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不安份的心(2)
辯解不出來,鄭二寶只會磕頭。
「鄭二寶,你這是欺我啊。」趙綿澤突地一嘆,聲線極涼。
「奴才不敢,殿下恕罪。」
「奴大欺主,果不其然。」淡淡地看他半晌,趙綿澤想到趙樽與夏楚之間的過往和親密,看到趙樽的這個奴才一副忠心護主的表情,心裏突地像鑽入了一隻蒼蠅,說不出來的堵悶。氣血一陣沖入腦間,他幾乎沒有猶豫,抬起一腳,猛地踢在鄭二寶的心窩。
「滾!」
「殿下……」鄭二寶撲過去還想攔他。
「來人,拉下去,杖二十。」
聽得他冷冰的命令聲,門外很快飛奔進來幾個侍衛,二話不說就要拉走鄭二寶。鄭二寶呼天搶地的告著饒,以便讓主子能聽見他的聲音。
果然,在他此起彼伏的「饒命」聲里,凈房的帘子被晴嵐挑高了,一抹俏麗的身影從霧氣氤氳里漫不經心地走了出來,脆聲帶笑。
「皇太孫殿下好大的威風,這是要做甚?」
她剛剛沐浴過,雙頰粉若桃花,美眸瀲灧生波,笑得極是好看。不像普通宮妃那般將身子裹得極嚴,她懶洋洋地披着濕漉漉的頭髮,微敞着領口,褲腿也是長及小腿,將一截瑩白粉嫩的脖子和弧線優美的鎖骨露在外面,細白光潔的腳踝隨着腳步輕輕晃動,如一隻暗夜妖姬,看得趙綿澤目光深沉了幾分。
「穿這樣少,不怕着涼?」
不等夏初七說話,他瞥向身邊發愣的何承安,沉了語氣,「愣著做甚,還不給太孫妃加衣?」
夏初七本就是後世之人,就這種衣裳已覺繁瑣複雜,哪裏會喜歡捂得那樣緊?聞言,她眉頭一蹙。
「這都什麼天了,冷什麼冷?」
不管趙綿澤什麼表情,她攔開何承安,看了看被侍衛押在邊上的鄭二寶,走近幾步,突然一笑,溫水洗劑過的臉蛋兒粉妝雕琢,唇角梨渦若隱若現。
「殿下是要打我的人,還是想打我的臉?」
趙綿澤心臟猛地一沉,與她涼涼的眸子對視一瞬,擰了擰眉頭,終是一嘆,沖侍衛擺擺手,呵令他們出去了。
鄭二寶「大難不死」,狠狠鬆了一口氣。可看着趙綿澤那複雜叵測的目光,想到他先前要去凈房的樣子,落下去的心臟又懸了起來。
「七小姐,都是奴才不好,皇太孫想去凈房……」
他原本是想提醒一下夏初七,可她卻似是不以為意,笑意淺淺地看了他一眼,拿過晴嵐遞過來的絨巾,輕輕擦拭著頭髮,垂著眸子道。
「都下去歇了罷,不必侍候了。」
「七小姐……」
鄭二寶還想說什麼,卻被晴嵐扯了一下袖子。
相處這樣久,她心知夏初七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就算他們擔心皇太孫突然闖進來,像是「不安好心」,可也不能再繼續待下去。
那畢竟是儲君,手裏掌著生殺予奪大權的人。
互相對視一眼,幾個人後退著離開。
「晴嵐。」夏初七突然喊了一聲。
晴嵐止步,回頭看見她在笑,「今夜楚茨殿好像添了不少人手?去,在門口多掛幾盞燈籠,照亮一些,免得巡夜的時候將士們磕著碰著。再吩咐灶上做些點心送去犒勞一下。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大晚上的守夜,也怪辛苦。」
「曉得了,七小姐。」
晴嵐深深瞥她一眼,離開了。
步入內室,只剩他二人。
比起夏初七的淡然來,趙綿澤一腔血液亂躥,心臟忽忽直跳,方才那一股子按捺不住的火,在見到她怡然自得的樣子時,一會躥上,一會躥下,想將她抱入懷裏,好生憐愛一回,卻偏生不敢冒犯。
沉默了良久,他先開口。
「小七,先前鄭二寶頂撞我,我一時氣惱才……」
「您是主子,他是奴才,你即便打殺了他,也是應當的,與我解釋這些做甚?」
夏初七看他一眼,不輕不重地笑着,似是真的不在意,只自顧自拿絨巾擦拭著頭髮,斜斜坐在椅上的身姿,輕輕擰著,胸前高鼓的弧度襯上一束細軟的腰,看得趙綿澤心亂如麻。
手指動了動,他上前兩步,又停了下來。
「小七……」
喚了一聲,見她不答,他躊躇不前。
拿她怎樣辦才好?他極惱,又煩。
再一想,她原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實在不算越矩,心裏一嘆,慍怒散了,猶豫也沒有了,大步過去,他坐在她的身邊,拿過另外一條絨巾,接下她的活計,替她絞著頭髮。
「我來。」
夏初七微微一怔,沒有動作,也沒有阻止。
有人願意幫忙,她只當多了一個小工。
她的頭髮很長,很柔順,一直垂到腰臀。趙綿澤身量比她高得多,擦拭頭髮時,垂下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落在她細白如瓷釉的一截脖子和輕輕蠕動的鎖骨上。
目光發熱,他動作越來越笨拙,手指僵硬……
他貴為皇孫,從未侍候過別人,在夏問秋面前也不曾這般伏低做小。此時將她的頭髮握在掌中,隔着一層絨巾穿過手心,或偶爾一轡輕搭在手背上的冰涼觸感,令他的心,軟成一團。先前入殿時想過的,若是她不情願,哪怕用強的也一定要讓她從了自己的念頭,不知不覺,煙消雲散。
「小七……」
輕「嗯」一聲,她並不多言。
他垂著的眸子,微微一閃,聲音有些啞,「大婚在臘月,還要等上好久。」
「嗯?」她疑惑的抬頭,撩他一眼,「難不成,殿下想失言?」
是,他想失言。
他後悔答應她了。
若非趙樽活着,他可以等,等再久都沒有關係。可如今,他等不起,若是趙樽回來,他連一點機會都無。依了她的性子,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一定會馬上悔婚,跟着趙樽去。
他放不了手。
所以,他不能讓她知道趙樽還活着,也不能讓他活着回來……
他必須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