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人面,什麼心?(4)
烏仁瀟瀟心裏狠狠一抽,眼睫胡亂跳動着,強自鎮定地瞥着他。
「她懷上孩子,與我何干?又與你何干?」
元祐眼睛微眯,抿緊了嘴唇,目光深幽。
看了她良久,他手臂突地一收,抱緊她。
「是趙樽的。」
烏仁瀟瀟被他的笑容蟄了一下。
實際上,楚七懷孕,她怎會不知道是趙樽的?只不過,她雖早知楚七與趙樽兩個的關係,但親眼看見楚七懷上趙樽的孩子,心裏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介意,或者說,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酸澀。心裏一直裝着的男人,讓另外一個女人懷了孕。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在元祐的提醒下,她卻是欺騙不了自己,這確實是一種痛苦。
情緒堵在喉嚨口,她好一會才喘上來氣兒。
「他兩個心心相印,這般恩愛,懷孕並不稀奇。我與楚七說好的,我與她是朋友,我永不會破壞她與晉王的感情。所以,他倆有了孩兒,我是祝福的,高興的,我……」
「你還在自欺欺人。」元祐冷笑一聲打斷她,勒緊摟住她腰身的手,突地低頭,湊近她的臉,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一隻手指摩挲着她尖細的下巴,聲音帶着一種若有似無的痛斥。
「烏仁,你根本就沒有死心,你騙得了楚七,騙得了你自己,卻騙不過我。你的內心是怎麼想的?呵呵,你在等待與趙樽的婚期,你在等待嫁入晉王府,在等待成為他的王妃,甚至你還在等待他有朝一日終會被你感動,喜歡上你,愛上你……」
他每多說一句,烏仁瀟瀟的面孔就變色一分。
每個人的心裏都裝着「小」,或說有一分陰暗的東西。烏仁瀟瀟是真心要祝福趙樽與楚七的,因為他們的真情,也因為趙樽為了楚七所做的一切,那些楚心積慮,那些生死不離,才讓她對他的情感越來越深濃,多得難以自拔……可如今元祐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切割她的肌膚,在啃噬她的血肉,讓她幾乎窒息般難堪。
因為他說得對,她確實是有幻想與期待的。
她知道不應該,可這樣的情緒完全不由她控制。
「你根本就很在乎楚七懷孕,對嗎?」元祐扼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語氣不容她抗拒,也不容她躲在自己的烏龜殼裏裝傻,「烏仁,你不自覺的把自己當成了晉王妃,你今日的表情太過明朗,我看得出來,你以為楚七就看不出來?」
烏仁瀟瀟耳朵里「嗡」的一聲響,耳根突地臊紅。也不知是羞惱還是慚愧,她再不想在元祐面前多待片刻,哪裏是一瞬都不成。她怕他,不僅怕他會拆穿她與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也怕他那雙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好像可以看穿她,看穿她不想示人的一面。
「楚七才不像你!她懂我的。」紅着眼圈,她猛地一把推開元祐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烏仁瀟瀟,你夠了!」
元祐拽住她的手腕,扯過她緊緊壓在牆上,一雙狹長多情的眼睛在油燈下,彷彿嵌入了兩把刀片兒,銳利,鋒芒畢露,一點也不像平常弔兒郎當的元祐。
「我他娘的提醒你,那是因為有愧於你,覺得你可憐,你不要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
「我挑戰你?」烏仁瀟瀟氣不打一處來,「元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惹你,是你在逼我。這句話,我也想問你,真的要逼死了我,你才甘心?」
元祐眉梢一挑,想到她對趙樽的情義,莫名其妙的怒氣上腦,「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你一味糾纏在他二人中間,到時候逼死你的人,就不是我了。而是你自己。我就不明白,這世上這麼多男人,為何你偏要找他!」
「因為他值得。」烏仁瀟瀟一聲冷笑,「他是全天下最優秀的男子,在我的心裏,只有他那樣的男兒,才值得女子傾心託付。沒錯,我羨慕楚七,但我沒有想過破壞他們,我來如花酒肆,是為了替他掩護……」說到此處,她喉頭一緊,鼻子突地有些酸,「難道說,我連默默喜歡一個人也不成?默默的將他放在心底也不成?」
「不成!」
元祐說得斬釘截鐵。
「憑什麼?」烏仁瀟瀟吼了回去。
「你把他藏在心裏,那把我藏哪兒?」
元祐生氣的吐出一句,突覺這話有些不妥,又嘲弄地抽了抽嘴角,解釋道:「我已經是你的男人了,你還這般惦記他,就是不守婦道,把我的臉子擺在哪兒?」
烏仁瀟瀟垂了垂眼皮,默然片刻,冷笑抬頭。
「感謝小公爺看得起我。那你說,你想我怎樣?」
元祐微微一怔,皺起了眉頭。
她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他有些為難。
他究竟想怎樣?其實他也沒有想過。
「烏仁瀟瀟,我沒有喜歡過女人。」他考慮了一下,盯着她漂亮的小臉兒,手指撫上了她的下巴,一下一下摩挲著,聲音低緩,「所以,我想試一試,找你試一試。」
烏仁瀟瀟呆住,「難道你喜歡的,一直是男人。」
「我……」元祐哭笑不得,愣了愣,突地垂下眼皮,盯着她認真地道:「對,我喜歡男人,喜歡天祿那樣的男人,所以,我不樂意你喜歡他!」
「……」
烏仁瀟瀟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看他說得嚴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無法去思考到底真假,只是突然驚覺,原來元祐一直以來的阻止,是因為他與她有着一樣的「愛而不得」,心裏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無奈,不由幽幽一嘆。
「那你也可憐。」
「那你便可憐可憐我?」元祐笑道摩挲她的臉。
「……」
看她一臉苦惱地僵在那裏,元祐心裏卻樂開了花。
他發現自己說喜歡趙樽,這姑娘不僅沒有表示出嫌棄,甚至對他的靠近也沒有再躲閃,不由一喜,順着她的思想,又是長長一嘆,逗她道:「想必你先前也聽見了,我喜歡天祿好久了,甚至不惜下輩子變成女人也要嫁給他。烏仁,我與你的心思是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