示著這是顆幼苗的樹,是新的死亡者由身前的好友或者親屬來這裏種植的。只要把死亡者的身份識別裝置放在這個玻璃杯里,然後放在這個大廳里空處就可以了,一秒內它就會生長成為一顆活性鈦雪松,在一個月之後,我們會把這個樹苗載重在你來時所看見的山脈上,栽種一年後,它就會自然長成一顆充滿了生機的雪松啦。」帕布魯斯向仙人掌輕輕搖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玻璃杯。

「而這種雪松是一個平行空間的入口,擁有死亡者身前記憶中認為是重要的人才可以進入這個平行空間。」帕布魯斯用了很長時間為仙人掌解釋說。

仙人掌想到了個問題,說:「我們地球人有沒有這種身份識別裝置呢?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呢?我們地球人跨入宇宙文明也有三千年了吧。還有我們的地球幣在kud星人的貿易帶里有消費能力嘛?好像我們已經結成了k地聯盟了吧。」

帕布魯斯以為仙人掌會沉浸在這個奇特的墓地設計中而不能自拔,但卻聽到仙人掌是這麼關心地球世界的問題,她微微笑說:「是的,尊敬的地球人先生,你們的身份識別裝飾就是你目前所擁有的克隆**中的一整個頭蓋骨,這種頭蓋骨是比鑽石還要硬十倍的人工鑽石製成的,在你以外死亡後頭骨可以保持不滅,所以這就是您們地球人統一而牢靠的身份識別裝置了。」

帕布魯斯又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兩杯咖啡,香醇的問道瞬間撲面而來,仙人掌接過一杯喝了一口,加了方糖的濃咖啡透出一股微苦的香味,隨後清甜的味覺浸潤味蕾。

喝完一杯,他看着帕布魯斯,憂傷地說道:「其實今天,我來是有目的的。」

帕布魯斯也陪着仙人掌憂鬱起來,說:「看出來了,你的愛人不在了吧,她是誰呢?」

仙人掌淡淡地說;「鵝卵石。也是c31星人。」

她發出了驚訝的疑問:「什麼?我姐姐死了?」

他看了看她,對她是鵝卵石的妹妹沒有太多興趣,說:「是的,這是她的鉑金制的手環,也就是身份識別裝置。對她的埋藏需要付費嘛?」

她說:「不需要的。我們對任何死亡者的埋藏都不許收取任何費用。但是我們有一項服務,在栽種后一個小時內就可以讓樹苗移植到山脈離去。需要一千的費用,但是我不收你錢,作為她的妹妹,我來付這個錢。」

「另外,姐姐真的是你的愛人?」

「她是我的戀人,但是我本想在她的墓碑上刻上『鵝卵石我的妻子』,看來現在沒必要了。」

她聽后難過的對仙人掌說:「我理解,現在,讓她回家吧。」

一個小時后,帕布魯斯小心翼翼的在樹苗生長的玻璃杯上按了一個發光按鈕,一整株兩人高的散發着鈦金屬色澤的雪松瞬間縮小到這個玻璃杯里,一整個過程看上去就好像這株雪松進行了反生長了一樣。

帕布魯斯小心翼翼的拿着玻璃杯,說:「傳帕布魯斯與冰輝到山脈118ec處。

他們來到了一座空地,這裏樹木並不像其他地方的那麼多,反而在茂密的樹林中,有一片這樣草木稀疏的地方而覺得奇怪。

雖然仙人掌知道這些原始叢林一般的樹木其實是通往死亡者平行空間的墓碑,但他還是聞道了樹木草叢與花朵的飄逸在濕潤空氣中的清香。

帕布魯斯把玻璃杯放在一處空地上,剛剛放下去,一株雪松就轟然而起,從一厘米高一直生長到一百米高,就在一分鐘內完成了。

在這株青蔥的雪松面前,帕布魯斯對仙人掌說:「你只要在心中暗念自己的名字,雪松就會帶你你去它的記憶城堡,你是她生前的戀人,想必你對她的思念也更濃烈吧,我暫時就不進去了,但以後我會常常來看她的,如果你以後要來的話,通知我一下就可以了。」

仙人掌暗念了自己的真名,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有股溫暖的泉流涌動,好像心中充滿了往日與鵝卵石種種的愛戀。

傳送是一瞬間的事,眼前沒有黑暗,意識沒有模糊。

他好像來到了另一個星球,他站在一個房間里,看見一個嬰兒正在哭泣,隨後,房間里的擺設漸漸有了變化,有的便舊了,有的被拿掉了。一個個人從他面前走過,但都好像看不到他一樣,開始着他們的生活。

在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這個嬰兒已近長到了可以下地走路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一個女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仙人掌隨着她走到了一處鞦韆旁,這個女孩孤獨的盪著鞦韆。傍邊沒有一個人。

這是好像是秋天吧,落葉積滿了街道,殘陽照耀着這個女孩的頭髮,微風則吹起了她的頭髮,她陰鬱的眼神望着這身邊的一切。

然而時光飛逝,仙人掌隨着她,看着這個女孩一直生活在一座城市裏。這裏因該就是c31星人吧,照例的有飛船在天空傳送。

人們使用着仙人掌並不知名的科技成果所製成的各種各樣的生活物品。

這個女孩身邊的人們用他聽不懂的方言訴說着他們的生活,他們的高興與傷感。

時光流逝,她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鵝卵石的面貌與身姿已經長的讓他能認出她來了。

仙人掌追隨着她的生活,與她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戀愛,一起為了失戀而哭泣。

與她一起在大自然中作畫,看她在房間里寫日記,跟着她一起看電影,與她一起在素不相識的人群中獨自低落,獨自竊笑。

又不知過了多少年,仙人掌跟着她的身影帶着憧憬坐上宇宙快車來到地球,在地球做生意,在地球的圖書館了解地球這個世界。

一個人,一個人坐在異星的咖啡廳里喝着苦咖啡。一個人遊盪在對她來說是外星人的人群中。

他們一起為了孤獨而哭泣,一起為了成就而幸喜。

但是,她終於因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到了地區第七號監獄。

在監獄里掙扎著,雖然七號監獄的種種內情昭示著這是她以前所沒有體驗過的起起伏伏。

然而,在多少年後,他與她一起遇到了仙人掌。

她心情的悸動,她對仙人掌的留戀,一切的對話,看似平凡,卻充滿了愛意。

直到,直到他們相吻,他們擁抱。

直到,直到她對仙人掌的思念愈發濃烈,直到她做出不要性命的為了僅僅是多留在仙人掌身邊而越獄,這個地球上最不容犯下一絲罪過的地方。

直到,直到她為了仙人掌而哭泣。

仙人掌這才知道,一個姑娘的一生所愛。

經歷了他的又一次的生命,仙人掌終於知道生命在一個姑娘眼中的含義。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是那麼的撕心裂肺,是那麼的可悲可喜。

他能做的,只有在她的記憶城堡中,一次又一次的伸出他的雙手,在她無法看見的地方,擁抱着她,輕輕吻着她。

他終於在她的一生中,經歷了另一個生命的誕生與死亡,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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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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