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4)

第638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4)

「趙十九,你是不是嫌棄我?」

「嫌棄什麼?」

「嫌棄我小啊,要不然為啥不肯要我?」

趙樽微微掀唇,眉梢揚起,「是有些小。」

「可我十七歲了。」

「哦,你說年歲?」

夏初七雙頰在熱水的霧氣中,本就泛著玫瑰一般的紅,聞言更是紅得更加徹底,「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小?我小嗎?我哪裏小了,我已經長大很多了,你沒有發現?」

「蠢七!」見她急眼了,趙樽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能理解這個名叫「楚七」的女人。

面對死亡,她無所謂。

可卻會斤斤計較於『大小問題』。

人都要死了,大小有多重要?

「喂,你還沒回答我?」

她像一個撒賴的孩子,沒有得到他的答案,不肯罷休。要知道,這一年多來,她無數次削尖了腦袋想做他的人,想吃掉他「入腹為安」,可這廝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絕她。而且,還總能讓她覺得他是為了她好,感動得一塌糊塗,只等事畢又深深後悔,覺得虧得慌。

「什麼問題?」

他仍是笑,情緒好了不少。

「我說你,為什麼嫌棄我?」

他定定看了看她,唇角微抿,嘆息著將她攬入懷裏,輕拍着她的脊背,「不是嫌你,是想給你一個最好的,最隆重的盛世婚謀……然後,爺才好那般對你,那是尊重,你可懂?」

「行,有道理。那眼下呢,咱倆都要死了,你再沒什麼顧慮了吧?」

趙樽黑眸深了深,抱住她的手臂更緊。

「阿七,我對不住你。」

「對不住我什麼?難不成,你不舉?」

「……」

見她大喇喇的說起這種話,趙樽的俊臉黑了。他惡狠狠地拍了拍她的頭,教訓之後,再說話時,一雙淡然高華的黑眸,似是浮上了一層可以解讀為悲傷的情緒。

「我說過,我要用天下最重的聘禮來娶你。我也說過,我一定要讓你活着離開皇陵。可如今,卻讓你陪着我,落得這般下場……」

說到尾音時,他的聲音略微哽咽。

趙樽是一個驕傲的人。

能讓他說出這種頹然和沮喪的話,可以說極是不容易。夏初七猜,在她醒過來之前,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尋找出路,卻無果。

「你幹嘛要自責?」夏初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子靠過去,面色收斂,難得認真地告訴他。

「趙十九,其實眼下這個日子,才是我最喜歡的呢。不必克制,不必計較,不必害怕,不必奢求未來,我們只需安靜的感受餘生的慢慢流逝,好好享受就成。看火光,像夕陽,將沸水,做溫泉,堆金銀,為鳥獸,聞霧氣,如聽泉。」

說到此處,她停頓片刻,揶揄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另外,最緊要的是,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陪你共赴黃泉。這種好事,你偷着樂吧,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她是灑脫的。

可對於愛她的人來說,卻是煎熬的。

趙樽想她活。

這樣的阿七,應當好好的活。

他喉嚨哽咽著,看着她恬淡的臉孔,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點頭。

「是,很好。」

「既然這般好,我們不該做點什麼?」

繞來繞去,她又饒到了那點事上。

趙樽微微一愣,唇角揚起,不由自主地帶出了一絲笑意,「我以為,阿七第一愛財,第二才是色?如今這黃金滿屋的地方,你不是應當更喜歡看錢財?」

「這你就不懂了。」夏初七托著下巴,笑嬉嬉地道,「趙十九,還記得我在清崗縣時寫給你的賣丶身契上寫的願望么?」

「嗯?」他狐疑,不知她為何發問。

「貌好器粗,黃金滿屋。」

「……」

「如今黃金滿屋,已經實現,姑娘我就差一個貌好器粗了。如果能得償所願,也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好心人,能不能幫幫忙,完成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心愿?」

她眨着眼睛,說得極是歡快。

趙樽眸光微微一眯,嘆息。

「你這婦人。」

「如何?爺,你是不是心動了?」

她看着他,就像在京師奢華的京師晉王府,或在漠北凄風苦雨的氈帳中一樣,將自己偎入他的懷裏,假裝只是在與他圍爐夜話,天亮了,太陽就會升起來。

兩個人漫不經心地說着話。

煙霧茫茫,光影婆娑。

若不是有三日之限,這確實是美好的日子。他的手,慢慢地梳理着她的頭髮,淡淡問,「阿七,你當真不覺得這般陪我赴死不值得?」

她微翹唇角,頭靠在他肩膀上。

「我說很後悔,你信不信?」

他說:「信。」

她問,「我說我若早曉得今日要死,早就把你吃干抹凈了,你信不信?」

他愣了愣,笑了:「信。」

她嘴裏嘻嘻有聲,突地伸出纖細的手指,使勁戳了戳他的肩膀,懶洋洋的說,「那趙十九,我表白了這樣多,你到底有什麼想法?是做呢,是做呢,還是做呢?」

趙樽看着她,奇怪的皺眉。

「做什麼?」

「呃!」夏初七差點咬到舌頭。

她鬱悶地瞪他一眼,突地反應過來,他似是不懂那個詞的。想想,不由又好笑地「嘰嘰」一聲,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呵一口氣,拔高嗓子大喊,「做那個……愛!」

「嗯?什麼?」他果然不懂。

夏初七哈哈大笑,覺得這場面太過喜感,太偏離憂傷軌道,太不像死亡約會,趕緊清咳一下,換了個表情,滿臉羞紅的對他說:「意思就是說,良日美景剩三日,洞房花燭趕緊來。郎君,你願是不願嗎?」

趙樽身軀微僵,低頭看她。

「阿七,你這腦子成天都在想什麼?」

夏初七唇角的梨渦像盛了兩汪美酒,似笑非笑,「那你到底肯不肯答應?」

「不肯!」

她沉下臉來,五官擠得極是難看。可仔細一看,他的眼睛,比清凌河邊上還要熾烈,雖然說的是拒絕的話,但眸底的溫存之色,卻半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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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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