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垂簾聽政

第二百六十章 垂簾聽政

「這書法,嘖嘖……」政事堂里,王溥拿着一張太后親筆的手令在那裏看得一臉陶醉。

這房間和外面的大廳只隔了一道木骨架紙裱的牆。外面一派繁忙的景象,有的在拿着算盤打得「噼里啪啦」只響,有得在伏案書寫,有的在說話,還有一些書吏在案牘之間快步穿梭遞送文書。整個政事堂的大堂里,辦公的官、吏沒有一百,少說也有八十。嘈雜的聲音、繁忙的場面,就好像是一台大機器的心臟在跳動,全自動的停都停不下來,大夥兒各有各的職責。

李谷、范質剛剛從外面推門進來,便聽見了王溥的聲音。

「我看看。」李谷伸出手來,從王溥手裏得到了紙。

李谷的眼睛頓時一亮,說道:「不料太后寫得一手好字,現在才發現……好字!好字!」一連贊了幾句。

王溥道:「光是看字,就只覺有春風拂面啊,哈哈!難得。」

「是了,想練也練不出來,一個鬚眉能練出這字裏的氣韻?」李谷一面說話,一面把紙條往袖子裏一塞。

王溥頓時瞪眼道:「李相公你這是何意?那宦官送過來,紙條是給我的!」說罷便拽住了李谷的袖子,要伸手去摸,完全不顧禮儀。

李谷捂住袖子,指著案上的奏章:「太后批複的字,還有!」

范質「哼」道:「太后能親筆批複的奏章,肯定都很重要。為了收藏書法,就把政事耽誤了,爾等把國家大事當兒戲嗎!」

李谷笑而不語。王溥拿起一份奏章展開瞧了一眼:「范相公瞧瞧。」

范質拿過來看硃批,頓時一愣,沉吟道:「我們重新抄寫一遍奏章,然後以政事堂的名義批複存檔,可以留下這東西……」

「不好罷?」王溥正色道,「國家大事豈能兒戲?」

殿前司衙署內,張永德、史彥超以及廂都指揮使級別的袁彥、趙晁等人正在瞧樞密院發下來的公文……之前要獎賞將士錢財的詳細賬目。

可能下層將士比較關心錢財,小兵小卒相比武將很窮,家眷生老病死各種生計都需要錢。但張永德等一干武將不是很關心這銅物,他們不怎麼缺;武將們只關心太后的態度。

特別是張永德,最近小心翼翼的,連說話都沒以前那麼大聲了。

史彥超卻冷冷道:「先帝去了,太后掌政最好,這些年來太后什麼為人大夥兒還不知道?我覺得根本啥事都沒有。咱們這麼干坐着也挺無趣,乾脆散了罷!」

張永德不動聲色道:「殿前司最安心的,真得是你史副都。當年在東漢(北漢)戰場,那郭將軍幾度陷陣救你,好不容易活了你的命,哪捨得動你?」

「張點檢扯那些東西何意?」史彥超一臉不悅,橫眉道。

「操!」趙晁聽罷罵了一句,「不扯那關係,你上個書,讓太后把咱們殿前司衙署跟前屯集的虎捷軍大軍撤了,放在那地方叫咱們心裏挺不是滋味。」

史彥超聽罷暴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指著趙晁道:「你他娘的,操誰?老子現在廢了你!」

趙晁臉上一白,愣是沒敢針鋒相對。當年高平之戰前夕,他敢忤逆勸阻先帝結果被關在行軍半路;攻淮南,一夜之間殺降兵三千餘眾。趙晁也是個暴戾的人,但在史彥超面前還真有點虛。

史彥超這傢伙時不時在先帝面前馬屁拍得很噁心,但確實脾氣暴躁,個子又大,一張白長臉、燈籠眼,很能給人壓力。

在天下各國都響噹噹的名聲,大周朝禁軍第一猛將!作戰十分兇猛,又是個不怕死的主,單打獨鬥沒幾個不虛他的。趙晁完全相信惹急了這廝,最輕真會被暴打一頓。

就在這時,張永德冷冷道:「史彥超!在同僚面前,你廢誰?張某人也不敢對一個廂都指揮使想廢就廢,要不你來做這點檢!」

「還是張點檢做好。」史彥超冷冷道,總算還是聽張永德的勸。

張永德回顧左右,無奈道:「算了,散!」

趙晁離開殿前司衙署,和鐵騎軍的軍都指揮使楊光義一道。楊光義策馬上來,小聲問道:「殿前司的人怎麼說?」

「各懷鬼胎,根本說不到一塊兒。」趙晁冷冷地低聲道,「趙都使(趙匡胤)走了之後,一盤散沙,沒一個中用的!罷了,大夥兒得過且過,等著去外鎮算了!」

「朝廷要把咱們外放?」楊光義問道。

趙晁冷哼道:「太后一個婦人,不被那麼多禁軍大漢嚇得戰戰兢兢的,她還敢怎樣?她要是不怕,不用放條惡犬堵在殿前司旁邊給她看門。」

「太后在禁軍里還是很受愛戴的。」楊光義提醒道。

趙晁道:「婦人之仁、心慈手軟的人罷了,一臉可憐在先帝跟前替人求個情還行。」他笑道,「我觀之,太后肯定下不起手殺人,她要敢殺人,夜裏不怕惡鬼找她索命!」

楊光義聽罷心下稍安,嘿嘿笑了幾聲:「太后確實比先帝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或許咱們確實太多慮了……一個婦人,怎能忽然變得心黑手辣?」

