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對峙與意外!(2)

第972章 對峙與意外!(2)

當然,她把過往數十年所做的惡事都交代得一清清楚楚,自然不是要把它拿給旁人觀看的。她記錄手札的目的,是為了用來在佛祖面前懺悔。因為在每一樁事情的後面,都由它的「罪惡成因」,以及「信徒張氏」所行所為的不得已。

一邊信佛,一邊懺悔,一邊兒繼續行殺戮之事,並且可以找出許多理由為自己辯駁。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人世間,像太皇太后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少。他們蒙蔽了自己,讓自己相信了自己的苦衷之後,還試圖去蒙蔽佛祖,想讓佛祖也相信,她其實大賢,其實善良,其實不願意。只可惜,佛祖到底還是萬能的,他看破世間迷霧,了悟罪惡根源,終是收走了這個偽善之人的性命。

酒窖里,光線遮掩了眾人的面孔。

靜謐之中,許久沒有人吭聲兒。

他們看着趙樽,也看着趙樽懷裏那個呼吸綿長的小嬰兒,再對比寫那手札之人的行徑,都不免后怕。若不是趙樽棋先一步,把夏初七懷孕之事瞞了個滴水不漏,若是讓她知曉這個孩兒的存在,那麼此刻,這小奶娃還能蠕動着小嘴巴,躺在她父親的懷裏呼呼大睡嗎?

趙樽冷銳的眼,微微一眯。

低頭看一眼懷裏的孩兒,他深吸一口氣,抖了抖手上的東西。

「叮!」一聲,一個物什從他手中布包落下。

那是隨着手札被陳景包過來的一隻木釵子。一隻很廉價、很簡單的木釵子。是洪泰爺未登極之前領張氏出遊,在民間置下的。她手札上說,她並不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母儀天下之位,只想在某一個地方,與她的男人一道,種上三兩畝菜畦,養一群活蹦亂跳的雞鴨,生兩三個尋常的兒女,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活在青山綠水之間,做一名普通農婦。

平凡之人羨慕高位者的富貴榮華。

高位之人羨慕平凡者的簡單純粹。

不管哪一種羨慕,豈不都是不知足?

「若不是情到深處人孤獨,又豈會殺人如麻水難收?」

這是在手札的封面上,張氏親筆所寫。

趙樽放下木釵子,目光冷了冷,拿着它端詳著,久久不語。

歸根結底,她也一直想要走出心魔,才潛心禮佛。

可恨意戰勝本心,她到底還是一生都被心魔所困。

這個女人曾經在他的悲慘童年裏,給過他唯一的母愛。在他無數次懷疑她的時候,哪怕明知是她,他也一樣在說服自己。那真的只是愛,母親對稚子的愛。那些笑臉假不了,那些溫言軟語假不了,那些噓寒問暖的關懷更是假不了。

只可惜,或許太皇太后真的執著過想要成為一個大賢大德的皇后,但冷宮裏的凄風冷雨,終究泯滅了人性,把她的一生寫成了無聲的一道道黑幕。再回首一看,處處繁華,卻凋敝如秋。

酒窖里,燭火搖曳著慘白的光。趙樽的臉,在火光之中似乎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暗然、冷漠、疏遠、無情,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爺,有了這個手札,事情便好辦了。」陳景瞄他一眼,拱手上前沉聲道。

有了這個手札,太皇太后一生孜孜以求塑造的「賢德」之身都將會灰飛煙滅;有了這個手札,趙樽的「身世之謎」,還有那一根蜇了洪泰爺一輩子的軟刺,都將可以撥開雲霧……

「晚了。」

就算真相大白又能如何?

誰能補回他失去的父慈子孝?

誰能補回他失去的母愛溫厚?

誰能補回他錯位的年少天真?

誰又能補回他蹉跎的往昔歲月?

得到這本記錄了真相的手札,他原本該是欣喜的。可他人生短短二十七載的顛沛流離,還有京師城裏正在上演的滿目硝煙,早已經覆蓋了他殘垣斷壁般的心腸。那裏不再清亮,早已蒙上塵埃。不管手札寫什麼,能為他做主的洪泰爺躺在乾清宮裏,他的來日永遠也逃不開刀光劍影的廝殺與博弈。

掌心中的溫熱,他給了她的女兒。

任由手扎滑落,只是不動聲色的寂寂一笑。

「收起來吧。」

陳景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論太皇太後為人如何,可趙樽到底叫了她二十多年的「母親」,他對她的情分究竟怎樣,旁人永遠也弄不明白。想到此,陳景不免緊張,語氣又一次凝重了,「爺,今晚之事,是屬下思慮不周,未有顧及殿下與太皇太后的……母子之情。」

「母子之情?」趙樽深幽的眸子眯了眯,寒潭般沒帶一分情緒,聲音也倏地沉了下來,「能讓她壽終正寢,算是我顧及母子之情了。」

陳景微微一愕,還未有反應過來,便聽得他又冷冷道,「那份聖旨沒有找到?」

「無,手札便是屬下尋找聖旨時找到的。」陳景朝他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依屬下看,聖旨應當還在崔英達的手上,只是不知那老閹貨放在了哪裏。不過爺,我雖不知聖旨內容,卻猜想,也許並非與爺想的一樣?」

「我怎想的?」趙樽涼涼看他。

陳景被他的話噎住,詫然地抬了抬眉,方才頷首道,「屬下不知。」

趙樽攬了攬懷裏仍在熟睡的小嬰兒,掌心撫在她嫩嫩的小臉蛋兒上,低低道,「如果有人在你的脖子上放了一把刀,那麼,不管那把刀是正面還是反面,不管刀口是向著裏面還是外面,你都會無法安枕……」

「屬下懂了。」

他這會子情緒不好,說什麼陳景都只是得應,不敢觸了他的逆鱗。可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卻沒有了興緻,只轉眼間,便岔到了別處。

「過來沒留尾巴吧?」

陳景微微皺眉,「請殿下放心。」

趙樽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陳景曾經是他的侍衛長,也是他的心腹之人,他做事,趙樽又怎會不放心?默了片刻,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女兒,目光巡視了好一會她粉嫩的臉頰,方才收回視線,斂眉看向陳景。

「外間情況如何?」

陳景拱了拱手,大概向他稟報了一下宮中情況,隨即瞄一眼被爺當着寶貝的小東西,又皺起眉頭,「今兒夜裏禁衛軍搜查甚嚴,這會子正瘋了一般在大街小巷裏亂躥……小郡主還這般小,何時會哭鬧也說不準,這樣一來,恐怕今晚不能如計劃那般送走,還得在酒窖里呆上兩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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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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