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三日三生三世(1)
這一回,她沒有再閉上眼。
是,看一次,少一次,珍惜才是。
皇陵石室,機關八卦,鴛鴦亭,百媚生,一切的一切,通通都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可再美好,也只三日。
想到三日之限,不知是痛得,還是難過的,她的眼淚,有那麼一顆就調皮地從眼眶裏,不小心擠了出來。
「怎麼哭了?」
他目光赤紅,低頭看她時,有些心疼。
「沒事。」
「我弄痛你了?」
她想說,確實是,你個王八蛋啊。但她怕他退縮,又不敢承認,只彆扭地咬着唇,更加靠近他,將自己獻祭一般貼上去,讓彼此更加清晰地感知,她中有他,他亦有她,她想把自己能給的所有,通通都交給他。他們是這般的親密,哪怕只剩是最後的盛宴,她也可以欣喜若狂,如飲蜜漿。
雲歇雨住。
他久久的摟住她,並不與她分開,雙臂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緊緊裹在懷裏,以免黃金格着她。她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像洗了個澡,渾身都是細汗,憶及先前的癲狂,還在發傻。
「阿七在想什麼?」他拍了拍她的臉。
夏初七蹙起了眉頭,像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人生與理想,慢悠悠地問,「趙十九,你說你以前沒有做過,為什麼懂得……這般多?」
他慣常的冷臉,今日說不出來的柔和,出口的聲音,也有着與往常不同的沙啞,那是一種滿足的,像似嘆息的啞,「風月心經,可不是白看的,爺早就等著表現呢。」
「也不怎麼樣嘛?」
「……」
見他像吃魚被鯁了喉,夏初七嗤嗤笑着,頭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總覺得回不過神來,不太敢相信她與他真的已經成了夫妻。
「喂,還有一個問題。」
「嗯?說。」他慵懶的聲音里,滿是饜足。圈着她,像一隻大熊摟住他的獵物,高大的身軀與她的嬌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問啊?」
聽他催促,夏初七思考一會,轉頭瞥着他,終是橫下了心,「你,你那什麼,舒服嗎?」
他微微一愣,唇揚起,「嗯」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
趙樽掰過她的腦袋,在她額頭重重一敲,唇角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小姑娘,你可真不懂得害臊。這話你怎可以問?」
「那怎麼不能問?不是夫妻嗎?」
他眯眼,低頭,唇壓在她的額上。
「該爺來問你,可還快活?」
她癟了癟嘴,手推在他肩膀,「差強人意。」
「嗯?楚七!」
她這句明顯找死的話,太招揍了。哪個男的經得住這樣的「打擊」?只聽見她「哎喲」一聲,格格笑着,很快,便與他纏成一團,那輕煙飄舞的薄霧間,響起一陣暖昧的聲音。不再是笑,而是一種似嗚似咽的嘆息,一種絕望之前的狂歡。
很多年後,夏初七再憶今日,發現本該刻骨銘心的東西,竟有些記不清細節了。
大概是肖想他太久,太過激動,她整個人的情緒都處於一種繃緊的狀態,而且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看上去清醒,其實混沌,根本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
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好暖好暖。
這是她此生感覺過最為溫暖的一個地方。
也是她一生之中最美的時光。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你會做什麼?
是該哭還是該笑?又該用怎樣的姿態來告訴這個世界?狂歡,尖叫,痛哭,流淚,或是安安靜靜,什麼都不做?
迴光返照樓。
經過一日十二個時辰的下降,離地面的沸水越來越近,石室里的溫度也愈來愈高,就像身處一個巨大的烤爐之中,兩個人的衣裳全部濕透,面色潮紅,但情緒卻極是平靜。
當一個人的生命流逝變得有跡可尋,當與愛人相依相偎在一處,當在百媚生的染指之下,他們反覆探索過彼此的身體,用最古老的方式狠狠相愛過之後,剩下來的,便是最原始的守候。
「阿七,怕嗎?」
夏初七抿唇一笑,燦若春花。
「不怕,就是我在想一個問題。趙十九,你說我兩個是不是當今世上最有錢的人?」
他斜眼,看着她,唇彎下。
「是。」
她又抿了抿唇,一嘆。
「若是讓人知道,有兩個傻子守着無數的黃金財寶,就快要被餓死,或者被煮死了,會不會笑掉大牙?」
「……」
他沒有回答,只是眸色柔和的看她。
兩個靠在一起,如同往常的任何一次敘話,永遠都是她說得多,他說得極少,但他卻是她最好的聽眾。當她需要長篇大論時,他默默地聽着,當她需要人來附合她的意思時,他總會適時地奉上最為妥當的回答。
看着那越來越濃重的霧氣,夏初七扯了扯濕透的衣裳,抬頭看他,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
「還剩下多少時辰了?」
「約摸十幾個時辰。」
她癟了癟嘴,看着他,伸手摸他肚子。
「你餓不餓?」
他搖頭,看着她的嘴唇,「餓了?少說話。」
「不說話就不會死嗎?」她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唇角翹了起來,略帶自嘲的說,「我一直覺得,錢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總想有很多很多錢,但我從未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坐擁無數的金銀財寶,卻餓得前胸貼後背。」
這一回,換他挑眉,眼波噙笑。
「如今總算懂了,還是爺比錢更為管用?」
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她還是那般沒心沒肺地咧著嘴發樂,然後想想又纏上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是,你管用。」
說到這,她想到兩人先前沒日沒夜的歡好,耳朵尖略微一燙,眸子半垂下,眼睫毛眨得極快,「爺,你還有力氣做么?做那個的時候,確實不覺得餓,好像只有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