「她只會拿錢到軍中來收買人心。」趙晁又道,「想當年老子一句話殺三千降卒,血流成河,眼皮都不帶眨!」

楊光義又嘆道:「可惜咱們的前程……太后應該不會叫咱們再掌禁兵。」

趙晁回頭看了一眼,偏著頭道:「現在說這個為時稍早,這些年來改了多少朝,我看周朝也不遠了。咱們到地方上混個節度使,做符彥卿、王璋那般人物也不一定是壞事。」

楊光義想了想,小聲道:「這話可不敢說。」

趙晁道:「你我認識那麼多年的人,怕個甚?你看看禁軍這分崩離析的樣子,誰來統領;張永德?太后不怕他帶兵出去直接稱帝!

你想想,啥時候只要有幾萬精兵打到中原來,誰去戰?難道靠虎捷軍左廂兩萬步兵能國戰?他們還得留在東京防著家賊哩。那婦人只好每天燒香,求周圍的國家別動兵。

求人更沒有用,先帝這些年從北漢、蜀國、南唐、契丹都打了個遍,人都得罪完了。別國能搭理大周的哀求情面?到時候真是要顏面喪盡啊!那一天不會太遠了,縱觀今古,沒有軟弱的人能在亂世佔住中原這四戰之地!」史彥超從殿前司出來了,正好碰見從虎捷軍駐地那邊騎馬而來的郭紹。

史彥超想起殿前司張永德提到自己活命全靠這小子,只覺得沒什麼顏面。他雖然心裏對郭紹沒惡意,但就是放不下面子:難道要我大周第一猛將,天下排行老一武力最高的人,對一個一個年紀輕輕的後輩表現得感恩戴德?

於是他一臉冷意,直挺挺地坐在馬上昂着頭,這麼直視着郭紹。

郭紹卻先下馬,才抱拳執軍禮道:「不想在此遇到史大帥!」

史彥超礙於情面才隨手抱拳,坐在馬背上算是回應了一下:「原來是郭將軍。」說罷拍馬徑直而走,十分無禮。

郭紹身邊的一個大腦袋武將一臉惱怒,踢了一下馬腹,忽然郭紹拽住他道:「三弟,史將軍威名四海,愛惜名聲是難免的。也就是我與他有點交情,要是別的大將,人家理都不理,剛才已經很給我面子了。」

史彥超聽罷心裏覺得十分舒坦。心道郭紹倒是知趣的人,史某人就這脾氣,不是那個人老子理都懶得理,那趙晁號稱很能殺俘,在老子面前還不是個孫子!

他還沒走遠,又聽得郭紹在身後用誠懇的口氣贊道:「好漢,壯士!如山之巍,這才是大丈夫的儀錶。大周朝有這樣的猛將壯士,才能保持尊嚴!」

史彥超聽得暗爽,心道早知道多和他說兩句話了。郭紹走進東華門內,進了守備軍的衙署,羅猛子十分不滿道:「最近遇到的人都對大哥點頭哈腰的,那姓史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他本來就是個人物。」郭紹道,「況且這樣的人反而不那麼危險,咱們和他計較個什麼?我在他面前說的也是實話,周朝確實需要史彥超這等猛人。」

羅猛子抱着頭盔,摸了摸腦袋:「俺還是想見所有人都對大哥一副敬意的莫樣兒。」

郭紹拍了拍羅猛子的肩膀:「三弟……」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說,便作罷了。反正郭紹不相信,幾天時間整個東京的人就真的對自己那麼尊敬,多半只是畏懼一時間的權勢而已。

他改口笑道:「剛才我不拽住你,你更下不了台。你還敢上去和史彥超較量較量?」

羅猛子一語頓塞。

郭紹笑道:「史彥超打遍南北,單挑各國武將沒遇到過敵手,以前號稱北漢第一猛將的張元徽也懼他三分。他是很厲害的,三弟不是他對手。」

「張元徽不是被大哥一箭陣斬了?」羅猛子不服道。

郭紹道:「我是趁其不備,用暗箭擊殺,要是硬碰,估摸著在馬上接不了兩招。別計較這玩意了,打不過就打不過沒甚要緊,咱們打仗靠的是手裏的兵。」

倆人閑話了一通,這時一個親兵進來拜道:「主公,開封府左廳判官來問您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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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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