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天意不可違(4)

第286章 天意不可違(4)

每一次說到去北平,夏初七的心裏就有些不得滋味兒。

自打除夕夜在那個飄過驢糞味兒的草垛子裏說過一次之後,趙樽再未有提過讓她一道兒去北平府的事兒。

她其實有些矛盾,說不想跟他去是假的。可若是跟他去了,她與李邈的血海深仇又怎麼辦?如果有一天那些仇怨扯到了當今的老皇帝,又怎麼辦?她總不能讓趙樽為了她弒父吧?如果她真的一不小心報了仇,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那她不就成了趙樽的殺父仇人了?

越想腦子越是糟亂,那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大抵都是中和節上的事兒和如今京師的局勢,可聽來聽去,也沒有什麼較為實質的東西,讓她完全弄不明白,趙樽今兒來,到底要做什麼,只是單單拜會老友嗎?

殿裏除了他們三個,沒有旁人,不一會兒,說到如今的錦城府,那道常老和尚又唏噓了一回,只說蜀中因了湔江堰泄洪之事,老百姓很是吃了一些苦頭,可老皇帝如今也只是追究了河道按察使督管不利之罪,另外拔了一些賑災錢糧,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那日聖上在謹身殿裏召見老衲,還問起此事。」

「那大師如何做答?」趙樽品著茶,問得漫不經心。

「老衲據實回答,如若不是人為,那便是天災示警。《推背圖》之說,可大意不得。」

不是人為,就是天災?

夏初七聽在耳朵里,有些佩服這道常了。

這句話看似說得很中庸,其實卻是用「天機之道」,或者說用「迷信」的辦法把老皇帝給架了上去。如果湔江堰泄洪,沒有找出主事的人來,那就是天災。如果是天災,立趙綿澤為儲就是有違天道。可如果不是天災,老皇帝就得把湔江堰泄洪的人給揪出來。

當時泄洪事發時,夏初七也曾經想過到底是誰幹的?

如今想來,不是東方青玄,便是寧王趙析了。可不管是誰,只要真做了這事兒,那就是砍腦袋的大事兒了。

這麼說來,這事兒還沒完呢?

思考間,聽那道常又說,「聖上還問老衲,殿下您守土戍邊,戰功赫赫,該如何安置才好。」

趙樽低笑了一下,「那大師又如何說的?」

念了一句法號,道常道,「老衲對殿下說,人人都說到北平做藩王那是大賞,可北平府在北狄之邊,常年風沙,地勢兇險,看上去是為了戍邊,實則上無異於流配。如此安置,定然會讓全天下擁戴晉王殿下的老百姓心寒。」

趙樽淡淡瞟了他一眼,放下茶盞。

「大師這又是何苦?」

「老衲之心,殿下應當明白,是為了天下蒼生也。」

兩個人打啞謎似的說着,夏初七不是完全理解,可隱隱也聽得出來,那道常和尚並非像方外之人一樣,真的不染紅塵。從上次錦城府普照寺的言論,再到他現在的言論來看,他似乎很想規勸趙樽問鼎那個至高無上的尊位。

真是一個不消停的和尚呀!

她琢磨著別人,沒有想到,那老和尚扯了沒有幾句,居然又扯到了她的頭上,而室內凝重的情緒,隨着他的笑聲兒,又變得清和了起來。

「老衲以前說過,小施主為三奇貴人之相,看來果不其然啊。」

三奇貴人……

撇了撇嘴,她笑着打趣,「大師你算得不準啊,你不是說我既為男兒,就會孤苦一生嗎?如今我得選了當朝駙馬,那可是福星罩頂的命格啊?」

道常老和尚摸著鬍子,笑眯眯看向她。

「然也,可小施主你並非男兒之身呀?」

夏初七愣了一下,差點兒被口水嗆住,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她相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老和尚絕對不會看出來她的女兒身?

這麼說來……

眼風兒掃了一下端坐在邊兒上雍容尊貴的趙十九,她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兒,又抿嘴兒輕笑。

「那大師也是算得不準。你說女子要是生成了三才貴格,那就是鳳命,可我現在卻做了駙馬,怎麼回事兒?再說,就算我不做駙馬,離鳳格也是遠了又遠吧?」

那道常像是被問住了。

看了她一眼,他目光稍稍一頓。

「小施主可否報上生辰八字?」

上回他就問過一次,可夏初七那個時候是不知道,後來遇到了李邈,別的事兒沒有完全搞清楚,卻是在上次過年酒祭時,把生辰八字給搞明白了。

非常不巧,她的生辰竟然就是臘月初七,也就是說,那個在清崗縣與趙樽河邊兒喝酒,後來在河中「沐浴」的那一天,就是她的十五歲生辰。

她笑眯眯地將生辰報與了那道常,沒有想到,他一直平和的臉色,頓時便驚住了,語速也快了起來。

「請問小施主,可有一個桃木鏡?」

桃木鏡?

與道常的目光對視一眼,夏初七突然想到了李邈的話。

「在你十歲生辰,魏國公府邸來了一個化緣的和尚,他為你算了一命,具體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卻聽得我娘說,他給了你一面桃木鏡……」

難道他就是那個化緣的和尚?

不會這麼巧吧?

自從上次李邈說了桃木鏡的典故之後,她怕被人識破了身份,就沒有再隨身攜帶它了,可聽見道常這麼一問,她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是!」

一見他點頭,那道常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古怪地望向趙樽。

「殿下……」

他神色有異,可趙樽卻相當平靜。

「大師有話可直說。」

道常半闔上了眼睛,雙手合十說了一句「阿彌陀佛」,才又道。

「天意如此。殿下,天意不可違呀!」

天意不可違?夏初七聽得一頭的霧水,正準備豎着耳朵聽他倆細細解惑,可他們卻誰也沒有就此事再多說一個字。一轉眼,便又扯到了旁的事情上,只是那道常眉目之間又多添了一些蕭瑟,蹙得更緊了。

「殿下寄放的那隻鴿子,可以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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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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